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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文和乱武

没过几天,有探马回来禀报称:李傕、郭汜等人本想遣散兵马,各自逃命,却被一个叫贾诩的人劝阻。贾诩劝李傕、郭汜等人引兵杀回长安,亡命一搏!更糟糕的是,贾诩命人四处散布流言,称朝廷对帮助董卓作乱的凉州人深恶痛绝,早晚要全数杀尽,如今的招抚也不过是缓兵之计。与其等着朝廷来日后翻脸,不如一起随着李傕郭汜杀回长安!原董卓麾下各部兵马都听信了贾诩的话,纷纷投入李傕等人帐下,李傕的部队从出发时的数千人马,迅速扩充到十万左右。这些人性情残暴,声势浩大,更因为听信了贾诩的话,对朝廷既恨又怕,所以万众一心,只有一个目标——杀回长安!

消息顷刻间传遍长安城,上至王公大臣,下到贩夫走卒无不惊慌失措。人们做梦也想不到,董卓刚刚被杀一个月,太平的日子还未开始,新的战乱又要来临。长安城中一片大乱,穷苦人家忙着收拾本就剩不下什么的家当准备逃难,城中富户们忙着藏匿财产,保全家业。至于王公大臣们,李傕等人的进攻让他们想起了不久前的董卓,更是恐惧、紧张一起涌上心头,惶惶不可终日。如果说朝堂之上还有一个保持清醒的朝臣在,那这个人一定就是王司徒了。

王司徒得知李傕等人反扑的消息之后,马上命令加强长安城的守卫。整个长安城戒严,除非得到官方批文,否则长安城不许任何人进出,连原本想要逃命的百姓也全数被关在了城内。同时命令大开粮仓,赈济百姓,凡领了官府粮食的百姓,必须每家出一名男丁协助守城。长安富户也尽数强制征集粮草军饷等战争物资。一句话,王司徒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誓要同长安城共存亡。

除了守城准备之外,王司徒也在第一时间请吕布前去商议破敌之策。吕布对李傕等人的入侵根本不以为意,所以当王司徒询问他时,吕布连想都没想就同意出兵,号称要在长安城外杀尽反贼!

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四人率兵十余万日夜兼程杀奔长安。时不我待,朝廷很快下诏,以吕布为主帅,李肃为监军,率领本部并州兵马出城迎敌!

出城三十里,正好迎上了董卓的女婿牛辅,牛辅为了给董卓报仇,带领了本部五千人马同李傕等人合流,现为反贼前部先锋。两军阵圆,牛辅大骂吕布背主无义,吕布根本不答话,一马当先冲了过去,“虎师”骑兵和并州人马随着吕布一拥而上,牛辅哪里抵挡的住?不多时,兵败身死,全军覆没。

吕布下令留下小部分人打扫战场,主力部队继续前进,准备迎击李傕等人的主力部队。

又前行了三十里,正好遇到李傕的主力,两军列好阵势,李傕策马立在阵前大声喊道:“请奉先出来答话。”

吕布闻言,催动赤兔向李傕走去。

李傕见吕布出阵,拱手道:“奉先别来无恙。”

吕布冷然道:“李将军看起来也活的不错。”

李傕道:“汉家天下,气数已尽。奉先勇武天下无双,何不与我共图大业?”

吕布扫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不配!”

李傕闻言大怒,厉声道:“吕布!如今我聚十万大军到此,长安顷刻化为乌有!你若是识相,便早早投降,不然便是死路一条!”

吕布冷冷地盯着李傕,一言不发。李傕被盯的心怯,不自觉地勒马退了两步。吕布见状哈哈大笑,掉转马头回阵。

李傕被吕布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马鞭一指大喝道:“斩吕布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话音刚落,李傕阵中便冲出一骑,来将身披重甲,手舞大刀,大喊道:“吕布速来送死!”

吕布回到阵中,见此人冲向自己,便回头看了张辽一眼。张辽会意,催马挺枪迎了上去。

两人离得近了,张辽挺枪对着敌将胸前一刺,他双手举大刀一挡,隔开攻势,回刀顺势反手向张辽横扫过去,张辽侧身,大刀横扫而过。趁这个空挡,张辽斜跨在马背上,单手将长枪向斜上猛刺,敌将来不及躲闪,正中侧腹,掉下马来。张辽坐直了身子,长枪对准马下之人要害,一枪了结了他的性命。

张辽刺死敌将,催马挺枪朝李傕直冲了过去,大喊道:“李傕,纳命来!”

吕布见张辽冲了上去,即下令道:“众军!随着文远杀啊!”说罢,便一马当先冲了上去,紧随其后的是包括“虎师”在内的所有并州军马。李傕见大军冲了上来,大惊失色,急忙命令众军迎敌,但先折一将,勇气已挫,仓促迎敌,锐气尽失,哪里还挡得住吕布?李傕的军马难以支撑,仓皇后退。

吕布见其兵败,急令众军追赶,追杀李傕四十余里。李傕率领败兵退到一座山下,依山立寨而守。

李傕兵马依山立寨,坚守不出。吕布命人多次挑战,百般谩骂,李傕皆不出战。吕布几次想率兵强攻,但李傕占尽地利,就算可以获胜也难免损失重大,所以每次都被李肃苦劝阻止。

李傕似乎根本不急于和吕布一战,他率人整日加固营垒,不和吕布决战,但又时不时派出小部队骚扰吕布军驻地,这让吕布烦躁不已,更让李肃深感不解。李肃认为:李傕是短时间内聚起的军队,粮草、士气、军械物资都很吃紧,根本没有长期作战的条件。可看李傕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速战的想法,这让他很担心。而且,这支部队的统帅明显只有李傕一人,其他三位将领的去向竟不得而知。李肃命人联络长安,并派人四处打探郭汜、张济、樊稠等人的动向。

李肃派回长安的人一直没有回来,而日子却一天天的过去。大约在此地和李傕僵持了二十多天之后,突然军士禀报有人从长安过来,但来人不是李肃派去的使者,而是王司徒派来求救的。

使者被两名军士架着进了大帐,吕布、李肃、高顺、张辽都在帐中等侯。使者满身血污,身上满是刀伤、枪伤,战衣也破烂不堪。任谁都看得出来,此人定是一路拼杀冲过来的。

高顺看着使者,二话没说,先是端上了一碗酒给他道:“来,喝了再说。”

使者点点头,接过了酒碗大口地喝着,喝完了将碗恭恭敬敬地还给了高顺,眼中满是感激。

还没等吕布发话,李肃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从长安来?出什么事儿了?”

使者缓了口气,道:“张济、樊稠带兵围困了长安,现正全力攻城。王司徒亲自上城坚守,但是敌人攻击甚猛,长安眼看要守不住了。司徒派我出城求援,望将军速回长安。”

吕布听了大惊,道:“难怪李傕这厮不肯出战,他是要拖延时间!传令下去,三军火速退回长安!”

李肃道:“李傕若是察觉我们撤兵,必然追击,需要留人拖住他。”

吕布道:“高顺带三千人马断后。其他人随我火速撤兵!”

高顺领命下去了,李肃看着使者道:“长安城被围,到此地一路之上也必然全是敌人,你是如何冲过来的?”

使者道:“司徒大人派人护送我连夜冲出长安,一路上大路尽数被叛贼封了,我是翻山走小路过来的。”

李肃问道:“小路?在哪儿?”

使者道:“大路往南十里左右,有一条小路。虽然崎岖难行,但是并无敌军,众人护着我冲到大路附近,他们一起沿大路冲杀,吸引敌人注意,我一个人走小路过来求救。”

李肃对吕布道:“既然如此,将军可率领兵马走小路回长安,若走大路,必然耽误时日,若是被他们攻下了长安,那一切就都完了。”

吕布点头称是,令使者下去休息,包扎伤口,待大军开拔为全军向导。

军队动作很快,按照吕布的计划,除了高顺的三千人马留守,其他人放弃辎重,日夜兼程,一路冲向长安。

大军在这名使者的引领下,一路投小路而行,果然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敌人,行军十分顺利。

行军半路,穿过一个山谷时,吕布突然示意众军停下。

张辽策马赶到吕布身边,问道:“将军为何停下?”

吕布没有回答,转头问向导道:“这里山势险恶,中间道路比前边更为狭窄,此地可有名字?”

向导看了看四周,道:“小人曾听山上的樵夫称这里叫劫天岭。当地人还有一个歌谣:劫天岭,险而高,一条小径断人望,休说凡人过,神仙亦难行。”

但见,两边山势险峻,极难攀登,中间小径最多也仅能让两人并排而过。抬头看,两旁高山俨然将天空截为两段。劫天岭,名不虚传。

突然,一阵狂笑打破了劫天岭的寂静,险峻的山壁上突然出来一个人,此人顶盔贯甲,手持钢刀,看着山下之人放肆地笑着。

张辽冲他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此人止住了笑声,对着吕布高声道:“吕布!老子在这儿等了好久,你怎么才来!”

吕布看着山壁上的人,由于阳光和树影的影响,此人相貌看得不甚清楚,吕布看了好一会儿,脸色突然一变,道:“你是郭汜!”

山壁上的人一阵狂笑,道:“哈哈哈哈,你小子终于认出来了,正是老子!”

话音刚落,两旁山壁之上突然出现无数士兵。他们人人拿着硬弓强弩,箭在弦上,单等一声号令。

郭汜道:“贾诩神算,早料到你要走这条小路回长安,老子带兵在这儿单等你来送死!”

吕布第一个反应便是以为自己被那使者骗了,他转头怒视使者。使者明白吕布的意思,滚下马背,下跪道:“小人不知,确实与小人无关啊。”

郭汜笑道:“与那小子无关,不过是贾诩看穿了他们佯冲大路,实走小路求援的事,所以将计就计罢了。”

吕布做梦也想不到又是贾诩的谋划,此人先是协助李傕、郭汜等人起兵,后又安排李傕缠住吕布,让张济和樊稠攻打长安,如今更设计把吕布军马逼到了生死关头。

郭汜轻蔑地看着山谷中的吕布军马,冷笑一声道:“都杀了!”

“嗖!嗖!嗖!”一阵阵弓弦乱响,山崖两边箭弩齐发,几千只箭在一瞬间全都集中到了这狭小的劫天岭,箭矢漫天,遮蔽住了山岭间狭窄的天空。

箭如雨点般落下,两边山势陡峭,中间小路狭窄崎岖,众人根本无处躲藏,转瞬之间,哀嚎遍野,兵马死伤无数。

如此窄小的路径彻底限制了部队的机动性,一阵阵箭雨袭来,彻底打散了军队的斗志。军心大乱,士兵们已经无心对抗,只顾得藏身,逃命,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根本无路可逃。中箭者越来越多,很多沙场勇士,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倒下了,更多的人中箭受伤,只能躺在地上呻吟、嚎叫,等着下一支箭射穿身体,结束生命。

正在此时,一名军士骑马从后面冲了上来,来到吕布近前,顾不得行礼,大喊道:“将军!李傕大军从后边杀过来了!高将军兵少,被打败了!”

张辽冲他喊道:“高将军呢?敌人还有多远?”

士兵道:“高将军带残部追上大军,就在后边,李傕人马紧随其后!”士兵死死地握着手中的钢刀,但是眼中却充满了恐惧。

正在这时,李肃策马从后边冲了上来,大声道:“将军,快带人冲出包围,李傕带兵从后边赶过来了,现在只能拼死往前冲了!”

李肃手持佩剑,身上中了两箭。他的伤势已经不轻,只能勉力在马背上保持平衡,他对着张辽道:“张将军!组织人马和吕将军一起冲出去,我带人拖住李傕,你们速回长安,只要冲进长安坚守城池,敌人粮草不足,最后赢得还是我们!”

吕布突然高声道:“文远!护着李肃,同我一起冲出去!”

张辽依言用手去扶李肃,李肃却将他的手推了回来,厉声对吕布道:“没时间了!走啊!!!”言罢,便掉转马头往后冲去。冲出没多远,突然停下转头道:“若长安已失,兄长可经武关去中原再图霸业!”他在马上对吕布一拱手,淡然笑道:“兄长霸业,小弟会在地府看个清楚的!”

吕布没有回头,紧握住方天画戟的手似在微微颤抖,他猛地大喝一声,道:“文远,跟我冲出去!”言罢,便催动赤兔向前冲去。张辽吩咐军士紧随吕布。

吕布一行人头也不回地一路冲出了包围,等冲到安全地带清点人马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三百多人了,“虎师”士兵大多战死,大量士兵逃散而去,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高顺总算也杀了出来。吕布命令所有人不许停下,继续往长安进军。

大约离长安还有二十余里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几个人骑马冲了过来。来人精神十分疲惫,身上满是血污和伤痕,像是刚经历了一场血战。来人一看到吕布,便翻身下马,哭拜在地上,道:“将军!长安丢了!!!”

吕布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并没说话。来人继续道:“敌营中一个叫贾诩的人写了封信送到城内,劝降了董卓旧部的李蒙、王方,那二人便带人打开西门,引敌军入城了!长安已经陷落!反贼围困了皇宫,王司徒生死不明,将军家小也尽数困在城里了!”

吕布什么也没说,掉转马头道:“走,去武关!”

吕布一行三百余人,稀稀落落的朝武关前进,军士回头望向长安,只能隐约看见无尽的硝烟和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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