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这是个美女纷纭的繁华之地。-
有诗一首云:“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嬴得青楼薄悻名。”-
在扬州,即便是雪花漫飞的下雪天,也是商贾如云车水马龙,昌荣阜盛。不似烟城一到冬天便衰草连天万木凋零,恍无人烟。-
饶是如此,漫天飞舞的盈盈雪花还是让扬州百姓担忧不已,那雪轻得仿佛也在喃喃低诉着,扬州雪已然下到了尽头。
清晨,七王爷秦了爱府中。-
秦了爱的独女秦潆一早起来开门,只见外面铺着一层薄雪,有些被雨融化的坑洼积水,侍女蜻儿端着一盆搭着毛巾温烫的热水站在门口,微垂着头,衣裳略显单薄,身体在寒风里冻得僵直。-
错落飘舞的雪花似在书写扬州的四季。-
秦潆见了心中不忍,用低低的语气责备侍女,吐出的温度与寒气相抵即化成一阵白雾,氤氲在眼前。虽是责备的话,声音却是柔婉而好听的。-
蜻儿端着那盆冒着腾腾热气的水倔强地站在原地。-
秦潆皱起眉头,稍顿,伸手取过毛巾浸入热水中,拧干,擦了一把脸复又搭回盆边。-
“进屋吧!”她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来,兀自走进屋去,蜻儿乖巧地跟了进去。-
“水搁下。”-
蜻儿听话地把水搁在平时放置的角落,微垂着头站回她身边。-
秦潆倒了杯茶放在唇边,方才想起今天茶水还没换过,看了一眼侍女,发觉她也正抬头看她,心里明白,又把茶杯放了回去。-
她挑眉问蜻儿道,“最近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回郡主,有消息传来说几天前厉扬星在颜花宫婚礼上被一紫衣女子劫走,至今还是毫无踪影,颜花宫仍在寻她。”-
“哦?”秦潆突然舒展眉头,似乎想到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忍俊不禁,继而想起什么又苦涩一笑。-
蜻儿又说,“还有就是,早些时候候爷稍话过来,说在客栈等着郡主过去。”-
秦潆一怔,随即站起身来,对蜻儿扬手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蜻儿端水离开,又折回将茶水换新时,秦潆已经走出院子。-
阴霾犹然压迫着苍穹,寒鸦扑朔向西边的山中涯洞飞去,在远方同样寒冷的旷野挖啄食物繁殖栖息。-
秦潆不知不觉走向热闹的大街,飞雪零落钻进她的头发缝隙、飘落在她的鼻尖、耳朵、又密又长的睫毛上。-
就在这条街的尽头,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逐渐向她的方向走来,吸引路人伫足围观。那女子一袭白衣,系一条紫色腰带,唇角挂着淡淡笑容,眉眼温和。-
扬州百姓饶是看过无数美女,早已见怪不怪,但那白衣女子出现的时候,满大街的男女老少还是忍不住驻足回首频频向她看去。-
这人便是那日洞中化名为纸鸢的女子。
-她趁街上的人不察,闪身拐进一条巷口,换上一身紫衣,又从巷子里拐到街上,而后悠然向不远处写着‘扬州当铺’的方向走去。-
她脸上自然蒙着面纱,换上这一身紫衣,她便又是当时的秦尔宁。-
眨眼间,那一袭紫衣已然停在了扬州当铺门口。-
纸鸢微仰头看了一眼门上方年久落漆的木头牌匾,随即走了进去。-
扬州当铺里的柜台后面,站着个须发微白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由于光线的关系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正埋头专心致志地拨弄着手中的算盘,游离在算珠之间的手掌同样骨瘦如柴,干枯的郝黄色如一株水分尽失的稻草,拨弄的动作却那样的灵活娴熟,算珠在他指尖的碰触下竟似有了灵性般噼啪噼啪地响个不停。-
他便是眼下扬州当铺的当家人云万全云掌柜的。-
江湖道上的朋友都知道,这扬州当铺实际上是凤行帮分布在扬州地界的产业,虽然规模不大,但却是其维系天下第一大帮名头的重要经济支柱之一。-
-
云万全在凤行帮中自然也是位高权重的,江湖传言,他乃是凤行帮六大长老之一,当年凭藉手中那把噼哩啪啦的‘木算盘’跟着前凤行帮主燕时舜和其他五大长老出生入死,在二十多年前的武林正邪大战中挫败黑.道至尊孔雀门旗下分门将门,得以重震昔日凤行帮雄雄威名。-
但传自从十多年前燕时舜染病暴亡以后,这云万全便金盆洗手,接掌了扬州当铺,并且声扬从此退出武林,只一心经商。-
当然,这些传闻固然不可轻信,但其中也不乏真情实事。-
-
耳中听到轻细的脚步声,云万全拨算盘的手不禁停了下来,抬起眼皮看向纸鸢。-
“姑娘要当东西吗?”云掌柜的淡淡瞟了她一眼后,有些吃惊,但目光很快移向别处。
“是,是要当东西…只不知我这幅画如今价值多少?”纸鸢袖中素手一转,不知从哪跑出一个卷轴出来,她淡笑着将之放在案上,目光悠闲地顾盼四周。-
‘天虫池’的守洞者,这样大张旗鼓的出现,自然是为池洞而来。这其中纸鸢的私心又占了大半。
云掌柜放正卷轴,将左手压在它的一端,小心翼翼地将之摊开,待看清轴中事物时,脸色登时一变。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趁着低头敛了敛神色,方又抬起头来,语调平淡地说道:“若是在二十年前,姑娘这幅画可算是价值连城,无奈世事变迁,时下,这画最多只值得十文钱。”-
云掌柜的边说着,边转动一双锐利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试探着纸鸢的脸色。-
“可是我偏要说,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我手中的这张地图它依然是价值连城的。”她目光坚定,“因为…”-
纸鸢突然淡笑着转身,往门口迈了几步:“这‘十虫池’里面其实别有洞天,它不仅隐藏着昔日御琴书童弦樱独霸武林所使的绝世神功‘天琴决’,而且,这里面还藏着一个事关武林兴亡成败的惊天秘密!”-
她猛然拔高的声音震得屋顶一阵颤动,方才说出的话只怕出了当铺外大半条街的人都听到了。-
秦潆正要走入与人约好的那家客栈,听到从扬州当铺传出的女子声音不禁停下脚步,好奇的折身往当铺走去。-
她好奇的倒不是那个什么惊天秘密,而是里面的人居然提到了百年前在武林中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御琴书童弦樱。-
人来熙攘的大街上,登时又有几条人影,折身往当铺的方向靠了靠。-
冰冷的空气中仿佛突然多了几分紧张的味道。
纸鸢察觉到当铺外的变动,心中暗喜。
‘十虫池’图的事情闹得越惊天动地,别洞的秘密就泄漏得越快,若是那些人听到风声,当中只要一人坐立不稳浮出水面…
她只要安静等待着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云万全听了纸鸢的话,心里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喉咙紧张得干燥,半晌,才哑声问道,“你说什么?”
纸鸢无意和他闲扯,又变出一把钥匙来,“但是那个东西只有我手中的这把钥匙才能打开它。”
云万全也感觉到当铺外那一股无形的压抑,早已冷汗直冒,心里一边想着,这丫头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一边伸手抓向一旁的算盘,以防不测,口中则沉声道:“姑娘光天化日的挑衅我帮,可是敝帮昔日和姑娘或者姑娘家中前辈曾结下什么梁子?我看姑娘举止谈吐不凡,绝非泛泛无赖之徒,我们大可依江湖规矩明刀明枪比试一场,笑泯恩仇,何必今日这般遮遮掩掩搬弄是非,欲陷我帮于不义。”-
-
他一席话说得大义凛然,听者不禁油然升起一股敬意,纸鸢并非江湖儿女,对这些话倒不甚在意。
“云掌柜的此言差矣!”
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清朗的男声,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个人来。-
那人面容清俊肤色温润,颊如刀面,唇角随眉目而动,笑语如风,生得一头灰发发间沾了些雪片,隐隐的给人一种如坠梦幻的感觉。
那日在颜花宫偶遇的锁阳,不知何时悄悄跟着她到了扬州。-
“这姑娘美若天仙,只怕扬州芳袭楼的头魁兰风儿见了都要自叹不如的,试问这样的一个美女尤物儿怎么会跟你们凤行帮这群臭要饭的结下什么梁子呢?”锁阳说出这一番不知死活的话来,把一旁的云万全气得面色铁青,但他江湖阅历丰富,在没有弄清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绝然不愿冒然出手,以免给丐帮惹来横祸,故一直隐忍着,只打算拿话反驳他。-
纸鸢不是聋子,自然也听到了他的这一段对她颇多‘赞誉’的长篇阔论。
她心中恼怒,脸上虽仍挂着笑容,眼神里却有几分轻狂,耳垂处泛起淡淡粉红,话却说得出奇的慢:“芳袭楼的头魁兰风儿?锁公子一表人才,没想到却对芳袭楼兰风楼什么的这么有研究。”-
说到‘研究’的时候,还特地加重语气,一双幽深的美目徒然变得冷寒,直直的定在锁阳的脸上。-
锁阳被她瞧得心慌,尴尬地咳嗽一声,一脸无辜地走到纸鸢身边,嘴里解释道:“你看吧,其实我说的跟你想的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再说了,那兰风儿也确实长得……”-
见她的眼神又冰冷了几分,锁阳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迎着那双漆黑淡净的眼眸心虚似的傻笑不已。-
纸鸢也不爱计较,眼里的寒意渐渐退去,只淡漠地扫了他一眼。
被他们晾在一边的云万全,冷眼看着这一男一女眉来眼去,心里蹿出一把火,怒声喝道:“我这当铺做的是小本生意,姑娘这东西当不起,请收回吧!”-
说完将卷轴一滚抓在手上,掌中发力,那卷轴直直往纸鸢处飞来,却被锁阳伸手接住。-
“这卷轴是从你帮手里流入江湖的,而今我们将它送还,要或不要?只怕由不得你说了算!”说完,原本被五指横握在眼前的卷轴,已然挂在头顶的梁木上,卷轴摊开直直地垂在半空。-
纸鸢一怔,手中的钥匙被锁阳一把夺去,只见他灰袖一晃,那钥匙已经躺在当铺外面的雪地里,明晃晃地闪着光。-
“这钥匙,谁有胆谁便拿去!”-
言尽,脚下发飘将纸鸢带出了当铺。
当铺里,云万全望着那被挂梁木上的卷轴,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之后,当铺门外跑进来几个叫花子,望着那高高吊起的卷轴,个个张目结舌,一脸无措的样子。-
闪着钥匙光的那片雪地角落里,此时似又凝了几分寒气。-
秦潆看见他们走出当铺往一条僻静巷子处拐去,正打算跟上,却看见府里爹的随侍诗坛风站在当铺外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张望,似在躲着谁,看他那满脸期待有些惊喜又有些忧郁的样子却又不像。-
她堂堂的郡主,当然不会闲着没事去管一个府里的随从想要做什么,所以没再继续留意他,只是回过神时,又有两个人从另一条巷子拐出。男的仍是灰衣灰发俊颜含笑,蒙面纱的紫衣女子却已不见,反而走出个白衣盈美容颜脱俗的美丽女子。-
那女子腰间还系一条淡紫色的腰带。-
秦潆初见白衣女子那张脸时,心底闪过一丝惊惶,身子僵在那里竟是无法动弹。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扬州?-
-只一会儿工夫,那一对男女已消失在她方才要进的那家客栈门口,秦潆恍然惊醒,心里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客栈二楼,南萧宫宫主弦瞳端然坐着品茶,身侧一年轻女子,右手握箫,左手放在背后端然而立。青丝微乱。-
南萧宫,白.道第二大势力生死宫的子系宫门,宫主弦瞳是‘蝶恋仙子’花素雨的二弟子,同时也是侯爷之尊。
身后两个随从模样的少年男子,静默未语。-
四人衣服头发上或多或少沾着雪片。-
锁阳纸鸢进入客栈后飘然上楼,楼下客人目送他们的背影一阵哗然。-
举着酒杯的手一顿,眼睛停留在楼梯处白衣女子的身上,不禁呆了一呆,忽又看到尾随其后的秦潆,湿润的唇角立刻染上了欢喜的笑意。-
弦瞳放下手中的酒杯,缓缓站起身来,径直向秦潆走来。-
“弦瞳。”秦潆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浅浅微笑,打起精神向他走去。-
纸鸢的身子却猛地一震,转身眼神漠漠地看向秦潆。-
四下扫去,酒色杂乱的客栈二楼,窗扉紧闭。-
弦瞳停下脚步,对上她浅笑的脸,眸光一闪,忽又变成一脸的疼惜。-
秦潆脸色憔悴,大有数夜无眠之状。-
两个人的手很自然地扣在一起。-
“是不是又没睡好?脸色这么憔悴!”-
温暖的手游移到她的脸颊,轻柔地拨开碎在额前的发丝,“你放心,我已经派出许多南萧宫高手,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风药王’的下落。”
秦潆为嗽疾累了多年,多方求医,终归是治标不治本,反而把身子越治越差了。这几年,江湖流传出,有一位来自南方小镇烟城的神医,名唤‘风药王’,用药如神,又起死回生的能耐,可惜行踪飘忽,难觅难寻。七王爷对这个女儿又极是轻视,秦潆的病已是身上一块心上一块,苦不堪言。-
弦瞳缓声说着,似在说与秦潆听,又似在低声呢喃。-
-
秦潆敛起笑脸,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幻散着眸子,哀伤道,“‘风药王?’”-
弦瞳轻叹一声,心中虽沉重,仍强笑说道,“虽然希望渺茫,但只要南萧宫能寻找到他的下落,我们就还有机会,说服他医治你。”-
秦潆凄惨一笑,却不再说话。-
“好一对深情缱绻的恩爱夫妻!”-
温婉悠扬的声音自东面靠窗的角落传来,原本空空的桌子不知何时摆上了满满一桌子菜肴,纸鸢与锁阳面向而坐。-
弦瞳秦潆俱是一怔,双双转头向纸鸢看来。
敞开的窗户旁边,风舞的飞雪凌乱飘扬,缠绕在女子的四周,本就绝美的容颜此时又增添了几分神彩。-
落在身上的雪花碰到温热的皮肤,渐渐冷刺得生疼,只是这感觉似乎也很惬意,纸鸢不由得悠闲的轻笑起来,“你病了?”
秦潆垂下眼帘,掩饰她眸中波动的情绪。-
她们认识?锁阳失神地想着。-
“很严重吗?”纸鸢口气轻淡的问她,不似方才那般悠闲,飘忽的语气似隐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切。-
九年了,一转眼,早已过去九年了,纸鸢再一次面对以往的人事时,仍然无法表现得薄情,甚至在听到秦潆得病的初一刹,她的心竟隐隐有些纠痛。
弦瞳目光复杂地看向秦潆,只见她已将头垂下,清瘦的身影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分寂寥。-
大雪愈飘得厚重,皑皑覆盖了街头巷尾。-
纸鸢轻放下手中的箸,站起缓步向秦潆走去。-
身上一袭白衣耀得让人恍眼,淡紫色的腰带衬出纸鸢纤细的腰部,白衣被劲风吹着和雪而飘。乌黑朗亮的头发缠绕着此刻清澈幽深的眸光,高直的鼻骨,加深唇边淡漠的笑意,清瘦的身影衬得她愈发的高挑。
是记忆中某个女子的模样。
她在秦潆面前停住脚步,像是刻意为之,有着淡淡的疏远。-
弦瞳不过远远看了一眼,也不禁被她的美丽俊朗吸引了目光。-
“潆儿,好久不见了。”
纸鸢略带嘲讽的口气,全然不像是对待久别故人的,幽深的眸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情绪。-
秦潆略动了动,垂下的眼睛终究没有抬起,“是,时间走得真快,我都有些记不起我们少年时候的脸了…这些年…你过的可还好?…”-
却听纸鸢粲然一笑,旁边的弦瞳不禁心头一跳,她幽深的双眸渐渐变冷,但也只是淡淡的淡淡的冷漠罢了。-
纸鸢不言语,平淡的看了她一眼,沉默着又走了回去。
“我真的不是故意对你那样的…”
秦潆抬起眼,憔悴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哀伤。-
纸鸢眼里那抹冷漠早已悄然退去,换上初时的幽深,浅笑着看向锁阳身侧很远的地方。
即使离开了,她依然悠闲地过活着,过去的事情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锁阳抬起眼皮飞快的瞅了纸鸢一眼,看出她面色不豫,忙伸出筷子夹了些色香美味的菜肴到纸鸢碗里,讨好似的对她痴痴一笑。-
纸鸢心中一动,不再多答理那两人。-
城里地上的积雪被踩蹋得有些杂乱,气温没有降下来,骄阳被挡在阴云之上,冰雪不消。
十年一觉扬州梦,梦里匆匆,苍穹一转,便已物是人非。-
“你可以原谅我吗?”秦潆犹不死心,话里带着一丝祈求。-
“你应该被原谅吗?”纸鸢平静说来,却字字如针如刺。
弦瞳心里顿时腾起一阵怒意,他心疼地将一旁的秦潆揽进怀里,对着纸鸢冷笑道。-
“潆潆已经是半个弦家人了,我不容许你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
“才半个啊?可惜纸鸢整个人都是属于我们楼家的,你要动她,我更不会答应了!”
锁阳突然开口,一脸阴沉地看向弦瞳,灰发被风吹着,瞳孔里染上浅薄的灰色,那一刻,他像一只愤怒的雪狼,泛着锐利冰冷的寒光,带着几分残酷,冷冷地与弦瞳对峙着。-
“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好像我有说过要对她做什么似的?”
纸鸢嗤笑一声,语气仍是不温不火。-
弦瞳话语一滞,失神转头看向秦潆,她的脸色却是苍白的难看。-
秦潆?扬州?-
“十年前你去过一趟扬州,我记得你。”
锁阳想起她在洞中说的话,心中一痛,喃喃自语道,“秦潆?原来是她。”-
“我能单独和你说些话吗?”
秦潆看着她,不知思绪飞向何方。-
“她没空。”
锁阳介入她们的谈话,面无表情的饮尽杯中的酒。-
忽又募地对纸鸢一笑,:“晚上给你讲好听的故事!”-
晚上?讲故事?他们是夫妻吗?-
纸鸢听锁阳说出这么句无厘头的话来,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噗哧’一笑,“那不行,晚上咱们得去芳袭楼逛逛,顺便瞧一瞧你的兰风儿姑娘,你说好不好啊?”-
“什么叫我的兰风儿啊?”锁阳淡淡笑着,找茬似地看着她。-
正说话间,街上隐隐传来混乱的声音,那里似乎有人在打斗。-
“怎么回事?”有人疑惑着打开一扇窗户,往传来声音的地方望过去,口中奇道:“咦,凤行帮跟钥火坛的人怎么打起来了?”-
锁阳和纸鸢侧着身体列站在他们座位旁边的窗户,望向扬州当铺门前的那块小雪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酒楼的客人也都纷纷离座,凑到窗口看热闹。-
锁阳凑到纸鸢耳边轻声问道,“你说‘十虫池’里面藏着一个事关武林兴亡成败的惊天秘密,这是真的吗?”-
纸鸢脸含微笑,侧目看了他一眼,又转向扬州当铺门口的那块雪地上。-
她也不知道那个‘惊天秘密’是真是假,在扬州客栈的那一番话不过是为请君入瓮。
秦潆看了人群一眼,不禁又皱起眉头。-
诗坛风怎么也在里面?-
那一边,锁阳亲密得几乎把头躺在她的香肩上,讥笑道:“巴巴跑到人家那里,说了那一番‘惊天动地’的话,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吗?小心以后那些臭要饭的天南地北追得你不得安宁!你先人那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纸鸢轻蔑一笑,那边好像又有其它门派加入了打斗中,战况又激烈了几分。-
“你姓楼吗?”挑衅弦瞳的话里似乎提到了‘楼家’,纸鸢有些疑惑。
锁阳被问得一怔,木然呆立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沉默了下来。-
纸鸢也不再问他,楼上的人一时都凝神看着扬州当铺门前的那场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