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变起突然,卫宗远没有料想到。
原来顾素莎一边诉说,一边观察形势。在场的人中,卫宗远的武功极高,犹胜师父,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卫宗远也不会放过自己的,于情,萧扬是他的好友,他说过要为朋友报仇,于理,卫宗远是所谓的江湖大侠,自己则被称为魔女,所以卫宗远必会趁机向自己下手。顾素莎在诉说往事的时候,已经盘算好了脱身之策,待得众人都愣神之际,突然发难,抓住卫云,有他儿子在手,卫宗远投鼠忌器,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卫宗远喝道:“萧夫人,你放开云儿,他还是个孩子。”
顾素莎道:“卫先生,我和你无冤无仇,令郎也很讨人喜欢,只要你不与我为难,我不会伤害令郎的。”
卫宗远果然不敢动手了,只是紧盯着顾素莎,防她对儿子突施毒手。
顾素莎左手扣住卫云胛骨,不使他能发力挣脱,轻声说道:“小弟弟,你可不要乱动了,小心被毒簪刺着了皮肉。”
卫云心中惊骇,额头渗出了冷汗,勉强一笑,说道:“大姐姐,我不敢动,你的手可也别抖啊。”
顾素莎微微一笑,说道:“你不动就好。”押着卫云慢慢移动,拉开与卫宗远的距离,然后转向紫晴,继续说道:“晴儿,我本就不打算隐瞒,只是我怕说出来,会令你伤心。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扬哥的确是我害死的。”
紫晴捂着耳朵道:“你不要说了……”
顾素莎叹了口气,说道:“傻孩子。”忽地一声唿哨,接着山岗下便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卫宗远以为是萧府的家丁,向下看了一眼,却是惊异,只见几名女子飞快奔到了山岗上,聚集在顾素莎身边。这些女子一共七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郎,穿着颜色各异的衣衫,容色俊俏美丽。
那七名女子见了顾素莎,齐齐拱手作礼,说道:“教主。”原来这些人都是顾素莎的手下。
顾素莎点了点头,道:“你们都来了,很好。”一个红衣女子向卫宗远和紫晴扫了一眼,说道:“教主,是不是他们与你为难,让我来杀了他们。”
顾素莎道:“凤儿,你退下,这位卫先生武功高得很,咱们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将卫云交给那红衣弟子,说道:“这是他儿子。”那红衣弟子会意,抓住卫云,和顾素莎一样,扣住卫云的胛骨。卫云吃痛,叫道:“你下手轻点儿好不好?”
顾素莎道:“凤儿,你们先走,到采薇宇去。这位卫先生我来应付。”七名女子应声下山去了。
卫宗远大是不解,怎么他们要逃跑,不直接朝外逃,却到采薇宇做什么,心中一惊:难道他们要拿萧府的家丁做人质?
眼见他们将儿子带走,急纵身追了出去,顾素莎拦在他面前,说道:“卫大侠,你儿子在我手里,你最好不要逼人太甚。”卫宗远出掌来打她,顾素莎身影一闪,拿着簪子来刺卫宗远。卫宗远早已看透了顾素莎玉簪武功的路数,呼的一掌,拍她手腕,不过这次顾素莎也学乖了,她拿着玉簪不去攻卫宗远周身要穴,专刺他的手掌。卫宗远的掌法拍到哪儿,顾素莎就刺到哪儿,她的手法婉转灵活,刺得分毫不差。卫宗远畏她玉簪剧毒,每次都得变招再攻。
顾素莎心知卫宗远武学不凡,这般拆招只能逞一时之效,因此寻得空隙,随即轻轻跃起,飘然而去,卫宗远跟着追去。两人的轻功都属上乘,甩不脱,也追不上,卫宗远一直追到了山岗下。顾素莎奔到了采薇宇,纵身一跃,跳入府内,卫宗远紧跟一步跳上,刚上了墙,猛地见一只玉簪激射而来,他左手一翻,将玉簪拿住,再寻顾素莎,见她跑进了一处院子。卫宗远从墙上跳下,冲入那座院子,这是萧府的花园,然而当他来到了院子,却不见了人影。卫宗远环顾四周,找不到人,心中诧异,却见府内随处躺着家丁,闭着眼睛不动,又是一惊,转了个身,瞧见了常青,过去一试他脉搏,原来没有死,只是被点了穴道。卫宗远在他身上推拿两下,解了穴道,常青逐渐醒转。
卫宗远急切问道:“你见到了你家夫人了没有?”常青摇了摇头,晕晕乎乎说道:“我适才见几个女子冲进来,过去询问,不妨他们突然出手,点了我的穴道。”
卫宗远心中变得焦躁,站起来,又向四周瞧了瞧,心道:“他们跑哪儿去了?”在萧府内到处寻了一遍,仍是不见人影,忽想顾素莎他们既然逃走,怎么会在府内待着,心中叫了声“不好”,急忙又奔出萧府,去外面追寻。
其实顾素莎是借另一条道走的。萧府花园内有一条密道,是萧扬建的,只有他和顾素莎两人知道。这条密道一直通到了府外的河流处,顾素莎和她的弟子就是经过这条密道逃出来的。因为顾素莎知道卫宗远神通广大,在大道上逃跑,是不可能甩脱他的,只有借着萧府的掩护,从地道遁走。
新月教的弟子押着卫云从密道出来,等着顾素莎,不一会儿,顾素莎也出来了。她说道:“卫宗远应该不知道这条暗道,咱们没事了。”
卫云道:“大姐姐,既然你们没事了,就放了我吧。”
顾素莎微微一笑,道:“现在还不能放了你,你爹就在附近,说不好他马上就追了过来。”
卫云道:“那你什么时候放我?”
顾素莎道:“你猜呢?”
卫云道:“我猜不到。”
顾素莎道:“那你是怎么猜到我是凶手的呢?小弟弟,我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卫云道:“就在第一眼看到大姐姐的时候。”
顾素莎道:“你说清楚一点儿。”
卫云道:“唉呀,就是直觉。当我第一眼看到大姐姐的时候,我就想,若是我有大姐姐这么一个红颜知己,便是死在她的手上,我也心甘情愿。萧叔叔是性情中人,他肯定也是这般想的。我断定萧叔叔是被女杀手害死的,就立刻想到了大姐姐你,也只有大姐姐这样的奇女子才能让萧叔叔死而无怨。唉,红颜祸水,真是一点儿没错。”
押着卫云的那个红衣弟子“咚”的一声,给卫云吃了个暴栗,骂道:“你们男人才是祸水!”
卫云“唉呀”叫了一下,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顾素莎忽听得身后“扑”的响声,覆盖暗道的木板被冲开,有人跟过来了。
顾素莎听得有人走近,心中一惊,以为是卫宗远,转过身来,才发现是紫晴。顾素莎想起来了,夫君萧扬挖掘的这条暗道,紫晴也是知道的。
紫晴道:“夫人。”
顾素莎道:“晴儿,我已经不是你的夫人了。你不要再问我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紫晴道:“我不是来问你,我是要给老爷报仇。”说着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剑来,直刺顾素莎。
顾素莎伸手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将短剑弹开,说道:“晴儿,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看待,我不想杀你。”
紫晴又是一剑刺来,说道:“老爷是你的夫君,你都狠心下得了手,我又算什么?”
紫晴的剑法都是萧扬教的,虽然精妙,但顾素莎对这一套剑法熟稔无比,紫晴根本就刺不到顾素莎。
顾素莎见紫晴招招都是在拼命,喝道:“晴儿,还不住手!你不要逼我!”紫晴哪里听得进去,仍是剑剑狠向顾素刺去。
顾素莎把心一横,捏了个兰花指,倏地一探,拿住了短剑剑柄,猱身欺进,从头上取下簪子,手腕一抖,簪子扎进了紫晴的胸口。美人吟剧毒无比,毒素瞬间蔓延至紫晴体内,紫晴呻吟了一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顾素莎抱着紫晴,柔声道:“妹妹,我送你到地府去伺候扬哥了,这样你就不会再怪我了吧。”
突听得弟子呵斥着:“臭小子,别跑!”
顾素莎侧首一看,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正在追逐卫云。原来适才卫云装作昏迷,那红衣弟子愣怔之下,扣住他胛骨的手不觉松动了些,红衣女子又拿右手打了他脑袋一下,叫他不要装死,卫云没反应,红衣女子便去摸他脖颈。就在红衣弟子的手将要触及卫云脖颈时,卫云突然头一低,张口咬了她一下,红衣女子吃痛,两只手不自禁放开了,卫宗远趁机施展飞燕功逃走。
他的轻功很高,其他人追不上,但是他适才看了顾素莎杀了紫晴,手段毒辣,自己从未见过,不由得心中惧怕,以致紧张,腿脚发抖,慌不择路,远没有了平时的迅捷。
卫云向东跑去,大声叫道:“爹爹,我在这儿……”莫非背后风动,接着身子一麻,被人点中了穴道,迷糊中,只听得一人说道:“小弟弟,你太调皮了。”然后他就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当卫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