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买了东西,又在超市外面的摇摇车上晃荡了一回,这才依依不舍地被我拉着离开。雪好像越下越大了,刚刚的柳絮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鹅毛。女儿好奇的仰着头,雪飘落在她脸上,她伸出手摸了摸,看到的却还是自己白净的小手。于是疑惑地把手伸给我看,似乎在问那鹅毛般的东西哪儿去了。
我笑了,握住她有些发凉的小手:“雪,蕊儿,这是雪。它是水凝结成的,落到地上就会融化。”女儿根本就不懂我的解释,又伸出小手去接飘落的雪片,终于竟有一片完整地在她手心里,她高兴地递给我看:“妈妈,雪!”呵呵,小家伙又学会了一个字,认识了一种物体。
因为下雪,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道路的两边挂满了红色的小灯笼,在路灯的映照下格外鲜艳。虽然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可路上的行人却比平日里稀少,显得异常冷清。
热闹此时都拥挤在家里,每家每户都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这个时候,不管是出门多远,也会回到家里,享受家人团聚的其乐融融。李睿哲此时回家了吗?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道路应该通畅了吧?
站在“雅舍小憩”门口,看见妹妹他们已经从楼上下来了,童俊正在打电话,看见我立刻挂断:“正说给你打电话的。”我笑笑:“今天谁赢了?”“妈赢了,姜还是老的辣啊!”他调笑道,然后跟表姐抢着付账。表姐抢不过他,回身往蕊儿怀里塞了一百块:“蕊儿,表姨给你压岁钱,给表姨做个恭喜。”“我忙扯出来塞回去:“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压岁钱啊。”表姐又塞回来:“跟你没关系,这是我给蕊儿的。”在推推搡搡的过程中,女儿突然抱拳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全部人都笑开了。这一定是外婆教的!我转头看母亲:“妈,你这是多辛苦才教会她说这个呀?”母亲得意地说:“你这个女儿聪明得很,只教两三遍就会了。”我无奈地摇摇头,在捏着百元大钞的女儿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不害臊!”
童俊付了帐随我们一起出了门,大家看见在灯光下漫天飞舞的雪,都是又惊又喜。“哇,好大的雪呀!好多年都没有见到过雪了!”妹妹用双手捧着去接飘落的雪花,然后冲女儿道:“蕊儿,明天叫外婆早点叫你起来,姨妈带你去打雪仗!”女儿不知道什么是雪仗,却一个劲儿说:“雪,雪。”童俊站到我身边,把手亲昵地放在我肩上:“这雪跟那年的一样大。”我抬头看他,他低头看我,我们都会意地笑了。
那年,我们还在学校,大雪纷纷扬扬了一天一夜,成都却还是跟下过一场雨似的,除了湿漉漉,什么也看不到。听说青城山上堆积了厚厚的雪。于是我们寝室和他们寝室的几个人相约一起,奔赴青城山看雪景。
看见闪耀着独特光芒的雪,地上,树上,屋顶,田野。。。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大家都很兴奋,便在一处空地上打起雪仗来。青春无忌,原本不是很熟悉的两帮人很快就打成一片,后来其中还有两个因此生情,回到学校就开始了拍拖。
我和童俊在混战中悄悄脱离了队伍,在不远处观看松树的针叶上凝结的透明晶莹的冰条。他拥着我,在我耳边说话,呵出的热气弄得我痒痒的,我笑着往他的怀外缩着脖子,不知怎么就跟他正面相对了。他看着我道:“安丽,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孩呀?”我疑惑不解地看着他,正想听他的下文,谁知他的下文竟是用他的嘴堵住了我的。温柔缠绵的厮磨让我感到阵阵眩晕。就在我透不过气,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身后爆发出一阵哄笑:“哈哈!我说他们跑哪儿去了,原来在这里偷情!”
我又羞又窘地从童俊怀里挣脱开来,却一个不小心踩滑了,在众人的惊呼中往山坡下滚去。童俊一个箭步过来扯住我的衣服,却在我下坠的力道下跟随我一起滚了下去。所幸不过滚了几米远就被一棵大树挡住。惊魂未定的我们互相看着,喘着粗气。他扶我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趴在他的怀里。山坡上的人见我们脱离了危险,又开始调笑我们:“看吧,这就是偷情的代价!”
想到这里,我的耳根还是有些发热的。他呢?也记起了往事的童俊,此刻看我的眼神那样温暖。真希望永远不要回到现实,只有在记忆里,我才会跟他如此贴近,也才会对他生出浓浓的眷恋。
因为是大年初一,很多小饭馆都关门过节去了。我们还是回到中午那个饭店,随意吃了晚饭,然后各自散去。
第二天清早起来,推开窗,一阵寒风夹杂着细屑的雪粒扑打在脸上。鹅毛大雪已经转为轻飘飘的雪粒了。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雪真的堆起来了!一些小孩子提着小桶,在小区的灌木丛上小心翼翼地收集着雪块,有的已经尖笑着玩起打雪仗来。
看见那些孩子欢天喜地的样子,我也被感染了。怕女儿太小,下去被疯玩的孩子撞到,我没有带她下去。找了个小桶,我也准备下楼装上一桶上来给女儿玩。
下楼来,我一边欣赏“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丽,一边掂着脚尖收集树上的雪。高处的雪比低矮的灌木上的要洁净得多。
“哎呦,桐桐咋找了个有妇之夫哦。”突然,门口两个大婶的话传到我耳内,“可不是,还以为那个男的是离过婚的。现在的男的真不是东西,家里都还没有离就跟桐桐双进双出的。”“桐桐也是,明知道人家有家有室的人,还跟人家纠缠啥子嘛。”“还不是钱在作怪呗!”闻言我不由有些恼怒,人家做啥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嚼舌根么?我转身准备离开,不想听她们讲周静桐的是非。
紧跟着又飘过来一句:“这下桐桐妈可惨了!哎!”我疑惑地转身走了过去:“阿姨,桐桐妈怎么了?”两个妇人看见我,忙不迭地道:“安丽啊,你跟桐桐那么好咋不劝下她呢?这下害她妈跟着受罪啊!”“到底怎么了?”我着急地问。
两个人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话,我渐渐知道了事情的原因:极品男的老婆打听到了周静桐家的地址,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带着一帮人打上门来。先是到了周静桐在城西的住处,周静桐不在。于是转战到了她父母这里。据那女人说她老公跟周静桐在一起一夜未回,她是上门要人的。见只有她父母在,便吆喝一声,一群人一拥而上,把她父母家的电视家具砸了个遍,才怒气冲冲地走了。周静桐的母亲因此血压高升昏倒,已经送往医院抢救了。
怎么会这样?我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昨天刚刚听说了极品男的事,怎么今天就发生了这种事?从酒老板到极品男,周静桐的命运还真是多舛啊!
周静桐知不知道她母亲住院啊?我试着拨打她的电话,却是关机。想来还在睡梦中,不知道她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我提着收集了一大半的雪快步回了家,跟母亲简单地说了一下,就叫童俊穿戴好跟我去医院。母亲闻言也吃惊地说:“那个男的老婆那么厉害啊,桐桐也真是太不懂事了,如果她妈有个三长两短的,看她怎么想的下去!”我没有答话,自己也换了外套,叫母亲陪女儿玩雪,就催促童俊匆匆下了楼。
人的感情是最复杂的,没有绝对的错与对。当你觉得自己是对的,别人却认为你错的离谱;当你忏悔自己的错误时,别人却毫不在乎。凡尘之人,哪里能把这熙熙攘攘的红尘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