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学校大门的时候,我还是走进去了,一想到这里是小安念书的地方,就忍不住再看一看。进门往右,是一条宽大的梧桐树道,顺着这边走,就能去到那片小树林。只可惜这个季节,不说郁郁葱葱的树冠,连铺满柏油路的落叶都没有,冬天,真不是个适合情人散步的季节啊。
我沿着栽满梧桐树的人行道一直走,试图寻找一片残留的叶子。小时候,奶奶家屋后就有一颗粗壮的梧桐,每到夏天,我趴在二楼窗子口,伸手就可以摘到那些五角大叶子,还有一些意义不明的刺状小球。我一直以为那就是梧桐树的果实,像苹果桔子梨所有长在树上的水果一样,是可以吃的,当然就可以卖,所以一度攒了很多。
不过比起果实和花朵,我还是更喜欢叶子,繁盛茂密的叶子,重重叠叠的叶子,挡着阳光,又漏着阳光。
走了一圈,终于在路途最末端的那颗树上,发现了一片残叶,半黄,还泛有绿色,没有完全衰败,孤零零的挂在枝头。我在树下仰头等了很久,它仍然没有掉下来,风吹过,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可最终也还是没有掉下来。
它在的枝头并不高,如果小安在这里,大概只需要轻轻一跃,就能轻易将它摘下。
我想了想,果断爬了上去。虽然从下面看不高,但是一旦站到了上面,就仿佛是万丈高崖一般,我顺着树干慢慢攒过去,伸手欲摘,那片叶子就颤颤悠悠落了下去。
我看着叶子打了几个转飘到远处,再接着,就看到了人影。
是赵齐磊,叶子落在了赵齐磊脚旁。他仰着头,透过那副椭圆镜片看我,我像猴子一样趴在树上,看着他。
我们对视了三秒,然后他低头走开。等我从树干上下来,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我拾了叶子,快速离开了学校。
在回去的路上,又一次经过了那家精品店,小安给我买灰色围巾和手套的那一家。大早上的很冷静,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没有华丽灯光的衬托,但不知为何,在清晨朝阳的照耀下,陈设着展品的橱窗,显得更为美丽。
我只瞟了一眼,就看见一个造型别致的八音盒,是一架古典钢琴的样子,深棕色,木质。
我在橱窗前呆了太久以至于无事可做的店员都走了出来,她笑容可掬的问我要不要进去看看,这是新到的货,音色很好,还不贵。
我是很想进去看看然后买下这台音色很好还不贵的八音盒,可是我突然意识到我身上没有半毛钱,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小安抱着我直接就走了,根本不可能想到还要拿下电话、银行卡和身份证,更别说现金了。
且这几天来,一直都有小安在旁边打点一切,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需要使用钱这件事。
店员还在很热心的介绍着,看我有些犹豫,还特意表明有会员卡的话可以打折,没有会员卡也可以办一张然后立马就打折。可是,再便宜,我也买不起了。
“你不要卖掉它!”我说。
“啊?”店员懵住了。
“我要买,我一会儿就来买!”
我说完飞奔离开。我突然想起我还有钱,我工作时候的工资卡,还在那栋老式小区的房子里,就是从窗子口掉出去然后砸到小安的那套房子!
我工作以来的所有的工资,一分未动过,和我那些乱七八糟的证书资料全都装在一个文件袋里,那个文件袋搬家的时候我并没有带走,留在了那套房子里。搬家是苏莫的意思,他早就买好了新的房子,为了让我顺利配合搬家,他答应了留着那套房子不卖我高兴随时还可以搬回去,所以很多东西我都留在了里面没有带走
看来并不是所有的“没有拿走”都不是好事。
走了很久,穿过了大半个城市,终于到站到了那扇门前,可令人沮丧的是,我忘了我没有钥匙!
我站在门前气喘吁吁,哭笑不得,绝望的伸手敲了敲门。当然不会有人给我开门,这套房子还是我的,只有我才能给自己开门。
然后突然传来门被拉开的吱呀声,我吓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但眼前的门丝毫未动。回头,是身后对门的人。
“别敲了。”那张隔着防盗铁条门的脸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人早搬走了。”
“噢,谢谢。”没认出我来吗?不过说起来我对这张脸也毫无印象,我对面住的是这个人吗?也许吧,反正也从未有过来往,即便是多年邻居。
这些人也真是滑稽,已经有了一道门了,还要在外面再加上一道,有什么意义吗?如果有个人能打开第一道,必然也能打开第二道,防盗门这张东西,真的是很傻气!等等,防盗门……对了!我的窗子没有防盗笼,不然我怎么可能掉到小安怀里去呢,这里又是二楼,简直就是天无绝人之路。
我出了单元楼,找了块石头,确认四下无人,然后一石头砸破玻璃,再借着一楼人家的防盗笼,轻轻松松就爬了进去。
屋子里已经满是尘埃,好在还没有满是蛛网,不然我又得从窗子里再跳出去了。
在茶几下的抽屉里找到了那个文件袋,倒了一桌子,然后看见了那张绿色的银行卡。虽然我没有查过,但应该有不少钱,我毕业工作后所有的工资,全都在里面。因为一直用不到所以就这么放着,放到我都忘记了,没想到真有那么一天,还能派上用场。真是令人开心,这才是真正的,我的钱。
我装好了卡,找了本笔记本夹好那片梧桐叶,兴冲冲地准备离开。
结果一拉开门,差点就撞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我抬头看去,一张挂着椭圆眼镜的尖瘦脸庞,跃于眼前。
我往后退一步,看清了眼前人,赵齐磊!不,不止赵齐磊,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两个痞气十足的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