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门的便宜,占占又何妨?送到嘴边的肥肉,你也没道理不吃吧?既然如此,那就各取所需咯,事后他不必担心我的态度,也不会受到别人的威胁——像是那些别有企图的人常常会说‘告诉你老婆’,或者‘告诉你女朋友’——至少对我来说,这些事丝毫没有威胁性。”
她看了我一眼,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不过,让你碰到了。此前,我其实没有亲眼见过他带别的女人一起,也没有听其他人说起过,只不过我跟他说过我对这种事的态度。他自己倒是跟我说过两回,我没追究过是不是真的,因为我觉得无所谓。”
“……那你,觉得什么有所谓呢?”
“他喜欢我,心里只有我,对我好,就行了。”
“如果他能跟别人上床,那怎么能证明他心里只有你?”
“凭我的感觉啊,他心里有没有我,我知道。”
我们俩都没再说话。
“其实听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儿生气。看来我还没有我想象中大度。”她说着轻蔑地一笑,好像在鄙视着想象中的自己,又像在鄙视看起来小题大做的我。
“这跟大度没关系吧,在我看来,不生气不在乎才是真正有问题呢!”
她笑笑说:“也不是这样。我跟吴萧,感情也还算深厚,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在一起。我们平时很少吵架,不过偶尔吵个一两次就很厉害。吵架也不是问题,我还觉得这是一种激烈的沟通方式呢,有很多事情,可能需要用吵架这种方式来解决。如果对方做了什么事情让自己生气,只要我们还想在一起,就表示还能接受。那么就这样下去吧,直到不能接受为止,那样就分开好了。”
“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消极的方式来相处呢?”我不禁有些生气。
“消极?哪里消极了?这甚至可以说是最积极的了吧!谁天生都有自己的个性,没道理让谁为了别人而刻意改变自己吧——互相适应,这才是最合理的。要是不能适应,那就证明不合适,就该分开,继续去寻找适合自己的。”
“这种近似于互相伤害的恋爱关系,我是很难理解。难道恋爱不是以结婚为前提的吗?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不是应该互相忠诚的建立起婚姻关系吗?”
“结婚?哈,为什么非得结婚?婚姻是什么?我看到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生小孩才会去结婚。”她冷笑了一声,脸上是那种固执而坚定的淡漠表情:“他不想结婚,我也不想结婚,因为我们都搞不懂为什么非得结婚。家里人把小孩养大,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控制自己的孩子,要这样,不要那样……直到长大,要他们结婚,认为只要把他们送进了婚姻的殿堂,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这算什么?不管是不是他们自己的意愿,不管他们以后过得怎样,反正只要结婚就好,结婚就是一个人应该对自己家庭履行的责任和义务——还有生小孩。”
起风了,“呼——”地掀起了满树下垂的枝条,耳边是草和树叶发出的“沙沙哗哗”的声音。
我看了看她,她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但却显示出一种别样的美。我的心里微微在颤动,有种隐隐的心疼。
“最讨厌有些人莫名其妙的催我结婚——‘晴青啊,该结婚了吧,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晴青,再不结婚就来不及生小孩啦!’‘晴青,家里人都着急了吧,再不结婚爸妈就不好跟亲戚们交代啦。’哦,真受不了!好像我结婚关别人什么事一样!好像结婚就是为了生小孩一样!好像自己结了婚的人就有权利去数落那些没结婚的人一样!开什么玩笑,人生可是自己的吧!那些被条条框框束缚住人的,总不能接受束缚住自己的东西没有束缚住别人,于是想方设法的来给你制造压力,他们见不得有人跟自己不一样。我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讨来的资格教训别人!因为自己跟大部分人是一样的,看法一样,做法一样,想法一样,于是就享有了批评那一小部分人的权利?”
她停了下来,拨开遮住了眼睛的刘海,看着天空,然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反正我跟他是没打算结婚的。他做什么也好,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是我能接受的,都无所谓。我喜欢他的状态。我想要什么的时候,比如我想吃蛋糕,我说‘我想吃蛋糕’,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马上跑去买。他买了巧克力口味的,香草味的,他说他知道我不喜欢吃草莓味或者是奶油味的,于是选了这两个。我喜欢巧克力口味的,但是我不喜欢他买的那个形状,那是三角型的,我要吃圆形的,一整个都吃掉,于是他就重新去买给我吃。他因为为我做这些事情而高兴,不像有很多男的,给女朋友做了一点事情就以为自己有多好,摆出一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的姿态,看着都恶心。他跟我在一起时就全心全意地想着我,他不会叫我适可而止,因为宠爱本来就是没有分寸的啊,那种可以度量的爱,根本没什么稀罕的。”
这么说着,她缓缓伸出手去擎在空中,然后又抬起头看了看夜空:“下雨了。”
她扭过头来看着我。
我也试了试:“确实下雨了。一会儿可能就会下大。”
我刚说完这句话,雨点瞬间就三颗汇成了一颗大,迅速落了下来。
现在要回住宅楼那边有点远,我于是拉着她往凉亭那边跑,先找个避雨的地方再说。
“只有我们两个来避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刚跑进凉亭,她一边用手扫着头发上的雨水一边说,另一只手还被握在我的手里。
她拎我的手笑了笑,提示我松开。
看着她被雨水淋湿的面庞,突然一股电流袭过我的全身,我无法自抑,一把将她搂在我的怀内,紧紧地抱着。
隔着雨声,突然听见远处的小教堂传来钟声——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