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母名叫程欣茹，长相普通，却心灵手巧，尤其剪得一手好窗贴。一个女孩子，这在当时校园里是多么令人追捧呀！
耿父叫耿二龙，他的堂哥叫耿一龙，全都是经营私塾的祖父取的名，大有“望孙成龙”之迫切心愿。然而哥俩的学业全都一般，“龙”腾不起来了。
但是大智慧没有，小聪明还是都有的，一龙后来入了校体队，因为训练成绩优异被省队选中，直接保送进了师范学院。
毕业后却没做那一行，想闯出一番名堂的他对教师这个职业相当的抵触，聘职当上了一家私营企业的供销员，虽然后来因为来凤闹病受到些打击，他的公关雄才最终还是被赏识，鉴于他的特殊贡献，公司吸收他成为几大股东之一。
二龙可能因为特别爱看美女画像，对拍照产生了浓厚兴趣，课余时间全都泡在了照相馆里。
欣茹对自己的长相没信心，当然不会去拍照。但是她那帮学姐学妹却以与她的剪影合影为荣。那时还没几个人有私人相机，就经常结伴去照相馆。
欣茹按照她们事先预定的图样剪好，发放给每个人，她自己从不跟着去。
苏醒的母亲刘玉芳也是其中的一个“剪迷”，尽管她与欣茹素不相识，只能算是朋友的朋友，却没有少拍照。
她是当之无愧的“校花”，如画如描的眉眼，开朗活泼的性格，这在情窦初开的二龙眼里是多么有吸引力，他简直痴迷上了那个聚光灯下爱穿红衣服的专门与各种小动物剪纸合影的俏女孩。她就象一只红色精灵，把他的心给挖走了。
他们心有灵犀地每个周末都在照相馆会面，二龙装作欣赏墙壁上的相框，却不时透过镜子暗暗观察换好衣服准备拍照的玉芳。
照相馆的工作人员见摆好姿势的玉芳的眼神总是集中不起来，余光在那里闪闪作祟，而且二龙跑到哪里，余光就如影随形到哪里。
工作人员皱起眉头，这样拍照出来的效果肯定不尽人意，画面的美感不说，是很失“摄影师”水准的。
她用尽各种办法都徒劳，就纳闷了，难道孩子天生就这种眼神吗？慢慢摸透了俩孩子的心思后，她故意叫来二龙打打下手，紧贴镜头的干活。
这下他们就可以用眼神“直接对话”了，那效果就相当的“顾盼俏兮、巧笑倩兮”了。
但是他们却没有恋成，因为玉芳已有了男朋友，是一个虎背熊腰的铅球运动员。过剩的精力过足的阳刚之美成了玉芳眼里挡不住的诱惑，尽管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唯一，他与另一名女运动员都已偷偷去堕过胎。
后来知道详情的二龙悲痛欲绝，中断了学业真的做了一名照相馆的学徒，却还是念念不忘已不知身在何处的玉芳。
他的怀念方式有些独特，找到高考落榜的欣茹，要求以她的剪纸做他全部照片的装饰背景。
正发愁找不到就业出路的欣茹索性被母亲怂恿也来到了照相馆，做一名布景策划工作人员。日久暗生情愫的欣茹经馆长介绍与二龙成了一对恋人。
两人没有花前月下的相约，没有风花雪月的浪漫，真正地谈了一场直奔主题——婚姻的恋爱。这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却潜伏着二龙一颗不安定的心。他无时无刻不在探听玉芳的消息。
“欣茹，如果我们终止关系，你会记恨我吗？”二龙经常莫名其妙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会，怎么会呢？”这是第一次欣茹的回答，其实当时她心已如刀绞。
可是他们仍旧继续交往着。
“记恨谈不上，心情会受到影响吧。”这是第二次欣茹的回答，其实当时她已万念俱灰。
也还是仍旧继续交往着。
“我会恨死你的。”这是第三次欣茹的回答，这时她已心如止水，分就分吧。
每次当二龙提起这个话题，她就知道都是与一个女孩子有关，她的校友就曾提醒过要慎重考虑与二龙的事。她偏偏听不进去，谁让那是她的初恋呢？
终于二龙不再提分手的事情了，却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段时间。虽然早就有思想准备，她还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狠狠地哭了一下午。
过了几天，二龙回来了，胡子拉碴衣衫破旧的来找她，一下子就跪在她面前求婚。欣茹崩溃地也跪了下来，他们就这样成为了夫妻。
“妈，您发什么呆呀？快吃饭吧，吃完了我还要去新房看看呢。”耿厚明端着饭碗进来。
“明天把燕飞叫过来吧，吃个婚前团圆饭，顺便把聘金给人家。”耿母说完了又补充一句，“记得把孩子也带过来，亲戚们还都想见见。”
“知道了，妈，燕飞说不要礼金。”
“不要就不给了？怎么的也是进了咱家的门，就得按规矩办事儿。”耿母端起碗怎么也吃不下。她又问儿子：“听说还给你礼金了？”
耿厚明将碗放下，掏出手绢擦擦汗，“嗯，我没要，咱大男人哪能要那个呢？”
“做得对。”耿父也过来吃饭，“不说是这种情况，就是真正的婚姻咱也不能要，想当年我就是靠你外公资助开的照相馆，不管后来赚了多少钱，在亲友面前总要矮三分。”说完瞟一眼耿母，耿母也正向他撇嘴，两人不计前嫌地相视一笑。老了，就不愿计较什么了。
其实要不是因为这件事，当年被刘玉芳弄得鬼迷心窍的耿父还真有可能狠心抛弃他们母子，也算是挽救了一个家庭。
“孩子那份呢？我孙子。”耿父恶狠狠地说道。
“都让燕飞拿着吧，将来晴儿花钱的地方多着了。”耿母表态道。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她不答应，说是给我的补偿，这哪跟哪呀？”耿厚明说完就要出门。
“补偿？她补得起吗？也不知怎么想的，唉，有人愿意，这谁管得了呀？”耿父的火气又上来了，筷子一扔，又跟自己较劲了，“顿绝”了。
耿母给儿子一个眼色，耿厚明会意，赶紧走出去了，喜事当前还是风平浪静些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