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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方丹的爱情二

然而有天,方丹同寝室的人说,方丹昨晚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班主任以为她可能临时家里有事,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到了下午,还没见方丹回来,便打电话给方丹家里询问,家里人一听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失踪了,方丹她妈妈直接就哭了起来,说要来学校。班主任也开始着急,便不断找人去谈话,问她们最后一次看到方丹是什么时候,方丹有什么异常没有。结果都说没怎么注意。倒是那个在方丹脚崴了时扶她上楼的同学提供了有用的信息,说,你应该找江枫谈谈。班主任一听就明白了。便去找江枫。

江枫一头雾水地站在班主任面前,忐忑不安,等待着班主任的发话。班主任说,你和方丹走得很近啊,她昨晚失踪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江枫说,我一直在复习考试,没怎么注意啊,她不是回家了吗?

班主任想了想说,你成绩那么优秀,有些事情我也不拆穿,但你要以学习为重,把那些儿女情长先放一边,等你上了大学,有的是机会。

江枫听班主任如此说,以为自己和艾紫燕的恋情被谁曝光了,便有些脸红心跳加速,只好不安地说,我知道,您说得很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班主任见他比较老实地承认了,就问道,那昨天方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江枫不明白为什么把这件事扯到自己头上了,便开始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想了下说,她没有对我说什么啊,只是留了个奇怪的字条,我没怎么在意,也没有回她。

班主任仿佛找到了线索,说,你把那纸条拿出来,我看看。

纸条展开了,那些句子似诗非诗,毫无关联地凑在一起,大家看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只好把语文老师叫来,请他破解。语文老师盯着那纸条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头绪。

于是班主任把纸条写在班级的黑板上,让大家一起破解,那纸条上写着。

今生应有缘,不然何相聚。

晚秋月光寒,应有故人来。

老死不往来,我心何戚戚。

地高天亦远,三生石也烂。

方信世间事,成败皆因缘。

见或者不见,情不增不减。

大家各抒己见,班级里乱成了一锅粥,最后大家一致同意黄岩的看法,他说这是一首藏头诗,虽然不算什么诗,每行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今晚老地方见。

黄岩问江枫,你们常去哪些地方?哪里才是老地方?

江枫也一脸茫然,说,去过那么多地方,谁知道哪里是老地方。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时间也一点点溜走,班级里怎么也静不下来,班主任也一筹莫展,这要是出事情了,自己的前途就完了,又怎么跟方丹家人交代呢?

江枫心情很矛盾,没想到自己无意之间把事情弄到了这步田地,然而事已至此,把方丹找回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黄岩仍在进行着各种猜测,他把这件事情想得十分浪漫,这简直值得专门写篇文章,就在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江枫听的时候,从前面传来了一张纸条,上面没有像通常那样署名,那自然是不指望回复的。江枫和黄岩一起把目光投到那张纸条上,只见上面写着:老地方咖啡厅,技园路38号。

一切就这样明了。江枫赶紧只身前往那家咖啡厅,他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到时见了面该说些什么。待他来到咖啡厅时,里面没有什么人影,一眼看去就能看到洗手间和楼梯间,显然方丹并不在里面。江枫只好问那里的服务员,服务员表示不能提供任何线索。江枫只好失望地打道回府。来到教室,只见方丹已经坐在了位子上,江枫不知道该去问问什么还是装作自己刚只是出去打酱油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坐回自己的位子。中途他给方丹写了张纸条:你这两天跑到哪里去了?大家都很担心你的!然而还不见方丹回复纸条,班主任便沉着脸来到了教室,直接在讲台上说,方丹,你出来一下!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目送方丹出去,门一关上,教室里便炸开了锅,各种议论铺天盖地。只有江枫保持沉默,他觉得这件事多少和自己有点关系,也很过意不去,无意中伤害了方丹的感情。大约十分钟后,方丹毫不掩饰地挂着泪珠回到了教室,在座位上还忍不住抽泣,旁边的人也不方便安慰什么,只能由她去。

自此以后,方丹便不怎么说话,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老师来了便起立,上什么课翻什么书,放学便去吃饭,一切表现得像个机器人。然而大家都很忙,没有那么多闲情去和她交流什么,江枫几次在校园里看到她都想说点什么,但见她低头匆匆走过,也就算了。时间久了,江枫也没有先前那么内疚,毕竟这事也不能全怪自己。真正的内疚那是在几个月后。

方丹的同桌跟江枫单独聊过一次。她说,你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你知道那天方丹在咖啡厅等了一晚上,晚上没地方去,她就在门外坐了一晚上,天亮了又在那里等了一天,实在绝望了才独自哭着回到了学校。你怎么不安慰安慰她,反而像没事人一般,你知道她的心灵现在是多么脆弱,她多么希望你可以给她些许的温暖,那怕只是一点点……

江枫本想反驳说,我怎么知道她会这样子,她要喝咖啡可以好好说嘛,来个什么谜语,我不是也没看明白嘛?但是他还是说,其实,我不知道她是这样子想的,我觉得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那女生刚才差点说得自己都要感动得哭了,一想这情绪不对头,就说,那你还陪她出去玩,还那么热心地教他踢球,大半夜的带她去看球,还给她送饭,背她回寝室。你知道她每次和你出去回来后是多么开心吗?你知道她自从和你在一起后,是怎样努力地表现更有女生味,是怎样怕你误解而变得文静起来?

这些话说得江枫很难过,他还真没想那么多,只好说,这事都怪我,但离家出走总归是不好的,你以后多劝劝她,让她以学业为重,别胡思乱想的。

那女生说,也只有如此了。

有天,班主任来到教室,让几个男生帮忙方丹拿东西,江枫坐在后排不便主动去,但班主任喊了他,他也只好去。起初,江枫以为方丹是要转班,但看见那些书籍都是往学校外面搬的,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个究竟。

班主任一副轻松的样子回答道,方丹本是外省来的学生,明年是要回户籍所在地高考的,但现在事情是这样,不如提前回去。

方丹一言不发,默默走着路,外面是她的父母在等着她,此刻她就要离开她初恋诞生的地方,她本以为自己会无比留恋,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有种解脱的轻松感。但那只是短暂的感觉,在回到老家之后,她还是无法自已地想起江枫,想起那些他们一同走过的日子,然而没有人可以倾诉,她的父母还在当初的那个城市,这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她慢慢有些抑郁的征兆。

就在汽车要离开时,班主任说,江枫,你跟她说点什么吧。这让江枫很不自在,他仿佛有千言万语,又好像没什么好说的,憋了良久,才说了句:保重!方丹低着头点点表示知道,就上了车,在车上她的眼泪又再次零落。她在心底说了句再见。可是,再见岂是说再见就能再见的事情。

岁月如白驹过隙,一晃又是一年春光明媚日。江枫在准备作最后的冲刺。有时也会有人提起方丹。江枫隐约中有些牵挂,但也不便透露感情,只好默默地做着习题。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件事已经完结的时候,班主任急匆匆地来到了教室喊江枫出去一趟。江枫以为又是学习之类的事情,便毫无压力地走了出去,回来时却愁眉苦脸,把课本收拾起来就离开了教室,搞得大家非常好奇,于是一场讨论马上开始了,然而他们都猜错了。

第二天,大家发现江枫前额的头发少了一块,黄岩打趣道,你理发敢不这样理吗?你这样不符合身份啊,你一个优等生,玩什么非主流?但江枫一言不发,闷闷地做起习题集来。

不到一天,大家都明白了。原来昨天方丹她妈妈来找班主任了,求班主任救救她女儿:方丹已经严重抑郁,觉得生命毫无意义,吵着要来看江枫。班主任只好来找江枫,又怕耽误他学习,只好轻描淡写地说,方丹那里可能出了点事,要你的头发和指甲用用。你也别压力太大,好好学习。这归根结底和你没有直接关系,是方丹她太执拗了,我劝过她几遍也不听,后来忍不住骂她了,她还是执迷不悔,这能怪谁呢?

方丹她妈妈见到了江枫后,已不再表现得那么悲伤,只是说,这次就麻烦你了,等你高考完了一定来我家玩玩!拿着江枫的头发和指甲,方丹她妈妈开始不再那么责怪自己的女儿,她觉得这小伙子还真不错。江枫还奉班主任旨意写了封信给方丹,让她妈妈带过去,毕竟烧头发了尘缘,喝指甲熬的汤移痴情太迷信了。

方丹看到信上江枫说,你要给我时间,等我们以后考上同一所大学后,再谈感情的事,现在你要乖乖听话好好学习。她也便不再那么忧郁,认真地学习起来,让身边的人感觉不可思议,黄岩后来说,这就是精神的力量。

高中毕业后,方丹就没怎么踢过足球了,也不看比赛了,她觉得没有他们的陪伴,一切已经不可能回到那个时候,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但是06年的世界杯,她还是看了几场,那次再见到齐达内,她觉得恍若隔世,原来一个人可以说老就老了,才几年,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风采,只有气喘吁吁的疲惫和不再矫健的步伐。

当贝克汉姆因伤下场失声痛哭的时候,方丹又想起了那个夜晚,然而物是人非,过去的岁月已经不知道消失在了哪里,任凭人们怎么去旧地重游,企图重温旧情都注定是一无所获的。过去的就那样过去了,再也回不来,就算当时的人们可以再聚首,那也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当齐达内被罚下场的时候,方丹突然感觉很悲伤,难过得想哭出来,她想起了那个夏天,那个永远不再来的夏天,她也想起了大家曾经一起踢球的情景,她觉得加入足球队是高中时期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

方丹想了很多,慢慢开始哭起来,她感觉自己好像是林妹妹附体了,明明从前是湘云的,为什么现在动不动就想哭呢?黄岩说,因为爱情。因为爱情,总是轻易悲伤,幸福不来,天天翘首期盼,难免失望伤心;幸福来了,时时害怕失去,难免提心吊胆惴惴不安。所以最幸福的事情是,看着幸福正在来的路上。有时,我们需要的仅仅是一种希望,一种幸福会降临的希望。方丹在等待着填志愿那天的到来,那样她就可以联系上江枫,那个心底最深处的人。

后来一个人在家里看着世界杯,方丹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她想,江枫他们也一定在看,他们此刻是什么心情呢?会不会也像我这么悲伤?方丹问自己一个又一个问题,然而都没有答案。后来听江枫说,他看比赛的时候还不怎么难过,只是觉得十分遗憾,没想到他喜欢的那些球员是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世界杯舞台的,而那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世界杯之旅。第二天看新闻,看到CCTV用伤感的背景音乐加上无比煽情的解说来回顾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才难过得眼里满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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