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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这一天,魏击外出,途中遇到了国师田子方。魏击是魏文侯偏爱的儿子(这一点从当年将中山国封给他就可以看出来),作为储君,他平时受魏文侯教诲和影响,也没有什么架子,下车对田子方伏拜行礼。

可是田子方却没给他面子,两眼朝天不作回应。魏击于是怒了,虽说你是父王倚重的国师,但自己也不是什么草民匹夫,乃堂堂国君之子,给你行礼已是看得起你,你还摆什么臭架子!

于是魏击翻了脸对田子方质问道:“富贵者骄人乎?贫贱者骄人乎?”(是富贵的人有资格骄傲呢,还是贫贱的人有资格骄傲?)

是呀,我魏击出身君王之家,当然算是富且贵,而你田方子虽为国师,也不过是从寻常人家里出来的,如果不是我父亲提携你,你还不知道在哪种地呢,如今我对你行礼,你居然还没反应不回礼,难道贫贱的人比富贵的人还有资格骄傲乎?

魏击作为一个小年青,本来,对田子方行礼不过是应付父亲的吩咐,内心未必对他有多么敬重,现在自然就有了脾气。

田子方回答说:“当然是贫贱的人可以对人骄傲了,富贵的人哪里敢对人骄傲呢!”

这句话是怎么讲呢?原来田子方有这样一番道理:如果国君对人骄傲,那么就容易亡国(比如前面的智襄子),如果大夫对人骄傲,就会失去地位,失去了国家,别人就不会再把他当国君对待了,失去了地位,别人就不会对把他当家主来对待了,而贫贱的游士呢,没有什么可失去的,话不投机,行不合意,穿上鞋子就告辞了,到哪里还能得不到贫贱吗!

这番道理,就象现在人们常说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自己什么也没有,所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有财有地位的人呢,就得谨小慎微,想着怎么才能把拥有的东西保护好。比如遵守计划生育,贫困农民不怕超生,生多少别人都没有办法,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而有公职的人呢,就不敢多生,生怕丢了工作。

魏击听了田子方这番道理,也被他绕进去了,于是对他谢罪。怎么就没想到,贫贱的人如果不谨慎努力,就会永远贫贱,确实到哪里都可以得到贫贱,但是贫贱一辈子是谁想要的呢?

日子还在继续,魏国在魏文侯的治理之下,越来越发展壮大了,但是周边连年战乱,要解决的问题还是不少。最近,魏文侯正在琢磨一件事情,他准备选一个人当国相,但是究竟让人来担任,想了许久依然犹豫不决。

这一天,他唤了一个名叫李克的人过来,问他道:“先生曾经说过:‘家贫思良妻,国乱思良相’,我如今想选一个国相,依先生看,魏成和翟璜这两人,哪一个更合适呢?”

李克说:“这事儿我没什么意见。下属不参与尊长的事,外人不过问亲戚的事,臣下在朝外任职,不敢对此说什么。”

魏文侯说:“先生勿要推让!”

李克望了魏文侯几眼:“国君,您没有仔细观察呀!看一个人是怎样的人,要看他平时亲近的是什么样的朋友,看他富贵时的所交往的是什么样的圈子,在他有显赫地位的时候,所推荐的的是怎样的人,穷困的时候有没有为了谋私做不该做的事,贫贱时有没有拿不该拿的东西。仅用这五条,就足以去断定人,又何必要等我指明呢!”

魏文侯想了想,顿有所悟,对李克道:“先生请回吧,我已经决定了国相人选。”

李克离开了宫室,路上正好遇到翟璜,翟璜也知道魏文侯找他,是为了征求他意见,于是便问道:“听说今天国君召见你,是为了选国相的事情,那么现在是选定了谁呢?”

李克回答得很干脆:“魏成!”

翟璜立刻变了脸色,忿忿不平说:“西河的守令吴起,是我推荐的;国君担心内地的邺县,是我推荐了西门豹;国君想征伐中山国,我推荐了乐羊;中山国攻克之后,没有人去镇守,我推荐了先生您;国君的公子没有老师,我推荐了屈侯鲋。这些人哪个不是才能出众,就凭这些,我哪点儿比魏成差!”

李克正色道:“你把我介绍给你的国君,难道是为了结党,以谋求高官吗?国君刚才确实询问了我国相的人选,我说了那一番话以后,推断国君肯定会选中魏成为相,因为魏成一心都为国着想,仁德行事,虽享有千钟的傣禄,然而十分之九都用在外面,只有十分之一留作了家用。所以,他得到了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这些名士。这三个人,国君都奉他们为老师;而你所举荐的五人,国君都任用为臣属。你怎么能和魏成比呢!”

翟璜听罢,顿时徘徊不敢进前,一再行礼说:“我翟璜真是个粗人,有所失礼,愿终身为您的弟子!”

魏文侯选定了国相,魏成自然是干得不错,于是魏文侯更加信任李克了,有事没事都来问他意见。

这一天,有个叫吴起的大将来投奔魏国,魏文侯又举棋不定,自然而然又想到了李克,于是宣了李克前来。

这吴起说起来可不简单,他本是卫国人,在鲁国任官。后来齐国攻打鲁国,鲁国国君就想任用吴起为将,但是,不巧的是,吴起娶的妻子是齐国人,鲁国内部就有了各种猜疑,大将暂时任不成了。于是,吴起为了求得这大将一职,把自己的妻子杀了。然后他果然任了大将,大破齐国军队。

虽然他立了战功,但总会有人看他不顺眼,于是在鲁国的国君那里说:“吴起这个人啊,当初曾在曾参手下做事,连母亲死了也不回去治丧,曾参也看不过去,没念他好,而是认为他不孝,与他断绝了关系。现在他为了一个大将职位,又杀死妻子。吴起,真是一个残忍缺德的人!况且,以我们小小的鲁国,能有战胜齐国的名气,恐怕也未必是件好事,以后可能有更多国家,都要来算计鲁国了。”

鲁国国君听进去了这些话,对吴起的态度大变,一个为了自己的前程,连亲人的命也不要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吴起显然也感觉到了自己地位的动摇,深恐鲁国治他的罪,又听说魏文侯贤明,于是就前来投奔。

李克听魏文侯又为这事儿求问自己,道:“吴起为人贪婪好色,缺少仁德,然而他的用兵之道,连齐国的名将司马穰苴也超不过他。”意思是,此人虽然无德,但还有些才,虽不可重用,但可以利用一下。

于是魏文侯就任命吴起为大将。吴起在战场上果然表现不俗,不但用兵有方,还特能吃苦,与普通的士兵同样穿衣吃饭,睡觉不铺席子,行军也不骑马,亲自挑上士兵的粮食。

士兵见大将如此,岂能不上阵拼命?于是攻击秦国,攻占了五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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