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绮在和我通电话的时候,才知道我受伤了,因为林露在旁喊着让我吃药,并没有看见我在接电话。我又只好简略解释了几句受伤的经过。对于白绮,我倒是不担心的,还有辉流,林露,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地信任,甚至完全没有想过不要告诉她们。
六月的天气已经相当热了,我穿了件干净的病服躺在窗口下,正午的阳光只能照到走廊上,安全晒不进来。白绮着了件粉色衣服来见我,手里提着大袋的苹果,香蕉,橘子。“带那么多不重吗?”我说。
“很轻哩!完全是车驮着,只走了这截路。”然后搬了张椅子在我身旁坐下。这动作很随意,一点也没别扭的感觉。“我在家煮了饭,想叫你一起来吃的,谁知道你竟然病了。然后我就自己吃了一些,把剩下的全倒给我的长毛了。”
“长毛?那是什么?”我问。
“哦——那是我的新伙伴啊!——一条狗狗,我在公园捡的。”白绮说:“全身差不多都是白色的,只有耳朵上有两块是黑色。前几天我一个人在公园里散步,看见他蹲在石凳旁,旁边一个人也没有。我在那坐了一会,他竟然不介意我拍他的头,然后就跟着我回来了。”
“就这样就拐走了一条狗?”
“哪里是拐带!我给他带回了家,喂了饭,他一点都不挑食,又给他洗澡,他很听话,整个过程动都不动,你从没养过那么听话的狗吧?”
“没有。”我说。
“晚上我给他安置在客厅的沙发旁,在地毯上铺了床旧被子。谁知——你猜怎么着?”
“我哪里能猜到?!”
“第二天,我醒来一看,他竟然睡在我床的那一头,压着我的被角。凌晨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想是什么压住了被子,让我不能完全伸开脚呢!等到天亮看到是他时,我一下乐了,他竟然会自己把门推开。是只聪明可爱的狗吧?”
“嗯——可很多狗都会做这些简单的事情呀!就想人眨眼睛一样,完全是一种本能嘛!也不能说明他很聪明吧?”我说。
“可是,除此之外。他还会叼袜子,还会叼鞋子。还不够聪明吗?”
“嗯,好吧!算他够聪明。”
“可是——”
“怎么了?”我问。白绮的样子突然间有些低落起来。
“唉!他终究不是自己养的。”白绮说,“昨天我在公寓楼前看见了寻狗启示,要寻的就是长毛,下面还附有照片,说是在公园丢失的。若有人能够将其归还或提供消息,定当重谢。”
“那你就可以获得酬劳了?正好请客嘛!”白绮似乎想要哭泣了,兴许是太爱长毛了。我必须得将她逗乐,然而这话似乎并没有取得丝毫效果。
“我才不在乎那几个臭钱哪!可是我已经舍不得他了!”
“总不能据为己有吧?“我说,“那样似乎也不太好。不然我给你也买一条来养?”
“真的?”白绮说。
“不过——”
“怎么?”
“我可买不起名牌狗!”我说。
“什么名牌不名牌嘛!我才不在乎哩!只要他可爱就行。会给我叼袜子,能在我身后尾随我,喜欢在夜晚叫上几声,证明我不是一个人呆着就很好了。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电视的时候搂他在怀里了,以前的时候,总是搂着小熊,那时,一家人……算了,不说了。”
白绮又问:“你什么时候出院呢?会不会耽误你的中文课?”
“缺一节也没关系的。我想教授会原谅我。也可以向别人借笔记抄一下。”
二哥推开门,拿着衣服进来。
“这是白绮。”我介绍说。
二哥很疑惑,他以为是辉流,因为我之前答应了要介绍给他认识。
白绮看见我要换衣服,说要出去么。“没关系的。”我说,然后拉住了布帘。
二哥说:“学校那边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今天上午有个经常和‘竖头’在一起的小子来问你在不在,旁边宿舍的人说你经常晚上不回来,所以倒也没起什么怀疑。我还去听了堂中文课,‘竖头’果然没去,怕是身受重伤,在哪里调养哪!”
我说:“就算他好好的,也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他已经和那俩小子成仇敌了,定会以为是他们怀恨在心,背地偷袭,所以也只能认栽了。不然,总不能和一大帮子混混干吧?就他——他敢吗?”我非常鄙视“竖头”因为一个不是自己女人的女人而和别人记仇,确实太小家子气了。
白绮洗了苹果,放在一个干净的红色塑料袋里,我们重新在桌子旁坐下。透过开着的门,我看见林露朝门里张望了一下,见好几个人在,便又忙去了,我也没拦。
“哦,对了,今天教授在课上说了一件事情。”二哥说。
“哦?说来听听。”我说。
“说是学校要举办个论文大赛,夺魁者还有五千块钱的奖金哪!”
“这倒是个好事。什么时候开始?”我吃了个苹果,又伸手来够香蕉。
“星期五。”
“今天星期二,还有两天时间。”我说。
“你也要参加?”二哥很疑惑。
“当然。为什么不参加?难道就因为我不是本校学生?我就不会冠上你的名字吗?”我说。
“你确定要这样做?我的中文水平很差耶!”二哥苦恼着说。白绮在旁偷笑。
“你放心,没那么容易就进入总决赛的。”
“初选很简单的。只要报了名,递交篇论文上去就行了。这次最高兴地就要数中文系了,因为是他们的强项嘛!至于别的,像英文,经贸,计算机之类,则鲜有人参加。”二哥说。
然而白绮却说话了,“我也要参加。”
我惊愕。“为什么?”
“觉得也还不赖。就当练练笔啦!小时候看了很多书,想写写字,万一写好了,日后还能混个万古留名什么的。况且若是得了五千块的奖金也很好啊!可以给妹妹买几件衣服,文具,书本,生活也会好些,而且听你说写书的感觉也挺好。”
“是挺好。那就好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