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了十几个小时,我回到了公司的住处,还没来的及坐下歇息,手机就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雪红那吼死人不偿命的高分贝嗓门:“死丫,你在哪呢?怎么回个头的功夫你就不见了?”
“还回个头的功夫,感情您老是在拍慢动作片啊?回个头用了两天,我刚到公司,你呢?还在那鬼混呢?”
“什么叫做鬼混啊,姐这叫做社交,懂不?你那么着急回去干嘛?工作又不忙,你们公司也真够黑的,每个月一千块钱的工资还这么压榨……”唠唠叨叨一大堆,挂了电话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躺在床上,感受着黑暗中的孤独,仿佛上映电影一般,以往的日子又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这一夜,我从未有过的轻松,还好,二十年来我过的不错,虽然没有父母陪伴,但我有雪红,没有什么惊心动魄,却也没有遗憾,生活平淡如水,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千篇一律的生活继续着,我每天机械般重复着同一件事情,枯燥乏味,空荡的店里好像永远也不会来一个客人,我从一开始的兢兢业业到现在的懒散随意,一天天就这么过着,我以为这就是我以后的生活。
那天太阳依旧是那样毒辣,我盯着电脑屏幕,听见开门声头也不抬一下:“欢迎光临,喜欢什么……”
“死丫,你就这么欢迎我的?”
我如同炸雷一样惊起,果然,雪红还是那样高姿态地表现着她的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雪红没有回答我,一双媚眼转了一圈:“你这半年就在这样一个小破地方啊?你们老板挺会打算盘啊,把你自己放这里,天高皇帝远的,也就你傻子似的跟她干。”
我递给她一杯水,听着她发泄不满,笑了一下:“虽然没什么业绩,但好在我一个人清静,再说,小地方本来就用不到那么多人,我自己能做得来。”雪红还想说什么,我赶忙出声:“现在的工资是少,但咱们不是拿到毕业证了吗,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转正了。”
雪红双眼闪烁,凑到我面前说:“陌陌,要不咱们俩去北京吧?姐带你傍大款去!”
我心里一惊,看着她,想判断她话里的真假,谁知道雪红轻推了我一把,嗔道:“傻样儿,逗你玩的。”转而又带着几分严肃:“不过我真的打算去北京,你要不要考虑,现在年轻有资本,赶紧闯几年,等以后年纪大了,哪还有精力去闯荡啊?你这工作,趁现在没转正呢,赶紧辞了算了。”
我没有说话,北京对我来说很遥远,熟悉且陌生,在我的认知里,北京是一个异常繁华的地方,虽然我在这里生活的还可以,但谁不想生活的精彩一些?雪红的话无疑是在我平静的心湖里扔了一颗小石子,就像有羽毛轻轻地划动,瘙痒难耐,我在挠与不挠之间徘徊着。
“我知道你想过安稳的生活,可是陌陌,你在这里真的安稳吗?别的不说,就单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你那个二婶哪次不是没事找事?还有……”
“好了,雪红,二婶心里有怨有委屈,我做晚辈的本就不应该计较什么,不过你今天太突然,让我想想。明天周末,今天就跟我挤挤吧。”不想雪红再说那些旧事,我赶忙找了个理由打断她的话。
“行,那你好好想,我约了朋友,明天来看你。”
头一次,我失眠了,迷茫自己该如何抉择,雪红的话不断地在我脑海中回响,让我心动,但,我怕极了那种孤单无助的感觉,在这里,至少我知道这里有我的家,虽然,这个家早已经容不下我了。
一早就被雪红的大嗓门震得魂不附体的,我带着两只严重缺眠的熊猫眼拖拖拉拉地去开门,瞬间,我感受到了阳光一般的和煦。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很好看,好看到让我忘记了思考为什么他会站在我的门前,一只白嫩的手在我眼前摇晃,接着,我被人推到一旁,雪红的高跟鞋碰击地板的声响将我昏沉的思绪拉回。
“死丫,一大早晨就犯花痴,快洗漱吃早餐了。”我跟在雪红身后,眼睛瞄着那个好看的男人,雪红扑过来捏着我的脸大叫:“醒醒了,花痴,快擦擦你的口水。”我翻了个白眼:哪有什么口水。
“呵呵,你好,我叫秦宇,是雪红的表哥。”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温和,伸出的右手五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也很干净,一身休闲西装的他面带微笑站在我面前,像一位绅士,我悄悄在后背上抹了一把手心,握上他的手,干着嗓子回答:“你好,我叫夏陌,是雪红的死党。”然后触电般迅速缩回。
我鸵鸟一样逃到洗手间,镜子里的人双眼亮着水泽,脸颊通红,头发蓬乱着,天哪,我刚才就是这样站在他的面前?我捂着自己的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丢人。
秦宇随意地坐靠在沙发上,雪红在一旁说着什么,偶尔他会笑一下,从头到脚散发出的优雅吸引着我,他抬头,就这样,我和他对视着,定定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陌陌,你睡傻了?”雪红瞪着大眼看着我,我有些无措地红了脸,别扭地走到雪红身边坐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想的怎么样了?我们后天就走了。”
我知道雪红的意思,但我依旧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看着雪红期许的目光,我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我……”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不,我给你带了一颗定心丸。”雪红拍着秦宇的肩膀说:“秦宇的老爸我的姨夫,可是地地道道北京人,所以咱们不是无依无靠。”
像是印证雪红的话,秦宇向我点点头。屋子里很静,静得好像时间都停止了一样,我低着头,感受着两道眼光殷切地注视,我知道,我的心已经动摇了,不管是为了什么,它已经开始对北京这个城市向往了。
“我想回去一趟。”我的声音仿若来自远方,飘渺地那样不真实,我抬起头,预料中的,我看到雪红不满的眼神,没有过多的言语,我轻笑着,宽慰她,也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