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张凯丽带着张大海来到流程部办公室,跟吴月晗说:“吴,总经理要求张大海熟悉公司的详细运作流程,让你们部门给讲解一下,能多详细就多详细。”
“行,没问题。”吴月晗眼睛在办公室瞅了一圈,然后对李小瞳说,“小瞳,你把公司的运作流程给小张讲解一下吧!尽可能讲的详细一些。”
“好的。”李小瞳答应道。像这种突如其来没有明确分工的占用时间的工作,自然会分配到最年轻最后到的职员的手里,这无论在哪个公司都是没有明文规定的潜规则,李小瞳正是同时具备最年轻与最后到这两个条件的结合体,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又被潜规则了。!
“谢谢吴经理!”张大海向着吴月晗深深鞠了一躬,身体弯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五个字组成的短短一句话操着一口浓郁的天津口音。
“不客气!”吴月晗一直板着的脸上立刻浮起一朵大牡丹花,平时可少有人行这么大的礼,这小孩真礼貌,再加上在这片地方比较少见的如此浓郁的天津口音,还真是有趣儿。
“谢谢顾小姐!”张大海向着李小瞳稍稍弯了下身子,据李小瞳估计,角度大概有十五度。
李小瞳整理了一下文件资料跟张大海去会议室,张大海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然后贴在门边做了个请的的姿势。
李小瞳心里有点高兴,她喜欢有礼貌的人,她一直认为,男人要像个绅士,女人要像个淑女,然后大家礼貌和谐的相处,而她自己,一直也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快到会议室门口时,张大海快步走上前去开门,会议室门的紧闭着,透过磨砂玻璃,可以看见里面的灯亮着。
“嗒、嗒嗒!”张大海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等了一会儿。
“嗒、嗒嗒!”张大海又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有回应。
又等了一会儿,他推门进入,跟李小瞳做了个请的姿势。
会议桌前,张大海抽出一张椅子请李小瞳坐下,然后又抽了旁边的椅子自己坐下。
“李小瞳李小姐?”张大海问。
“是。”李小瞳答,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心里却觉得这个问法有点有趣。
“我叫张大海,请以后多多关照!”张大海起身伸出右手,非常诚恳。
这个男人的手掌如此的纤瘦修长,真美丽!
“请多关照!”李小瞳起身伸出右手,发现他的手掌很温暖。
“张冠李戴,我们是老熟人了。”张大海笑着说。
“是熟人。”李小瞳也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这么有趣儿的一句话。
李小瞳崇尚的男子,是金庸老先生笔下的“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是一种淡泊如水的姿态,是一种宁静致远的性情,是骨髓中散发出来的灵动飘逸。只是,这凡尘俗世,又有几人能有如此俊逸之姿?
李小瞳欣赏的男子,是温而尔雅,彬彬有礼的绅士,即使文雅的笑脸是一张虚假的面具,但是这面具不瘟不火,不薄不厚,恰恰好保持了一段适中的距离,无过无不及,让相处的人觉得舒适。
眼前这个男子被归类于第二种,他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美丽的盒子,把他包装得高贵而华丽。
今天张大海的穿着还是那么正式古板,绛紫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裤熨得笔直坚挺,黑色的皮鞋擦得锃光瓦亮,头发稍微有点凌乱飞扬,而这却恰好给一身沉闷的打扮添了一点轻松的元素。他身形修长纤瘦,瘦、就是有点太瘦了,瘦得更像漫画里那本性黑暗却露出虚伪微笑的青年。
好奇心使得她颇带玩味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感兴趣的笑意一闪而过。在他看来,那是一种诱惑,仿佛勾着了他心里的一根弦,他的脸刷得就红了,像一个熟透了的西红柿,心狂乱的跳着,如怀里揣了一只淘气的小鹿。
如果把她比作一座坚固的城池,那好奇心也只不过是站在城墙上看城外古道芳草碧连天的寻常心境,只不过不寻常的是,站在城墙上看风景的恰恰是王妃倾城。
李小瞳给了他一个相同的文件夹,然后详细地给他讲解着公司的运作流程。她声色清亮娇柔,言辞滑畅流利,思路严密清晰,公司的运作线在她的口中,从播下的种子,长出笔直的树干,然后冒出枝干,发出树叶,最后变成一颗修剪整齐的大树,再后来在叶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
这行云流水的言辞!这缜密严谨的思路!这轻柔坚决的声音!这不容反驳的神态!这极具压迫的震慑力!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既想听她讲又怕听她讲。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怀?即有点想她又有点怕她。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既渴望见到她又不由地逃避她。
上一次,她让他久久难忘。今天,从见到她开始,他又一次被她熏染了,她真的真的不算很漂亮,可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韵清雅脱俗,如天上悠闲游荡的云,又如山里空灵飘渺的雾,就那么不经意间将他打了个通透,弄湿了他的心。
她仿佛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有点儿闪烁耀眼。
她仿佛透散着若有似无的香气,有点儿似浓还淡。
她仿佛唱着失落凡间的仙曲儿,歌声飘忽悠远。
她翻一页,他翻一页。
她翻一页,他翻一页。
她翻一页,他翻一页。
……
张大海已经完全被淹没了,无意识地跟随着她的动作,怔怔然恍惚失神。
“听懂了吗?”李小瞳问。
“懂了。”他条件反射似的回答。
“午饭时间到了。今天先讲这些吧,你回去研究一下。”李小瞳笑了一下。
“好。”他茫茫然回答。
自始至终,他没有提出一个问题,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自始至终,他没有写一个字,甚至没有划一根横。
他是全懂了吗?
还是他全不懂?
如果他全懂了,那么他可真是个天才,是我打过交道的最聪明的人。
这应该算是打交道吧?嗯,应该算的。
可是,如果他全不懂,哦,如果他全不懂,也不是我打过交道的最笨的人。
他这种令人看不懂的表情,挺有趣儿。她在心里笑了一下,与对自己相反,对别人,她永远是那么宽容。
“那我先走了。再见!”她微笑着站起身来。走了。
“再见!”他站起身。怔怔地看着她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了,回头朝他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