杆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雯的，原本杆子是打算买些洗衣粉之类当做话费促销的，鬼使神差却走到了雯的洋娃娃摊位，其实春节时洗衣粉是最受欢迎的礼品，一百元话费一交，百分之七十都能抽得到，但年年洗衣粉又有什么意思呢？尤其近两年，洗衣粉拿回去大多不见起沫，好心反而成了坏事，基于种种心事，杆子一直走到了洋娃娃前，确且地说是洋娃娃前的那只小鸭子吸引了杆子的注意，那只小鸭子在唱：我是一只小鸭子漂亮的小鸭子，呱，那脚似象在走，走得很艰难的样子，杆子在与兰子分手几个月后头次心情转好，只是因为这声“呱”，那只鸭子做成了神七模型，头大身体小，一不小心就会迭倒，样子很是滑稽，问价要二十，这比洗衣粉贵多了，才要走，小老板又拿出一只鸭子来，只是不会唱，个头也小了一号，“八块”，她说，杆子又要走，雯又变戏法似的拿来一只，“这只四块，”她说，杆子看着等比缩小的三只鸭子有点啼笑皆非，这种情形象在哪里见过似的，他仔细想，终于想起，那是在崆峒山上上天梯时发生的事呢，只不过那时不是鸭子而是个红袄绿裤的小木头人，在腰上拧，里面便像变戏法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他好笑，于是告诉雯“我要两块的”他说，杆子很是敬佩雯的这种精神，雯摇头“鸭子没有两块的，最便宜的这种可以再让五毛的，其实你一盒烟三块五也买不来吧？”雯于是不再理杆子，一个大男人买个小挂件也这么小气，她想。“我要多呢，几百个还这价啊？”说完这句，杆子就见雯愣了一下，他于是有了愉悦感，看着面部表情瞬息万变的女人的脸杆子心情顿时也明朗起来，几月前与兰子分手的坏心情一扫而光，只留下这会儿恶作剧的冲动。细细打量，这雯也是蛮耐看的，似乎比兰子更年轻点，也更丰满点，胸很高，走时还有轻微的颤动，不知是不是垫的，很突然地杆子就有种想摸一下的欲望。
杆子于是开始讨价还价，谁说过商人是可以商量的人呢？这真是个奇妙的比喻，杆子想把雯商量一下，至于将来商量到什么程度听天由命。努力不等于回报，但不努力绝对不会回报，这个道理世人皆知。
杆子最终以每只鸭子三块钱的价钱成交，看得出来雯很激动，这让杆子也有点热血沸腾，他决定继续和雯商量下去。
第三天杆子如约而至，他为了这次见面特意做了修饰，头发齐齐向后拢去，又喷了儿子不知啥时剩的古龙香水，自我感觉好的像个伟人，在那洋娃娃堆里，雯倚门而立笑容灿烂，来而不往非礼也，杆子可不想众目睽睽之下非礼，于是也抱以礼节性的笑，雯的地上躺着两只规格巨大的编织袋，不用问，那便是鸭子了，于是两人开始数，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几百只鸭子是要数些时间的，而对于杆子，这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多几只少几只又有什么关系呢？雯的手很大，但也白，手用力时会突然红起来，杆子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叫变色龙的，杆子看雯的脸，却是极白的，“你怎么拿走啊，这东西可也很多的，”“是啊，要不你帮我抬行吗？电信局不远你知道的，呀，差点忘了，这些鸭子可得开票的”
开票上税，天经地义，可雯能挣多少呢？一只鸭子挣五毛，三百只一百五，上税得多少呢？但不做肯定不行，别人绝对做。
看着雯为票发愁的样子杆子心里很乐，票在哪里开不到呢，为难为难小老板而已。
这天杆子把鸭子抬进办公室时人们很是惊奇，刚进电信局王科就问“这是洗衣粉吗？”他的困惑显而易见，自从上次为杆子介绍兰子失败后他心里总是愧疚无比，总恨不得有个妹妹怡好离婚再介绍给杆子，只可惜自已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弟弟，而且正念书呢，这让王科总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杆子似的，见面总要问候问候的，可见这个媒人也不好做的，成功时皆大欢喜，失败了却老象好心办了坏事般尴尬，王科才要帮忙，不想杆子一点也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原来有人抬呢，其实并不重，但跟在后面的雯却脸红似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后面有人在说，王科想想不对，洗衣粉哪能这么点呢？难不成不是洗衣粉？
果然不是洗衣服粉，办公室里都围上来看鸭子，平心而论，王科他们一致感觉今年的鸭子比起往年的洗衣粉来说更好一些，小平同志说要解放思想，这不，马上落实到实践中来了，为什么话费促销一定得送洗衣粉呢，观念太老土了吧，这鸭子多好，当手机挂件再好不过，看看满脸通红的雯，王科若有所思，他走到杆子跟前拍拍他“要解放思想，这是小平同志说的原话，我再说一句小平同志的原话：要加大步伐，还有一句孙中山的原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去，哪凉快哪去”杆子说，回头，那雯还在呢，外边三九，电信局三伏，这暖气一年比一年热，雯的脸上潮红一片，可能是累了，她很粗得喘着气，让杆子心动不已。
心动不等于行动，心动与行动之间是有个过程的，杆子懊脑地想，今天只能先干工作，于是，他送雯往出走，走出办公室，想想又往前送，边走边说“办公室人开玩笑开习惯了你别在意”他指的是那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话，对于这种玩笑话男人大多很受用，只是不知雯会不会太在意，不想雯却说“你们办公室很热闹呢，比商场有意思多了”说着话就到了街上，一阵风吹过来带来一阵寒意，雯把帽子向下拉拉招手挡车，的确，电信局不远，坐公交十分钟就到，而坐的，只怕用不了五分钟呢，上车后回头，发现杆子仍在张望，因为瘦，竖在那里就像一旗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