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神医想收徒
小公子拽着云漠来了义庄，竟真的在尸体的肚子里发现了阿克玛蝎的幼卵。
宋晓看看尸体又看看木盆里的蝎卵，“他是蝎子精吗？”不然人怎么能生出小蝎子来？
“阿克玛蝎之所以难养，是因为它的繁殖条件十分苛刻。其实大家都弄错了，阿克玛蝎是一种寄生蝎，母蝎在孕育虫卵后会将其注入到新鲜死尸的胃中，尸体中的毒气与温度正是阿克玛蝎幼虫最适宜的生存环境。在死尸中，只需三日，幼卵便可孵化，破茧而出。之后，幼虫会从死尸的七窍爬出。”慕容泠风解释道，“因为母蝎产卵时，鲜少能遇到正巧有死尸在旁的情况，所以这种方法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也是碰巧在书上看到的。”
楚晋一一检查，果然有几具尸体的口鼻处有被撕裂的痕迹，“昨夜的蝎群难道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是你！”宋晓指着老者说道，“是你把蝎子放出去的！”
“应该不是他。”慕容泠风回到尸体旁用细丝将他的肚皮缝好，“破坏尸体是极损阴德的，不利于他招魂。”院中的招魂阵已有些年头了，阵中的物什都一尘不染，足以看出老者的执念极深，是断不会为此破坏了招魂的，“况且要用这种方式，也要对毒虫有所研究。”
“对毒虫有研究的，那不就是你和楚晋哥！”宋晓又说道。
楚晋无奈地看着他，“晓晓呀，你本可以不说话的。”
慕容泠风摘下手套打了个响指，一团青色的火焰燃起，手套很快化为了灰烬。云漠留下楚晋，让他逐个检查死尸的胃部，不能留下一只虫卵，他们则按原计划出城前往梅山。
临走前，小公子与老者许下一诺，本月十七是极阴之夜可引魄渡魂，他若有意，小公子愿替他了此执念。
马车上，宋晓几次三番回头看向车内，欲言又止。宋晔索性直接把他踹进了马车里，“要问便问，谁教你的这般婆妈？”
宋晓摔在小公子脚下，抬头正对上她的笑脸，“那……那个，你真的能招来死人的魂魄？”
“那谁知道去，我又没试过！”她堂堂慕容家少主，养尊处优不问世事，谁闲着没事会找她来驱鬼招魂呀？
宋晓心态有点崩，“原来你刚才是在骗人呀！”
慕容泠风往云漠身边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歪着，“你可不要乱说，本月十七确实是极阴之夜。只不过，小爷忙得很，十七的时候还在不在梅州府就不好说了！况且，那老头的执念究竟是什么，恐怕他自己也没想清楚，我不过是给他时间思考。”多年的坚持，又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见一面，恐怕还有其他缘由。
宋晓的视线游移到她的指间，“那……刚刚的火……”
小公子侧目瞥向云漠，云二爷直接动手又将宋晓提溜出去，顺便警告宋晔看好自己的弟弟。
“宋晓年纪小，好奇心重了些，不必理他。”云漠回到马车里，继续研究着手上的卷宗。
“你不好奇吗？”从昨日她以酒化龙引龙上天，这男人在一旁看着就淡定得过分，“不如，我换种说法。你这一身灵气是从哪来的？我可是好奇得很呢！”
“不过是机缘巧合，学了些皮毛罢了。”云漠屈起食指轻轻敲了下茶碗，碗中的水瞬间冻成了冰，“我就只会这些，比不得你，能唤来水龙，翱翔九天。”
慕容泠风搭上云漠的脉门，释放出一缕灵识，“资质不错，可惜没人指点，浪费了！”她凑近些，“这样吧，你喊一声师尊，我来教你，如何？”
云漠瞥她一眼，没说话。
慕容泠风扒着他的隔壁晃了晃，“整个大陆都找不出比小爷灵力高的了，你认我当师父不亏的，就叫一声嘛~”
云漠捏住她的小鼻子，“你是我的猫！永远都是！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唔！”慕容泠风抓着云漠的手，拯救自己的小鼻子，“我才不是猫呢！”
“云漠哥，”宋晓推开车门，探头进来，正巧看到这一幕。他无意间对上云漠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到，到了。”
云漠放开小公子，顺手替她整整弄乱的衣襟，牵着她的手腕下了车。
宋晓被晾在一旁，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慕容泠风椅着马车，抬头看着牌坊上“白头村”三个大字，“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们是在这里遇到的巨蝎，应该会有线索遗留。另外，村子里的尸体还没人处理，放任不管说不定会引起尸瘟。”
正说着，宋晔拿了三把铁锹过来，小公子挽起袖子跃跃欲试，“要挖坑吗？”
云漠牵着她往村子里面走，“下葬的事交给宋晔就行了，我们去别处转转。”
村子里到处都是死尸，慕容泠风一个一个看过去，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你瞧，这些尸体的胃里都没有虫卵，”在义庄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个问题了，虫卵大多寄生在普通死者身上，反倒是那些被巨蝎嘶咬致死的，因为肢体残破，而做不了阿克玛蝎的宿主，“看来大蝎子和小蝎子之间没什么关系，有人利用大蝎子出现的恐慌，趁火打劫的可能性，倒是更大。”
白头村不小，从村头走到村尾得要半个时辰，百十来户人家，多是土石垒砌的房屋，颇有梅州府当地特色。院中多种些瓜菜，有些养了鸡鸭的，都遭了巨蝎毒手，被拆了，残骨扔得满院子皆是。
慕容泠风掩鼻跟在云漠身后，“这大蝎子倒是挑嘴，只吃肉不吃青菜呢，也不怕上火。”
云漠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她。
“怎么了？”慕容泠风不解。
“你真聪明。”云漠揉揉她的头发，似是嘉奖。
一路走来，家家户户院子里的瓜菜都是完好的，最多只是被踩踏，不曾有采摘过的痕迹。唯独眼前这家，靠墙边的菜畦里一半的土豆都被挖走了。院子里还隐约飘出了食物的香气。
云漠食指挡在唇间，“别出声，跟我来。”
两人悄悄潜入这户人家的后院，溜进厨房——炊烟未起，但炉火尚温，菜板上还有切了一半的菜，显然是有人刚离开不久。
墙边传来一声细小的响动，不仔细听根本无从察觉。云漠抄起一把筷子，朝墙边扔过去，一排筷子插入墙内半截，同时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也被逼出了身形，他险险躲过十几支筷子，惊魂未定。
下一秒，云漠已逼至他身前。这人的身手远不及云漠，三招下来已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云漠擒住他的手腕反扭到背后，将他按在墙上，“你是何人？”
黑衣人咬紧牙关，一声不出。
周围不知何故泛起白雾，几个人影悄无声息地逼近云漠，云漠飞起一脚，踢向其中一人，那人却像是水雾般散开了。又有两人试图从他手中抢走黑衣人，云漠躲闪中拽出两根筷子射中两人，人影再次散开了。
此时，他已明白自己是掉入幻境了，这里的一切都不可信。然而，当他看到其中一人想要从背后偷袭小公子时，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了身后，身体甚至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
分身的一瞬间，他只觉手腕处传来刺痛，迫使他放开了黑衣人。白雾散去，黑衣人已逃出几丈远，只留下一个黑影，而小公子就站在案板之后，自始至终没动过一步。
远处山林里，一个青色的人影笑着朝他们挥挥手，黑衣人与他并排而立，“后会有期喽！”二人纵身进了山雾中，再也找不到了。
被刺中的部位迅速变黑，云漠半边身子都被麻痹了，动弹不得。
慕容泠风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你瞧，大意了不是，这时候要是有师父在身边，肯定会救你的，你说是不是？”
“救我的从来只有我的猫。”自小公子那一掌后，云漠感觉体内气息调顺了许多，手上的乌青也眼见着退去。
慕容泠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的猫！你的猫！你的猫是能给你解毒还是能帮你打架？”张口闭口都是猫，真在路边遇上了，也没见他多喜欢。
云漠动动手指，麻痹感已完全消散，果然是九殇谷的神医。“嗯，她确实能解毒，打架嘛，不擅长，倒也帮得上忙。”
小公子不信，“你说的哪里是猫，猫妖还差不多。”
云漠笑了，“没错，就是只小猫妖。”
黑衣人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这次云漠他们来得突然，他在慌忙之下，只想着逃命，行囊全被丢下了。
二人进屋查看。屋内空间不大，满满当当堆的全都是食物。慕容泠风粗略地数了下，光零嘴就有三四十种——点心糖糕、干果蜜饯，应有尽有，更别提蔬菜瓜果，风干腊肉了。“这人是开饭馆的吗？”
小公子随手抓起一把瓜子嗑起来，边朝屋外瞅了眼，“今天的耗子还真不少呢。”
慕容泠风狡黠一笑，对半蹲在地上找东西的云漠扬了扬眉，“要不要看看用术法怎么抓老鼠？”
绿色的光斑在她指尖萦绕，她右手上扬，几根藤蔓从院子的土地里钻出来。躲在院子里的两人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被青藤缠了个结结实实，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小公子双手环抱在身前，得意洋洋地看着云漠，“怎么样？”
云漠站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毫不吝啬地夸赞，“能干！”他起身往外走想去看看院里被青藤捆住的两只笨耗子。
慕容泠风心满意足地笑笑，突然反应出不对劲来，她追上去面对着云漠倒着走，“喂喂，你不应该以一种很崇拜的姿态求着我收你为徒，教你灵术吗？这哄小孩的语气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还要给块糖以示奖励？
小公子觉得自己被耍了，一门心思要向云漠讨说法，没留意身后，一下子撞在门框上，云漠快一步抬手垫在了她的脑后，这才避免了小脑袋瓜与门框的亲密接触。
这人就站在她的面前，英俊的脸庞离她不过咫尺距离，身上的冷杉香钻进她的鼻子，小公子一时间有些晃神。
“小心些。”云漠拽了她一把，几乎将她揽入怀中，柔着声音说道，“还说不是小孩子，认真看路，不准再倒着走了！”他不放心地牵起小公子的手，带她跨出门槛。
慕容泠风脸红扑扑的，倒真的安分了几分。哼，管得真宽！
院中，被青藤裹成蚕蛹的两只“小耗子”着实吓得够呛，一辈子能见到巨型蝎子已属奇迹，谁又能想到地里会突然冒出藤蔓，这些藤蔓还跟活了似的，眨眼的工夫便袭击了他们。
云漠站在“蚕蛹”前，好似在欣赏两件艺术品。果然灵力强大，他之前见过的那些把戏，在小公子面前都显得太过稚嫩了，“放他们下来吧。”
慕容泠风挥挥手，青藤迅速地退回地里，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被束缚的两人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们身上穿着衙役的衣服，身份一目了然，“陈铭的人？”
云漠点点头，“从出了客栈便有人盯梢，换了四拨，能跟到这里，实属不易。”
衙役中有个稍胖些的，看着有点小机灵，见被逮个正着，连忙赔笑道，“公子们怕是误会了，我们并非有意跟踪几位，实在是梅州府这几日不太平，人心惶惶的，陈大人也是怕再出差错。多有冒犯，还望两位公子见谅。”
说得通，陈铭当了这些年的知府，不说聪明绝顶，也绝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精，对他们起了防备之心才是正常，“那现在，二位大人坦诚以待，就不怕出出错了？”慕容泠风笑问道。
胖衙役笑嘻嘻地指了指村口的方向，“我俩刚过来时正瞧见另外两位公子在挖坑掩埋尸体。现在梅州城中人人自危，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几位公子既是存此善念，定不会是宵小之徒，我俩自然是放心的。”
胖衙役说着还要去给宋晔帮忙，高瘦的那位更是一言不发径直向村口走去，拿起宋晔立在旁边多余的那把铁锹便开始挖坑。
慕容泠风从屋里顺走一盒瓜子，也跑到村口“监工”去了。小公子嘴甜，胖衙役又健谈，俩人倒是能聊到一块儿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小公子都快把人家的家谱倒出来了。
“所以你们并不是梅州城的人？”慕容泠风问。
胖衙役帮宋晓抬着尸体边搭话，“梅州城才兴起来几年呀，城里大部分人都和我们一样，见这边招的人多，过来讨个生计混口饭吃。谁也没想到能遇上这些糟心事！”
胖衙役名叫锤子，不爱说话的高瘦衙役叫锄头，这名一听就不是正经起的。两人都是没爹没娘的苦孩子，吃百家饭长大的，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出头，一年前来的梅州府，就想找份生计，安定下来。那时正值衙门招人，他俩便留下来做了衙役。
“其实陈大人挺不错的，往前倒二十年，这里不过是个边陲小镇，梅州府能有今天，全是他一手撑起来的！”在锤子的心里，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就是好官。“你们也别生气他派人跟踪你们，大人就是过于谨慎了。”
慕容泠风笑了，看不出锤子还挺维护陈铭，“你对陈铭这般熟络，可知他身体如何，平日里都喝些什么药？”
宋晓不解，慕容为何执着于陈铭喝药问题？难道是九殇谷的习俗？可也没见她问别人呀！
锤子也让她问愣了，“我们就是在衙门里干活，平日里很少和大人接触，大人的饮食都是少夫人亲自调配的，我们哪能过问？”
“少夫人？”小公子对这个称谓好奇，为何不是夫人？
“是啊，少夫人是大人的儿媳。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锤子叹息着摇了摇头，“才嫁过来半年，丈夫就死了。这么些年也没再走一步，只躲在后院伺候公婆，算起来也守了二十来年的寡了。”
锤子突然压低声音道，“前几日我被派去后院取东西，正巧碰上少夫人，还真如传言那般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呢。要说少夫人怎么也得有四十几岁了，可看那模样，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俊得咧！”
“少夫人啊……”慕容泠风漫不经心地扒拉着食盒里的瓜子，突然指尖碰到了一个椭圆形的物什。她把盖在上面的瓜子拨开，竟是个木牌，木牌上也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像是远古时期的图腾。
小公子想要把木牌拿出来看清楚，还没动作，一只手已覆在她的手上阻止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