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很早就被一个可怕的噩梦惊醒了。
梦里她艰难地划着一叶扁舟,而苏醒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逆流挣扎而上,无情的海水几乎随时将他吞噬,只露出时隐时现的半个头。
燕飞拼尽全力追赶他,却怎么也赶不上。
燕飞急得呼喊起来…
“妈妈,妈妈——”
燕飞一激灵睁开眼睛坐起来,小晴儿被她甩得险些掉下床去。她伸出双臂将惊恐的女儿搂在怀里,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掉下眼泪来。
“妈妈,你刚才做恶梦了吧?晴儿怕怕。”
燕飞紧抿一下嘴唇,故作轻松地笑笑,拍拍女儿的头,“没事儿,不要怕,做噩梦是正常现象。”
晴儿皱皱眉头说道:“那你以后攥着我的手睡吧,就不怕了。”
“嗯。”燕飞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欢笑,女儿一天天长大了,也越来越懂事。如果天国里的苏醒知道该多么欣慰呀!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梦境,她仍然不甘心于对苏醒的失败救助,如果他不是那么顽强拼争,甚至顺流而下都有可能获救,他为何就觉悟不到呢?
“妈妈,今天我不用去幼儿园了?”晴儿还没有忘记昨天姥姥的话,只穿着上衣就在床上撒起欢来。
“快,来穿衣服。”燕飞起身去扑她。
“是不是不用去了?”晴儿向墙角缩去。
燕飞拿起衣服向女儿靠近,“不去了。”
晴儿舒服地出口长气,乖巧地坐下来任由燕飞穿衣服。
“今天妈妈事情很多,你要听姥姥的话,中午可能要在外面吃饭。”
“好。”只要不去幼儿园,做什么晴儿都觉得开心。
燕妮来敲门了,姐妹俩商定今天要去新房做婚礼前最后一次准备。
“等等,马上就来。”燕飞快速给晴儿系好扣子。
“你真是的,整间房子就没半个男人,你上什么保险呀?”燕妮门一开就横冲直撞进来,好象是急着取什么东西。
“习惯了。你找什么?”
“你的手机给我用用,快点儿。”
燕飞快步走过去将枕头下面的手机翻出来递给妹妹。燕妮接过一看,不住地摇着头,“我说姐姐呀,和你说过多少遍了,睡前一定要关机。”
“知道了。”
燕妮偷偷回头“竖”了姐姐一眼,“知道,你知道为什么西方发达国家脑瘤患者比发展中国家高出几倍吗?就是这些东西惹的祸,往心里去着点儿。”
燕飞无可奈何地笑笑,这些常识也被她拿来教条。唉,自从协议事情出了以后,她好象在妹妹面前做过亏心事一样,“教鞭”也被她理直气壮地握在手里,随时指指点点。
燕飞只能一笑而过,生命轮回吧,以前教训她也够多了。
“还笑?你就不说了,还有我外甥女呢。”
燕飞不理她,去做早饭了。其实她每天都注意这个问题,昨晚就是看了看与苏醒的婚纱照,一愣神就忘记关机了,还让她给逮个正着。
“姐,你送晴晴去吧,我得去谷子那里一趟,然后你就先去新房。”燕妮边穿外套边冲出门去。
不用说,肯定是钱立谷闹情绪了,换做谁都一时接受不了。她有些担心起来。
她决定家里除了衣服和笔记本电脑外什么也不带,房子先归燕妮住,料她不愿回娘家,不光是有个保姆,每天那些登门造访的媒婆就够她烦的。她们可不管你处没处朋友,一天不结婚就盯住你不放。
到了新房,没想到耿厚明也来了。燕飞落落大方地与他打招呼,就象他是合租伙伴。
耿厚明却有些拘谨,眼皮低垂着,将手里一只未拆封的箱子递给燕妮,“试穿一下婚纱吧。”
对了,还没试过婚纱呢,燕飞将手里的皮箱放到地上,接过婚纱箱一看地址,怎么会是读书时的外省呢?又看了看订货日期,她手一抖险些将箱子脱落。
她全身瞬间被人抽了筋一样站立不稳,抱着箱子慢慢移到沙发上坐下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天哪!苏醒,原来是这么有心计有规划的一个人,他是多么不甘心有生之年娶不到自己,以至于天意指引他事先定下这套婚纱,他的女人就该穿他选的婚纱嫁人,燕飞是这么理解的。
人在极度感动下思维会很怪异,很难保持冷静的判断,也会将一双普通的鞋子看作是天神赠送的“玻璃鞋”。
无法再掩饰了,什么仪态不仪态,燕飞抱着箱子就象抱着苏醒的骨灰盒一样将两年前的那场痛哭实实补了回来。
管它什么不许参加葬礼、不许进墓地,现在她已得到苏醒的承认,只要穿的是他买的婚纱,还管它身边站着的是谁?
耿厚明在另一房间默默听着燕飞的哭声,在想是否还有必要将另一套自己选购的中式新娘服拿出来。那套是准备晚宴时穿的,也是征得了另一个人的同意。
哭够的燕飞关上门将礼服抱在怀里,没错,就是苏醒描绘给自己的样子。她情难自禁地倒向床,虽然早已没有了原始的生命情动,却仍旧在脑海里放映着以往最浪漫的画面,一幕一幕…
燕妮来了,帮她穿好了婚纱。非常非常合体,量身做的一样。不用说燕飞就连燕妮都忍不住抽泣起来,原来耿厚明已将实情告诉了她,这样更有利于“统一战线”的步调一致。
燕飞将脱下的婚纱仔细折叠好亲了又亲放回箱子,有了它,自己还怕明天的什么婚礼吗?还怕婚礼后的什么无性婚姻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