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的话终于还是为这段无疾而终的初恋宣判了死刑。不是所有的童话都可以从“很久很久以前”走向“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永远”的。苏颜的话让所有美好的可能都搁浅在了萧瑟的冷风中。
“颜颜,我不相信。”林枫笑了笑,想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希望。“如果你真的忘了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哭?”
“林枫,你看到了吗?在这里,我曾经埋下了我们的梦想,可是那对于你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那只是我一个人的天真的梦。现在我把我们所有的记忆都埋藏在这里。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你哭,不会再想你。反正,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我会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都忘了。”苏颜伸手拭去脸上的泪水,说完这些话,苏颜仿佛已经被抽干了一般,找不到一个支点,摇摇晃晃地好像随时会倒下去。她朝林枫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然后转身离开。
随着苏颜的转身,林枫的心也渐渐变得寒冷的起来,冻结在了那一瞬间。苏颜的背影在他的视野里越缩越小,直到剩下一个点。很多年前,他也看着她这么离开。原来,在那时候,他就注定了,这一生,他再也留不住她了。
林枫抬头看着深邃暗沉的天际,无声地叹着气。他很难过,却不想让眼泪留下来。他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林枫似乎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快步向前走去。
“颜颜,颜颜...”
林枫气喘吁吁地追上了苏颜,苏颜红肿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而有疑惑的颜色。她想,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她以为,她再也不会看到他了。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你一个人不安全。”林枫抓着苏颜的胳膊,语气带点执拗的关心。
苏颜的眼泪又来了。
“不用了,我爸会来接我。今天是他刚好要来这里办事。”
“你没骗我?”
“没有。”
“那我陪你等他来吧。”
苏颜没有说话,林枫也不再说什么。两个人静静地站在校门口。如果时光可以倒退五年,一切都没变,他们还是当时的模样,爱情永远单纯美好,没有伤害,没有痛苦。可是没有如果。一切就这样过去了。五年,不长不短,刚好让一个人痛不欲生,再涅磐重生。
苏颜并没有骗林枫,苏爸爸如约而至,接走了苏颜。苏颜没有和林枫说再见,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对于他们,每一眼都是劫数,每一眼都是万劫不复。
苏颜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车后座。苏爸爸从镜子里看到苏颜红肿的眼睛。
“刚刚那个人就是林枫吧?”苏爸爸明知故问。
“嗯。”
“你和他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了。”
“那你为什么哭,还舍不得?”
“爸,我没有...”苏颜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汪秋水。
“爸知道,我的颜颜长大了。有些事情要自己去面对。那时候你和林枫在一起,我也没有反对。后来。我们家因为他从江南搬到了江北,我也无所谓。我和妈妈都只希望你能开心起来。”
“爸,我会的。以后我会开心起来的。不再让你和妈妈担心。”
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唯一不变的就是骨肉至亲的亲情,家人永远是温馨的港湾。苏颜突然发现,从前的自己那么自私。只想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从来不去考虑父母的感受,从来没有设身处地地为他们着想。父母却一直都无条件地付出,儿女开心,他们就开心。从小到大,苏颜的喜乐就是他们的一切。苏颜想到这儿,鼻子又一酸。
“颜颜,爸爸不在乎你和谁在一起。只要我女儿喜欢的,我都喜欢。从小到大,我们什么事情都可以帮你,唯独感情这件事,要你自己去面对。无论如何,都要遵从自己的心,不要勉强自己。”
“爸,我知道了。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
“顾愆很优秀,也是个好孩子,从他大老远地来找你就知道他有多在乎你,你也一直那么崇拜他,可是崇拜和爱情是不一样的。林枫虽然当时不声不响地离开你,可是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在乎你,那么多年的感情,你能够说放就放吗?爸爸只想告诉你,要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至于如何选择,决定权在你。”
苏爸爸平时的话并不多,苏颜也很少把心里的话对他们说。没想到他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道理其实苏颜也都懂,只是她仍是不善于表达心里的想法,只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随即把头转向窗外,茫然地望着这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城市。
苏爸爸无奈又心疼地笑了笑,静静地看着前方,继续开车。
苏颜回到家苏妈妈已经备好饭菜等着他们回家。苏爸爸朝苏妈妈使了个颜色,她便心理神会般地没有问起苏颜发红的眼眶。苏颜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只随便扒了两口饭就回了房间。
她突然很想回去学校。在学校里,宿舍的人打打闹闹,好像烦心事就都忘了。她想起了顾愆,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拨通了他的号码。
“颜颜...颜颜?”苏颜失魂落魄地拿着电话,顾愆在那边疑惑地叫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
“颜颜,你怎么了?”顾愆一下子就察觉出了她的异常。
苏颜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说话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样,抑制不住地要哭出来。苏颜的眼泪无声地往下落。
“颜颜,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我没事,就是想你了。”苏颜用一种很平静的语调沙哑地说道。
顾愆受宠若惊,笑容从心底里蔓延出来。“颜颜,你回来好吗?”
“好。”苏颜挂了电话,眼泪落在顾愆最后的声音里。
苏颜哭得很累,睡得很沉很沉,她以为她会梦见很多人很多事,梦里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第二天苏颜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苏颜接下去一学期就是大四了。这个暑假她打算和洛晓晓留在S市实习,所有又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家,苏妈妈很舍不得苏颜。苏颜看着爸爸妈妈,离别之情也一时袭上心头。自己从前总是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感情和学习上,很少有机会好好陪他们,总是让父母为自己担心,而自己最痛苦的时刻,陪伴着自己的总是父母。她有些自责地跟父母道别,拖着行李走进了登机口,在转身的那一霎那,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在飞机上想了很多事情。自己以前的胸怀一直太狭隘了,总是把自己圈禁在一个自我的世界。她想要快乐起来,就必须学会去关心身边的人和事,学会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她已经要大四了,应该要让自己成长起来了,对于很多事情,学着淡然地去接受,坦然地去面对,放开了手,放过自己,才能让自己快乐起来。
顾愆到机场去接苏颜,看到苏颜从机场里走出来的那一刻,他有些惊讶。那个昨天晚上还对着电话偷偷哭泣的苏颜,今天却像绽放得鲜艳明媚的玫瑰一样,光彩照人。她似乎褪去了沉重的枷锁,让自己的笑容都变得明朗了起来,整个人都是鲜活的样子。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她对他淡淡一笑的样子,却依然那么安静,那么温柔。苏颜的美有着一种很惊人的力量,安静的美,丰富的美,让人不自觉地被她所吸引。
顾愆将苏颜的行李放到后车厢,苏颜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似乎理所当然,默契十足,那么刚刚好的样子,那么美好,那么幸福。平平淡淡,真真实实。
茫茫人海中,能够一眼就看见一个人。不是因为他万众瞩目,而是因为他就在那里,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