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闻教授此言,就觉得脑袋嗡地一下,整个头皮都发麻了,看来一定有什么更恐怖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从现在起,我们必须要把我们已经形成的世界观全部颠覆,甚至要遗忘掉你们已经掌握的考古知识,我们需要从另一个角度来考察这座古城。”苏教授用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人形陶瓮,边盯边向我们讲述着当年他的发现。
当时的苏教授与我们现在年龄相仿,与他的导师一起参加了新疆楼兰遗址的考古工作,这次发掘工作最著名的就是出土了四具据说是风华绝代的楼兰女尸,并且引发了全世界考古工作者对楼兰文化的研究热情。但是当2003年在铁板河墓地出土了著名的楼兰“小河公主”之后,把人们的视线吸引到了距今3800多年的“小河公主”的睫毛上来,于是大家开始舍本逐末地研究起所谓的“小河文化”,他们认为这是一种比楼兰历史更为悠久的文化。但苏教授和他的导师却坚持认为“小河文化”只是楼兰文化的一个分支,并一直坚定至今。在更深的挖掘和研究过程中,苏教授看到了关于尸蛊的记载。当时在古丝绸之路上有诸多小国,由于国力不强,不断被当时国力强盛的匈奴纠缠,汉武帝初通西域之时,诸国多成为匈奴的耳目,经常攻劫西汉使者,后来西汉派兵逐个讨伐,诸国又都两面侍主,在两面侍主的过程中,诸国国君为了使臣民俯首,均掌握了用蛊治人的歪门邪道。当时苏教授在楼兰的发掘过程中,就曾经出土过一个人形陶瓮,与我们眼前所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当时那具人形陶瓮有耳无盖,肚中空空。后来苏教授不断查阅史料,终于揭开了人形陶瓮的秘密,由于事关重大,当时中国社会又处于建国以来比较特殊的不稳定时期,于是这份材料被作为绝密资料封存了起来。
“人形陶瓮中封存的,是九冥尸蛊。”由于苏教授前面的铺垫太多,当他忽然说出答案的时候,我一时没反映过来。
“我猜到了。”周宇城也学着苏教授的样子盯着那具人形陶瓮,转过头对苏教授点了点头继续说,“九冥尸蛊不同于兽尸蛊虫和人尸蛊虫,养蛊之时需捆绑一名活生生的男童,塞入人形陶瓮;再放入九类八十一种天下至毒至凶的毒虫以及八十一种天下至毒的草药,埋入方圆百里阴气最盛的墓地中,过得九九八十一日,将瓮打开,剩下的唯一一只毒虫就是九冥尸蛊。九冥尸蛊一旦开瓮,就必须寄居活人体内,若是进入人体,便会在人体的血液中衍生大量的幼虫,幼虫自我分裂繁殖,瞬间便可以致人死地。”
我边听边觉得身上每一个汗毛孔都在向外冒着冷汗,那边梅晓也吓得有点发抖,朱新乾先前中了蛊,此时在生理和心理双重的压力下更是显得面如死灰。
“老师,既然这么可怕,为什么我们还要开它?”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人形陶瓮中传来一阵声音,似乎是里面的蛊虫感受到了外面人的阳气,迫不急待地想要冲出瓮来。而且那蛊虫似乎力大无穷,震得人形成陶瓮晃了几晃。
“自从我们进入树林开始,便注定我们只能向前走,向后走只会绕回原地。而继续向前的机关,便是破了这蛊阵。”原来苏教授在看到陶瓮的那一刹那开始,就已经明白了这是古人用蛊虫布下的阵。
“依依,你跟贾大师学习的易学,现在到了什么程度?”苏教授一问,我顿时语塞,从我刚进大学的时候苏教授就安排我跟那“贾半仙”学什么易学,一开始还挺有兴趣,可偏偏学校的课程安排成功的把我塑造成了一位唯物主义的战士,为了捍卫我正确的世界观,我逐渐感觉这个贾大师越来越象是一个江湖骗子,还暗地里给他起了个“贾半仙”的绰号,对易学的兴趣也随之消失,但我却一直隐瞒着,反正苏教授也不会监督我去没去贾半仙那里,这一瞒就瞒了七年,原本以为就这么蒙混过关了,却没想到栽在了这大漠里。
对于我的语塞苏教授显得并不意外,显然他早就知道我放弃易学的事情了,却一直没有说破。“其实啊,你还是割裂了你所学习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以认识论为指导,你就应该从辩证的角度来看待易学,从古至今,学术学术,不论是‘学’还是‘术’都是精华与糟粕并存,你要做的不是全盘否定,而应该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比如说,易学推崇的‘天人合一’的理论,乍一看是否定了人类创造世界和改变世界的能力,但仔细一想,却是古人对主观与客观世界关系的一种哲学概括。古人一方面强调人离不开天地自然,另一方面也早已认识到人类社会相对独立性的一面。倒偏偏是现在的人类,自认为人定胜天,太过于强调人改变世界的能力,致使我们目前生存的环境越来越糟糕,其实很多时候,古人的智慧,远远在我们之上。”苏教授一番话,不禁令我对自己的无知而汗颜,心想着回去之后还是得去拜访贾大师,从零学起。
但眼前显然不是检讨和反省的时候,那人形陶瓮在九冥尸蛊的撞击下不断地晃动,眼瞅着那陶瓮就要倾倒,周围六个小瓮中的人尸蛊虫似乎也开始了骚动,除了之前已经倾倒的那只瓮,其它几个都在晃动。别说是那九冥尸蛊了,就是任何一只人尸蛊虫,都能把我们吃抹干净,更别说是那只九大爷带着六个孙子一起上,一想到这儿,我觉得一股凉气正在从脚底冒起。苏教授此时却闭起了眼睛,口中不知道是在念着什么,断断续续地听到“震、巽、离、坤……”等等字眼,心下猜想苏教授一定是正在推演着破阵的方法,我不学无术,此刻能做的就是尽量多争取一些时间,给周宇城和穆子真使了个眼色,从小一块长大的三个人,彼此之间的默契不用说明。我跑回七号牢房,推开棺盖取出里面的衣物,穆子真则在我边上选了个牢房用斧头三下两下砸开了锁,周宇城则砸开了陶瓮所在的牢房的锁,我在穆子真砸开的牢房内取了两截腿骨,将取出来的衣物撕扯开包在头上,做成两把简易的火把,用阴火引燃了,递了一把给穆子真,在这同时周宇城也砸开了锁,并用工兵铲迅速在地上挖出一道沟,我把剩下的衣物都填进了沟里,用火把引燃了,衣料见火就着,在地上迅速燃起一道火沟。因为蛊虫一旦从瓮中脱身,见光就逃,行动必定会快得我们无法掌握,便想利用其怕阴火的特点将其先阻挡在牢房内,到时在见机行动。
这番行动倒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瓮内的蛊虫似乎是感觉到了外面阴火的力量,一时都停止了活动,暂时平静了下来。可是衣料可燃的时间毕竟太短,于是我们又回头去砸开另几处衣冠葬的牢房,可是忙中难免出错,穆子真在最后一具棺内拿取衣物的时候,压在衣物上方的诛鬼石被他带了出来,硬生生地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随着石头的破碎,对面石室内又响起了之前听到的令人心里发颤的声音,但是此刻我们暂时没有时间去考虑这层危险,急急忙忙将衣服拿回49号牢内作为阴火沟的后续燃料。眼瞅着最后一批衣料都要被燃尽了,苏教授的推演似乎仍然没有结束,此时拿着铁扦在地上画着图,我急得额头鼻子手心脚底都在冒汗了。再推演不出来,怕是我们得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当燃料了,那无异于自取灭亡。
“好了。”听到苏教授说这两个字,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快,依依,去取西南角那只瓮,把蛊虫倾倒在阴火里。”
“西南?哪个角是西南角?”我一时脑袋没反映过来,穆子真快了一步,他方向感一直很好,立马踏过火沟取来了一只瓮,不过手下一滑,没来得及倾倒,那只瓮就连盖一起掉进了火沟。所幸不是最糟糕的状况,但是瓮盖虽然跌了开来,但由于下面燃烧物是衣服,所以瓮身并没有摔碎,由于是斜躺在火沟里,火苗并不能向瓮内燃烧,只是暂时压制了那瓮内的蛊虫,但这样也不是办法,阴火沟很快就会燃烧完了,如不及时焚掉那瓮内的蛊虫,那玩意儿肯定会待阴火熄灭之后出瓮伤人,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眼看那阴火越烧越弱,苏教授从穆子真手中抢过了人骨火把,对着那阴火沟中的陶瓮猛烈一敲,陶瓮应声而碎,那瓮中的蛊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阴火一把焚成了灰烬。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刻,姜还是老的辣。这么简单的方法,我们竟然都没有想到,随着它的燃尽,顿时四周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