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挥向端茶的侍女,手掌打在脸颊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兰丞相眯起的眼睛慢慢的看向一直笑起来温婉的女子,既然是带着几分的揣测。
侍女哭泣的声音慢慢的回荡在大厅,周围的人谁也不敢开口,目光确实慢慢的萦绕在那个女子的身上,君潋澈的笑容很清淡,清到宛若拂面的春风,淡淡之间有些离索,目光有些迷离,却是始终没有看向这个方向,淡淡的笑着,端着手中的杯子,没人看见那杯子与手链接的地方是她微微弯起的手指。
兰丞相这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外乎是做给她看的,甚至连眉眸也没抬起丝毫,君山银针淡淡的香气在口中蔓延,一直到侍女的声音几乎是沙哑的,她才慢慢的抬起头看向兰丞相说到“兰丞相,够了,她并不是有意的。”
仿佛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低下窃窃私语的声音也越发的激烈,久久未曾说话的方司莫终于开口说到“这件事情就当给本王面子,到此结束。”
他的话一说出,兰丞相的眼睛几乎是眯成一条缝,什么都看不到,那隐约之间闪动在眸子中的精光有着几分的怒火,良久之后才笑着说道“王爷和王妃果真是大度量,大度量呀”
慢慢的从方司莫的身边走向君潋澈的方向,笑着问道“老夫有个女儿,一直很仰慕王爷和王妃,今日就让她来见见两位。”
兰丞相的话说完,眼神有意识无意识的看向方司莫的方向,仿佛等着他的回答,方司莫的眼眸低垂,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反倒是君潋澈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轻轻的笑了,然后开口说到“兰姑娘未及及竿已经名满京华,潋澈一直想一睹兰姑娘的风采,如今得偿所愿自然求之不得。”
微微笑的有些翘起的唇角够了起完美的弧度让人有些惊艳,眉角之间离索的味道确实让人忍不住怜惜,转眉低垂的眉眸弥散的是属于君家人绝代的风采。
弥漫的是方司莫的眼睛,无法恨,无法恨,即使明明知道他与她的相逢是一场美丽的错误,却只能痴痴的看着,却永远无法靠近,即使依赖在同一片天空,只能远远的看着,所有的怨恨也会咋一瞬间消失。
娉婷玉立,二八年华,正是风华最冒的时候,千娇百媚的笑容,是属于青春最闪动的光彩,抱着瑶琴缓缓踏步而来的女子笑容绝美,犹如七八月份开的正艳的荷花,偶尔之间晶莹的水珠闪动,更是夺人眼神。
侧头看向方司莫,虽然不曾在意,却也笑得有些虚伪,左手覆上右手慢慢的摩擦,嘴角的笑容有着淡淡的讽刺。
方司莫的眼神几乎没有看向兰丞相的女儿,只是痴痴的看着她,那年,惊鸿一瞥,那年,恍然如梦,确实磨合了他与她半生的岁月。
金冽阳,方司莫,君潋澈,君无意,交织的情感,其实从一开始他们所有的命运掌握的都在君无意的手中,是他导演了这场戏,而他们只是他正盘棋中的小小棋子。
他离去仿佛一瞬间让所有人轻松,却又让所有人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依赖,每个人失去了被安排的生命,突然之间开始迷茫自己的道路。
犹记得初见时刻眼前女子的清冷骄傲的笑容,初见的误会,君无意,宠冠京华,长伴帝王身侧,身为朝臣,又有几人对着没有言辞。
可是他的女儿,那个一直未曾出现的女儿,突然之间成为自己的王妃,是耻辱,还是阴谋,从最开始遇见的瞬间,他纠缠的是那双清冷眸子中只剩下冰冷绝望的感情,慢慢卷入了进去,从此无法脱身。
这世间只有一个绝世风采的君无意,自然也只有一个清冷绝艳的君潋澈。
他以为爱情这东西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却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陷入其中再也无法自拔,到底是名为爱情的东西困住了自己,还是自己困住了自己。
“兰蕊见过王爷夫人。”
明媚的笑容犹如三月十分的艳阳,高高悬挂,让人无法忽略,如此的女子,这样的意味为的是什么?
“兰姑娘果真是少见的才貌双全的美人。”
“那老夫唐突问句,小女可有资格侍奉陛下。”兰丞相慢慢的开口问道,突然之间君潋澈咯咯的笑起来,那偶尔之间的清潋在一瞬间化为了妖媚。
“丞相果真有趣,这问题无论怎样怎样也不该是潋澈来回答,陛下喜欢怎样的女子是陛下的事情,何况后宫中一切事物均由皇后娘娘管理。”
兰丞相眯起的眼睛扫向方司莫,慢慢的说道“这后宫有两个禁地,一个是太后娘娘的紫竹林,一个就是王妃的衡阳宫,王妃的话,这宫中谁敢不给三分的面子。”
兰丞相的话无疑是将事实明显的挑出来,当今的陛下,奉天帝金冽阳聪慧绝伦,雄才伟略,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本事比之君无意没有丝毫的不及,反倒是喜欢在不动声色之间掌握大局,却让人毫不知情。
这样的金冽阳可怕,危险,身为臣子如果不时刻警觉着帝王的心思,是很危险的事情。
兰丞相不惜扯破脸说不过是因为他从未将君潋澈这个人放在眼里,魅宠惑世的女子,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
多年后垂老的他回想起当初那个总是笑得毫不张扬,却只是淡然的女子,恍恍惚惚之间有些迷惑。聪慧如她,又怎么会在这样的棋局中甘心成为棋子。
错的是他老眼昏花,错把苍穹看作云天。
慢慢起身的女子行走之间如流云般摇曳,慢慢的走到兰蕊的身边,伸出了手抚摸上兰蕊的脸颊,轻声叹息“果真是美丽的一张脸,下个月碧落湖举行的赏灯宴,兰丞相就带着兰姑娘一起来吧。”
低声的叹息之中不是因为兰丞相的紧紧相逼,而是叹息着又一个还未绽放却要开始结束的生命,那宫中高高在上的女子怎么会容忍如此的绝色出现在帝王的身侧。
这皇宫,什么都缺,独独不缺如此娇美的颜色。
用尽了天下绝世饕餮的一人,被所有的女人众星拱月的男人,又怎会真正的迷恋这样一张皮囊。
她原本以为兰丞相的用意是晋王妃这个位置,却未曾料到是看向那九重之上的帝王。
“潋澈有些累了,就先行退下了。”未待兰丞相有回答,君潋澈就起身离开,甚至连眼眸也没有看向方司莫,她名义上的夫君。
纵然要负尽方司莫,她宁可不给他丝毫的希望,或许这样才是最大的仁慈,她欠方司莫的,如果有轮回来生,她定然还尽,只是这一身注定了与另外一个人的纠缠,已经无法到尽头了。
他不懂得爱,她同样不懂,却在懵懂之中彼此的伤害,然后渐渐开始懂得,到底谁先放开谁的手,就会注定这场梦开始醒。
待到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方司莫的神情始终淡然,一直看着杯子中的茶叶,不断浮动翻腾的绿色嫩芽,清浅之间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让方司莫怔住的片刻几乎忘记了所有人的存在。
她在他最近的距离,却是隔着他永远跨不过去的距离。
他与她的一生仿佛永远在错过,无论他怎样的努力却始终到不了她所在的地方。
“王爷是什么意思,原本我们说好的,怎么临时变卦了。”兰丞相袖子一甩,冷冷的说道,压抑的气氛让整个客厅甚至是针丢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慢慢的放下杯子,方司莫的眼神对上兰丞相“没什么。只是突然之间发现你我的合作到此结束,没有理由,因为我无法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我自己。”
兰丞相一瞬间的怔住,回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看见方司莫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是帝王年岁一般的孩子,有些轻视,却从未想过有照一日这个孩子会掌握着朝野半边,与君家抗衡的晋王。
他是他亲手调教的弟子,他却未曾将他视为孩子,当作一个可以索取的棋子,而方司莫如此多年来,都是任由他索取,从未拒绝。
如今却是为了一个女人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隐隐之中有些恼怒,一字一句的问道“王爷果真不念旧时的恩情。”
方司莫端着茶水的手微微一颤,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慢慢的说道“恩师,这是司莫最后一次唤你,方司莫欠你兰家的,自然不曾拒绝过你任何的要求,但是同样的,方司莫有着自己的底线,而方司莫的底线就是她。恩师,别动他。”
他是帝王带回来的臣子遗孤,年轻的帝王当时自顾不暇,何曾照顾过他,给了他向上爬的权利和资格,但是却将所有的选择给了他,是眼前的老人给予了他知识和野心,也给了他不断向上的帮助,没有了兰丞相也不会有今日的方司莫,所以即使再大的困难他也不曾拒绝过兰丞相。
可是当涉及了那个女子,他以为流放漠北,让他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他是恨她的,却恍然之间发现有些人不是可以恨的,或许这一生方司莫是欠着君潋澈的,他所有爱和恨都给了她,却始终没有办法让任何人伤她。
潮涨潮汐,花开花落。窗外鸟鸣,春暖花开,放下手中的茶水淡淡一笑,慢慢的来开兰家大宅,不在乎身后兰丞相越发阴狠的表情。
“父亲大人,晋王似乎……”
反手一掌扇想兰蕊的脸上,有些恼怒的呵斥道“蕊儿,这些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你好好的给我准备,下个月的赏灯会,我要的是兰家日后的欣荣,你可懂。”
兰蕊捂住脸,低垂的眉眸之间闪过一丝的怨毒,抬头的瞬间确实强自的笑容说道“女儿明白”
兰丞相抬起眸子轻描淡写的看了看兰蕊红肿的脸,慢慢的吩咐道“来人,带小姐下去休息。”
兰蕊非他的亲生女儿,是他自青楼之中收养养大,名为女儿,实际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他不是不懂得兰蕊的心理的不甘和怨恨,却没有阻止,有时候这种怨恨会成为很好很好的路径。例如不断的想要向上爬的动力。
兰家的日后的百年兴旺全部压在了兰蕊的身上,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的人破坏他布好的局。即使是方司莫。
出了丞相府,方司莫有些茫然,看着天空,却突然之间不想回府。那空寂的王府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曾经这里有着一个人存在,那个人离开了,带走了所有的思念和温暖,一刻之间整个晋王府仿佛凋零了。
盛开在最灿烂的艳阳下,却又消失在如今,街头的空气慢慢的弥散着,却是分不清楚东西南北,突然之间有些怀念漠北的天空,幽蓝幽蓝,却是无忧无虑,至少没有这些权利的斗争,这里的空气让人窒息。
每一个地方都有着她曾经存在的痕迹,呵呵的笑起来,三月的天空,春雨的慢慢的洒落,却让他眼角的泪痕有些交织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