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静默在雨中,在那个小小的凉亭里。
我就这样拥抱着她,轻轻闭上双眼,她一动不动。
我听着自己激烈的心跳,感到一丝丝的温暖和舒心。我真希望就这样一直抱着她,闻着她淡淡的发香,感受着她在夏夜里的温度,倾听着她有节奏的心跳。我想,如果她能一直安心地靠在我的怀里,就算这样站一夜,我也能幸福地睡着。
但时间总会流逝的,再强烈的愿望都阻止不了。
这样过了一会儿之后,我感到她动了一下。她伸开胳膊,轻轻解开我的两只手。
我顺从地放开了她。
她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看到她的眼睛是这样的清澈透明,好像一眼能望到底的清潭。
“你想要安慰我吗?”
“……不是。”
“我不需要安慰哦。不过,谢谢你。”
我明白了,她把我的这种举动看作是对她的安慰。
我很想说,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你看不出来我有多么的在乎你吗?
她不认为我喜欢她,或许,她根本不相信我有这么的喜欢她。
雨声骤然减小,刚刚那股暴躁的阵雨呼啸而过,像是突然发作的脾气被压了下去。
凉凉的风吹过,周围升起一丝夏夜里寂静的凉意。
“雨小了,你送我回去吧。”她说:“你也该回去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跟着她走出了凉亭,走到了她家楼下。
“我进去了,你早点回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有种不可逆转的无助感和空虚感。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唤她的名字,但是她始终没有回头,直到走进那道门,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是的,她要离开终归是留不住的,就像当初她要跟我分手时一样……
“我只是突然感觉不喜欢你了,我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喜欢你,但是我觉得,当不喜欢的时候,就应该分手。喜欢的时候还能不能再在一起,那就到时候再说了。如果分手后我后悔,那也是我自找的。万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喜欢你了,再回来找你,那时候你可以不理我……”
我先开始还以为她在跟我开玩笑,但是她突然就不理我了。
她下课不跟我说话,晚上不跟我一起上自习,走路不准我跟她一起走,放学不准我送她。她不接受我的礼物,不听我说话,不看我给她送暗号,不接受我给她的信……
她说,分手就要干脆,不要暧昧。
她说,如果自己不喜欢对方了,一定要说出来,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对方。不要自以为是的以为人家除了自己就找不到合适的人了,你不喜欢他/她,不代表别人也不喜欢他/她,你跟他/她不适合,自然有跟他/她适合的。别浪费他/她的时间了,要分手就赶快,不喜欢他/她了就走的远远的,说不定在你犹犹豫豫自诩害怕伤害对方感情的时候,已经耽误了他/她真正的姻缘呢。而且,继续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简直就是对他/她的一种侮辱。从这一点来看,你就已经配不上他/她了,还是带着你那颗变掉的心,赶快离开他/她吧。
就是凭着她的这种信念,对她负责也是对我负责的态度,她毫不犹豫地跟我提出了分手,没有留一丝余地。
她迅速而主动地从我的生活中遁去,我惊慌失措,我六神无主。
我看不懂她的表情,迎接不到她的目光,她虽然依然笑,但那笑容不是给我的,她也依然说话,但没有一句需要我来回答。
我只能在人来人往的校园主干道上远远看着她的背影,我只能在教室的窗玻璃上偷偷看着她印在里面的侧脸,我只能在她跟别人的谈话中悄悄捕捉着她的声音……
高三的整个寒假,我都在痛苦中煎熬着。
我每天给她写信,告诉她我的种种,告诉她我想跟她说的话,告诉她我有多么喜欢她,告诉我有多么珍惜她。
信写好了,我自己看一遍就烧掉,从没有寄给她。
我要么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一整天都不出门,也不跟人说话;要么从早晨起床就躲出家门,直到晚上才回来,然后又钻进我的房间。
我期盼新学期的到来,我想看到她,我希望她会回心转意;但我又害怕新学期的到来,我害怕看到她,我害怕她仍然对我视而不见。
过了年,还没有开学我就跑到了学校,寝室里还没有其他的人来,我于是一个人待着,静静地消磨着内心的苦楚。
天黑的时候,我踱步去她家附近,远远地看着她家窗子里映出的暖暖的灯光,我徘徊着不敢走近。
我想她看见我,我又害怕她看见我,我害怕她生气,我害怕她讨厌我。
然后在冬夜冷冷的夜色里,我再慢慢地走回学校,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寝室。
……
我就这样想着,回味着,心头突然一阵阵的紧缩,多年前经历的那种痛楚又蓦然袭来。
我靠在门柱旁,吸完了手中的烟,再次抬头仰望着不知道哪间才是她所在的那栋高高的三十八层的住宅楼,深深叹息了一声,默默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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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八月份的到来,炎魔仿佛冲破了大地的最后一层禁锢,热浪席卷了人们的生活,酷热的蒸气侵染了每一个最微小的角落——每一棵树的每一片子上的每一个气孔,每一颗草的每一缕叶茎上的每一道筛管,每一栋办公楼的每一扇窗户上每一根横杆,每一个人的每一个鼻孔里的每一根鼻毛……
热,无处躲藏。
所以无数个排气扇在“嗡嗡嗡”地转动,无数台空调外机在“轰轰轰”排着热气,无数条狗在“哈哈哈”地伸长了舌头,无数只飞虫在猖狂地烈日里横冲直撞。
表皮在出汗,真皮也在出汗;不久,表皮开始出油,真皮也开始出油。一粒粒汗珠从毛孔中探出圆滚滚的脑袋,相互交头接耳,慢慢靠近,慢慢靠近,忽而一瞬间就沆瀣一气,连成一片,汇成一道道细小的河流,在皮肤的表层奔流。
啊,这无力抗拒的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