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禁都长舒了一口气,可就是这档还没缓过神的功夫,只听得哗的一声,那被摔碎了诛鬼石的牢房对面的花岗岩里,猛然伸出一只雪白而修长的手,刚才梅晓拖着虚弱的猪心肝远离阴火,此刻正靠在那花岗岩墙壁的边上,那只伸出的手,不偏不倚的正好就这么搭在了梅晓的肩膀上。我刚才那阵急出来的热汗,就这么嗖地一下,全部被皮肤毛孔给吸了回去,全身从头到脚凉了个遍,那坚硬的花岗岩在解了诛鬼石的符咒之后,变成了可以穿墙而过的障眼法,似乎随时都会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我担心梅晓再次晕过去,抄起刚才砸锁用的斧头就要去砍那只手,谁知我刚一走近,那只手就忽地缩了回去,半天再也没动静。梅晓显然被吓得不轻,一屁股瘫软在了地上,我赶紧扶起她远离那诡异的墙,周宇城和穆子真也把猪心肝给驾了回来。
苏教授还在自言自语的进行着他的推演,我们则盯着那诡异的墙,周宇城和穆子真也拎起了两把大弹弓,随时防范着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整个监狱内安静得令人窒息,只有苏教授偶尔在地上推演时用铁扦划土的声音。
“老师,您怎么还没推演出来啊?”我压低声音询问。
“哎,我对易学的东西也只会一点皮毛,这时候要是贾大师在就好了。刚才只是灵机一动,发现七卦是在坤位,才让你们去取西南的瓮,但那只是权益之计,暂时镇住了阵法,要真正解开这九冥阵,怕是还得费许多功夫。”说完又埋头进行着他的推演。
我此时有点迷惑,不论是先天八卦还是后天八卦,都对应八个方位,可这九冥阵却只有七个方位,另外先天八卦生成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坤卦为纯阴之卦,似乎倒是很配合现场气氛。后天八卦以震卦为起始点,位列正东。按顺时针方向,依次为巽卦,东南;离卦,正南;坤卦,西南;兑卦,正西;乾卦,西北;坎卦,正北;艮卦,东北。除了坤位对应西南的方位,其它我能回忆起来的内容似乎没有一个内容指向苏教授所说的七卦为坤卦这样的信息,正想继续询问,却见教授仍然闭上眼睛仔细在推演,心下想自己既然帮不上忙,就不再添乱了,只能回头再讨教了。
此时狱中竟然渐渐的散出一种香气,十分怡人。不过马上就觉得之前遇到嗜血毒蝙蝠的时候发生的那种玄晕的感觉又来了,全身变得十分乏力,我努力转动眼珠看周围的人,却见到穆子真、梅晓、周宇城、朱新乾一个人都忽然拔出匕首向自己身上刺去,我来不及也没有力气阻止他们,就这样轰的一声又倒在地上晕了过去。恍惚中,感觉舌尖传来一阵刺痛,刚睁开眼,就看到周宇城拿着匕首在我面前晃,没想太多,一把就夺下了他手中的匕首,反手架在了周宇城的脖子上。
“别,依依,误会了。”
“怎么回事?”
“刚才好象我们出现了幻觉,我觉得周围的人都在拿匕首向自己身上刺,我来不及阻止,就晕了过去。”周宇城所说的似乎和我的感觉一致,“我摔下去的时候咬到了自己的舌尖,一下就清醒了。看着你们一个个的晕倒,我想或许刺破你们的舌尖也能清醒过来,就想试一下。”
我放下了匕首:“Y的又拿我当小白鼠啊!”我看了看其他人都晕倒在了地上,把匕首递还给周宇城,又抽出了自己的匕首,“那还等什么,救人啊!”说完我就跑到离我最近的梅晓身边,还没来得及碰她,只见她忽然闭着眼睛张牙舞爪地大叫起来,没有套路的乱挥乱踢正好一脚踹中了我的腹部,我顿时感觉到一阵翻江倒海,被踢翻在地上,正好从这个角度,看到在监狱尽头的上方,吊着一道巨大的石闸。那边周宇城已经刺破了穆子真的舌尖,朱新乾可能由于之前身上有伤口,疼痛还没缓过劲,无形中帮助他保持着清醒,没有受到刚才幻觉的影响,但脸色仍然还没有恢复。而最里头原本正在进行着推演的苏教授,忽然和梅晓一样发起狂来,冲进了身边的49号牢房,把最大的那个人形陶瓮一把抱了起来,高高地举过头顶,向着对面的花岗岩墙壁砸了过去。这头梅晓也忽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冲到牢房内把其余几个陶瓮砸了个干脆。
众人的脸色刷地一下全白了。那只被砸碎的人形陶瓮此时在地上落成了碎片,一只巨大的腥红色的蛊虫可能由于刚才巨大的冲击力被砸晕了,这会静静的趴在地上,暂时没有动静。穆子真比我们先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到梅晓身后,使了一掌击昏了她并把她抱了出来,周宇城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块布料,引燃了阴火,焚掉了牢房内其余的几只被震得七荤八毒的蛊虫,我也想如法炮制,趁那九冥尸蛊还没还魂之际先焚了它,但还是晚了一步。只见那只身体忽的一扭,背上的硬壳凭空展出两扇翅膀来,直直地就朝离他最近的苏教授脸上飞去,情况十分危急,我来不及细想,拎着军用匕首就要去刺那可怕的生物,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风起,伴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扑倒在地,只觉得眼前一黑,此前已经受过伤的鼻子又一次着地,一时酸痛地眼泪飞飚,手里的匕首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被穆子真和周宇城反手摁压在地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
“应该是我们问你要干什么才对。”周宇城的口气前所未有的冰冷,大家都围在四周看着我。我面对的方向正好是49号牢房,只见那余下的五小一大共六个陶瓮仍然好端端地立在那里,地上没有任何碎片,更没有什么九冥蛊虫。
我把刚才的幻觉详细的说了一遍,发现别人在破舌饮血后都已经清醒,只有我一个人仍然被那股异常的香味所控制,刚才的一切原来都是幻觉。我再抬头向上,也没有什么巨大的石闸。
“难道,这堵墙里面就是一道石闸吗?”我又一次走到监狱尽头的土墙前,发现刚才丢失的匕首正斜斜的插在土墙表面的泥土里,插入口周围的泥土顿时已经呈现龟裂状。我把匕首收回靴鞘,插入口周围的泥土顿时被带下来一大块。泥土下掩盖着的,果然是一块巨石。
于是众人一起动手,把墙上的泥土剥了个干干净净,果然是一道石闸,在巨大的石闸表面,刻着许多精美的图文。似乎又是在描绘一场仪式,但当我们定睛一看图文的内容,众人又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巨大的石闸表面刻画着四幅图,似乎是一串连贯的内容。第一幅图画的是四男两女进入了监狱,正对着陶瓮发呆,而他们面前的陶瓮,剩余的数量正好是五小一大,第二幅图则是陶瓮摔碎的画面,被焚的人尸蛊虫以及飞在空中的那只九冥尸蛊,第三幅图则是一女拎着匕首割破了一男的颈部,最后一幅图则是石闸开启,被刺的人留在了监狱,另三男两女从石闸下走了出去。如果说第一幅图是我们目前面临的事实,那第二幅图则完全是我刚才的幻觉重现,若是刚才没有及时被制止,恐怕此时第三幅图已经成真了,至于最后一幅是真是假,一时似乎还不好说。
“这个凤鸣女王有预言未来的本领。”梅晓边看着文字边说,“这些图文上所刻,皆是预言,只有按图所示,才能逃出生天。”
空气在狭小的空间里渐渐地凝固了,唯独苏教授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原来这才是天意啊,冥冥中居然只有依依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离开。”苏教授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依依,别忘了临行前我说过的话。来吧,我送你们出去。”苏教授说完闭上了眼睛,等着我完成刚才的幻觉。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我也闭上了眼睛,努力思索着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对了,朱新乾,我看向仍然半躺半坐在地方的朱新乾,他还是没有恢复说话的力气,但他眼神中的焦急却是显而易见的,果然,当他发现我在看他的时候,对着我用力的摇了摇头。是了,就是这样。
“我们都被骗了。”正在这时,鼻腔里传来一阵腥味,我那经历了两番挫折的鼻子终于顶不住压力,开始流鼻血了。穆子真见状赶紧整理自己的衣服:“依依,我没有穿很暴露啊,你不能当着我的面流鼻血,我们家梅晓会有意见的。”周宇城也立马露出了本性:“依依,你不仅脑子慢半拍,连血液循环都比别人慢半拍。”边说边递了一块手帕给我止血。
“不用,正好省得我自残了。”我走到石闸前,果然石闸此刻呈现出的雕刻内容与刚才完全不同。我指着石闸上的雕刻继续说:“刚才,我们又一次被幻觉迷惑了,在这个空间里,想要脱离幻觉,只能依靠自己的血液保持清醒的头脑,朱新乾因为之前的伤口深,一直未能止血,所以只有他刚才看到了石闸上真实的雕刻,而我们由于舌尖的伤口止血较快,所以很快又被幻觉控制住。如果没有及时发觉,酿成的后果恐怕……”
“后果就是牺牲了我,你们还是出不去。”苏教授大概也又一次咬破了舌尖,此时正拿着放大镜外加老花眼镜仔细地观察石闸上真实的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