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早上兰子为毛头穿了件皮裙，外套一件毛毛的短上衣，袖边裙边都用用裙子同样的皮子裹着，傲气得像个公主，送走了公主就去郭虹家，这郭虹大约是日子过颠倒了，八点多钟居然在看电视，小杨不在，电视上正唱着一首不知道什么词的歌，调快得象在念书，郭虹和兰子坐在床上闲聊，郭虹家很冷，阳光透过那方小小的窗斜扑在地上，这估计就是郭虹所讲的太阳能了，暖气上面是郭虹儿子的尿片，厚厚一沓，郭虹家惟一能让兰子看过眼的就那台饮水机了，时不时发出点响动让人感觉有那么一点生机勃勃的意思，郭虹头发终于长上来了，很黑，只是有点短，紧紧贴着头皮，这一切让人压抑得不行，去的时候郭虹的儿子在睡觉，现在还在睡觉，本想看看新生事物的不想这新生事物这么不给面子，让兰子郁闷无比，她不明白这个小东西为什么那么能睡，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她问郭虹“你的这个娃平时也这么能睡吗？怎么老不醒？”郭虹很吃惊“那才多大啊，你不让他睡让他干什么啊？和我们一起聊天吗”她笑，郭虹的头发虽短，但在太阳能里一点也不难看，短得闪闪生辉，相比倒是兰子的头发少得太没面子，不但少，且黄，发质也不好，象那秋后的草枯燥无比，不知是不是用脑过度，那头发早已呈现出地方支援中央的趋势来，头顶上能看得见头皮，得用大力气去盖，兰子真想也怀一次孕生产一次，看看头发能不能长多一些？但想想和谁怀呢？和杆子吗？怀了就得结婚，好比经营者得先去领执照是一个道理，即便先经营了也还得领执照，这关是无论如何得过的，可兰子就是不愿意去领那个执照，若经营得好执照领了也还说得过去，若经营得不好岂不太费力气，又得改一次行？
兰子的手机还是关着的，在郭虹家呆了整一天都处于关机状态，下午按着接毛头的钟点接回毛头才打开手机，立刻，就有几个未接冒了出来，全是杆子，还有几条短信：你在哪？我想你可能有所误会，昨晚我去时儿子已走，想对你说我是真的想与你结婚。又一条：明天周六，带毛头下午吃饭好吗？我想她了。我不相信，兰子马上想，看样子是昨天发过来的呢，不知今天为什么没有短信，害怕打进来，于是又关机，想好了，家是不想回了，带女儿去转商场，其实从郭虹家出来时兰子就想清楚了一个问题，自己其实是属于那种独身过日子的人的，但天可怜见，杆子对兰子还心存幻想，以他的伟大信念为证，以手机里残存的短信为证，以短信中对毛头的殷勤为证，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兰子姑且看着吧，看着毛头被关心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毛头指果脾，兰子知道，毛头真喝起来，真能喝一瓶呢，这天母女俩人那叫一个高兴，小家伙又蹦又跳，只要妈妈带她转商场，给她买好吃的，那她绝对是高兴的，套用毛头常说的那句就叫只要你给加班费，当牛做马无所谓，哪怕买啥呢。小孩子的愿望就这么简单。
回家时杆子果然在等，兰子往上他往下，在兰子的记忆中杆子不胖，但他的身体却挡将那段楼梯挡得密不透风，“叔叔，叔叔”毛头叫，很欢快地笑，杆子一物拉着毛头的手，另一只手提了一只大塑料袋，那里面潢是花花绿绿的东西，不用问，那准是毛头的加班费呢，兰子开锁，无声无息地跟着走，倒像是去别人家一样，刚坐下毛头就奔她的加班费而去，看得出来，对于这个叔叔的加班费毛头很是心安理得呢，杆子小声问：“你昨晚没回家，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关机？”兰子先打开电视，立刻，声音铺天盖地而来，随着电视的声音，兰子似乎找回了自己的角色，她小声说“住我爸那了，手机没电，今天起来迟了，星期四出了报纸就没事了，没事了我就请假了，郭虹叫到她那儿去，呆了会儿”又才反映过来“咦，你怎么知道？你昨晚来了吗？”“岂止来了，我还等了，时间等得不长，一小时而已”“你不会打电话吗？”兰子问，问完才觉得自己虚伪，杆子紧紧盯着她看，带着揭穿她的用心。兰子有点无地自容，于是装生气，转过头去不理杆子，他们坐在一起看电视，那是八几年陈佩斯与朱时茂演的那个卖羊肉串的小品，这在平日，兰子肯定和毛头笑成一团的，但今天毛头正吃她的加班费，两人也各有心思，因此流露在脸上的笑便淡得多，那笑仿佛由外往里硬挤出来的一样，很是虚伪呢，估计今天放的是陈小二专版，因为太熟，反而显得别扭起来，关于说什么都像咽着似的，于是杆子起身：“明天中午我在你楼下等，我们好好谈谈成吗？”
第二天中午他们又去了牛大王，杆子想象以往一样去抓兰子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去温暖，但兰子躲过了，这件事在以前，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呢，他还记得那天上崆峒山，为拉手毛头都生气了，小嘴翘得老高，站在往山上走的台阶上瞪他们的时候呢，这才过了几天？他用力拉，谁知兰子一点也不配合，杆子冷笑“什么意思吗？手都不让拉了，那天的见面真有那么重要吗？我向你道歉行不行？”说话时口气很冲，就像要吃人一样，兰子心有不忍，对于不想现在就结婚的她来说小杆子的出现无疑是老天赏赐给她的一个最好的机会，尽管前方一片光明，有家的种种诱惑在那里摆着，有可能有更大的住宅，有可能有疼爱毛头的杆子，甚至，就车都是有可能有的呢，若两人能结婚，倒省去了兰子几年的奋斗呢，但兰子就是不想现在就结，她明白是自己顾虑太多，但这种事情不由她不往多想的，哦，那种种的诱惑甚至还包括性的问题呢，若没有了杆子，要想再找到合适的伴侣，好像也并不容易呢，她于是将手轻轻地伸了过去任杆子握住，她的手长年是冰的，这会儿也是，杆子用力握，好像要把热量全传给她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