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子与小蔻已经很熟了。
就读书来说,隽子的水平不在小蔻之下,只是他的命仿佛没有小蔻那般好。
在过去的年月,高山的公路没有修通的时候,经济是十分拮据的,而河下的经济相对活络,从这上面,就可见隽子的命没有小蔻的好。没有选对出生的地点。
更主要的是,在隽子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他正在上课,突然村人来报,他的爸爸突发急症去世。于是他便回了家,从操办父亲的丧事开始,接过父亲肩上的胆子,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书当然是不再读了的。父亲去世的那个时候,母亲几近崩溃,成日里满面憔悴,双目无神。而刚上二年级的妹妹正混沌无涯、不谙世事。面对这样的困境,这学还怎么上?更何况,父亲一走,学费也成问题。
辍学成了他不二的选择。辍学在这个贫穷的高山地区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尽管他是一个优秀的已经念到初二的学生,他的辍学除了比那些个辍学的学生多了几声“啧啧”的惋惜声外,别无其他。
容不得为辍学黯然神伤一阵子,隽子便被现实推进了生活的汪洋大海里。起初的日子,母亲仿佛完全丧失了劳动的能力,那些时日里,她不再扮演母亲这一角色,她倒成了个需要看顾的小孩子。初中二年级的隽子说是小孩是一点都不夸张的,毕竟才十三、四岁的光景。他却毅然地用薄弱的双肩扛起了犁铧、锄头,走向自己的田间地头,开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还会披星戴月,但无奈手头生疏,农活还是远远地落在了别人家的后面。
三溪山的人家虽然光景不太富裕,但是古道热肠却并不少有。尤其对着这一家新近落难的家庭,他们纷纷地伸出了援手。对此,隽子在心里默默地铭记,希图某一天能够回报盛恩。忙过了生疏的这一季,下一季,隽子就比较得心应手了,再加上母亲也渐渐地走出了丧夫的悲痛,母子齐心,地里的农活不用再麻烦乡亲们,已然可以做到不违农时。
侍弄农田的任务,隽子算是代替父亲已经完成的很好。父亲的另一个任务却又接踵而至隽子的面前。
高山地区,经济太不活络。往日里,家家户户柴米油盐的用度,全靠养几只母鸡攒鸡蛋。隽子父亲在世的时候,他还是比较有经济头脑的人,算是走在高山前列的人。靠着自己的一副肩膀,两只脚板,背着背篓,走乡串户地收山货,然后再翻山越岭,背到集镇上去卖。虽则辛苦不堪,但是总算是有了稍微蓬勃的经济收入,比之乡亲们攒鸡蛋的捉襟见肘,日子要好过得多,不然两个孩子何以可以都入学堂?高山的女娃儿大字不识一个的比比皆是,他不仅把女娃儿也送到了学校,儿子还上了初中。
父亲走了,这蓬勃的经济收入一下子没有了。几只老母鸡每日里那固定的几颗鸡蛋都有着数得着的用处,而一开学,妹妹就得交学费,虽然现在还不是很多,勉强可以支付,但是随着她年岁的增长,年级的增高,会越来越需要钱。钱从哪里来?地里刨不出金子,纵使种得出东西,没有公路,山外的车进不来,还是变不成钱。总不能父亲去了,自己辍学了,妹妹也步自己的后尘吧?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打工!那个时候,“打工”在山里还算是时髦的说法。大多数的人将外出挣钱称之为挣副业。当隽子给母亲说出他要出门挣副业的时候,母亲很犹豫,隽子的年纪还太小了,还是个娃儿,娃儿离开自己的身边,自己怎能放心?突然失去丈夫的她对于家里人有着一种铭心地担忧,生怕不测的风云再次降落到她已然风雨飘摇的家庭。
但是隽子不出门挣点钱,家里的开销也是无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