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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冤家

夏烨煊似乎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一些什么,可他不想往深了想,不想让自己又徒增烦恼。出来的时间够久了,诗青会担心的。

这样想着,夏烨煊深吸了口气,对着面前才艺、胆识、出身甚至相貌都高过自己的男子道:“允公子,你说得很好,可本君不懂那些。出来够久了,本君先回去了。”

说完便想抽身离开,岂料允筱仍不死心,半拦了夏烨煊道:“侧王君,月色极美,殿内闹哄哄的,相比之下还是外边比较让人舒爽一些。还是多休憩一下吧,允筱恐殿内的酒气冲撞了侧王君呢。”

夏烨煊心中极不舒服,这份不舒服待他细想了下终于明白——在于这允筱一口一声的“侧王君”!虽然他名分确实是侧君,但别人见了他谁不尊称一声“王君”,直接把“侧”字隐掉的?偏偏允筱从与他单独相处谈话开始,每句话中有唤他之时便会加上了“侧”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不是正君,不过是个侧房!

“侧王君,我们方才谈到美者不该独占独享!”

“允公子!”夏烨煊蓦然出声打断他,平复了下呼吸才道:“本君离席前摄政王有吩咐,让本君尽快回去。我们也谈了一小会儿了,怕摄政王等急了,本君还是先走一步,允公子若要更衣还是尽快去吧。”

说完提了衣摆就要走,允筱却伸手将人拉住。

“侧王君,允筱诚心与您相交,您却……”

“诶诶,手拿开手拿开!”

正在二人近乎开始拉扯上的时候,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随即允筱的手被拍开,一男子双手叉腰站在夏烨煊面前,鼓着眼看向允筱,不客气地质问道:“人家摆明了不想跟你多说话,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生耳朵,装不懂还是怎样啊?怕你丢面子把话说得朦胧含蓄些你就不知道人家的意思了,亏你还是四公子之一,害我崇拜了好久……”

“挽究,你怎么来了?”

夏烨煊惊喜地拉了拉身前男子,声音里含了惊喜,似乎是重重松了口气:“我方才在殿里好像看见你了,却看不真切,原来真的是你!”

陈挽究点了点头也不回夏烨煊的话,仍旧挺直了背冲着允筱道:“我可在花丛那边听好久了,你这个……”

“你是何人!”允筱脸微红,可气势上却不输一筹:“我与侧王君说话,你为何插嘴?你也是京官之子?!”

“我、我要你管我是谁!”陈挽究母亲在朝中不过挂了个闲职,官位也不算高,他多少有点儿虚荣心态,不想被人比下去,因此含糊盖过这话头,怒声道:“你这个吊兰,要说什么话能不能直接点儿,什么什么不能独占美不能独享美的,说白了就是看上烨煊他妻主想嫁要烨煊贤良些不要阻拦是不是?哼!在殿里看你搔首弄姿地抚琴我就知道了,黄鼠狼给鸡敬酒,没安好心!”

“挽究……”

“怎样?”

“谚语用错了。”夏烨煊看了眼义愤填膺的陈挽究,颇有点儿哭笑不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是敬酒。何况这比喻也太……”

“哎呀差不多啦!”陈挽究摆摆手,暗地里吐了吐舌头,梗着脖子斜睨着允筱说:“怪不得四公子里你排最末呢!要不是有一手出众的琴技,恐怕四公子直接就是三公子了!人要脸树要皮,不蒸馒头争口气……”

陈挽究越说越远,夏烨煊抚着额无奈地看着好友说得唾沫横飞,而允筱明显被说懵了的样子,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你、你!”

“我、我、我什么?”

允筱急得脸色绯红,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哽了半天才冒出来一个词:“泼夫!”

也对,允筱怎么说也是个大家公子,养尊处优惯了,平常在自己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是和其他公子们在一起玩,也不会有像陈挽究这样连珠带炮的“连环骂”,更何况这连环骂真是天马行空找不着北,挨不着调,一时之间没转过弯来也属正常,气急攻心之下只蹦出这么个词儿来也算是难为他了。

可陈挽究却当场跳脚了。

“我泼夫?你还淫夫呢!没出嫁就想着要找有夫之妇,现在还公然来挑衅!”

“你有什么证据?你拿什么证明我是像你所说的想要找有夫之妇?泼夫的话谁会信?!”

允筱的不甘示弱彻底激怒了陈挽究。看到平日里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好友为了帮自己而出头却招来谩骂,夏烨煊心中觉得难受。他骨子里是要强的,却也是护短的,见陈挽究没有开口答话,夏烨煊拉过怒目直视允筱的他,冲允筱硬声道:“允公子,挽究是我好友,还请公子你不要这般诋毁他。”

允筱气怒地哼了一声,声调不复之前那般略带了点儿讨好的柔软,反而有些咄咄逼人:“侧王君,交朋友还是要看看什么人该交,什么人不该交,不要什么人都划为自己的朋友,当心丢了面子,连里子也跟着丢了。”

“哼。”夏烨煊还没来得急回话,陈挽究就先哼了一声,满口讥讽地道:“随便你怎么说吧,我拿不出证据又怎么样?摄政王眼睛亮着呢,多看你一眼也嫌浪费表情。”

“你!”

“我怎样?”陈挽究这时候却也不再跳脚了,无比冷静地回嘴,直切要害:“花再多心思,用再多手段你也不可能嫁给摄政王,知道为什么吗?”陈挽究无比得意地绽出一个冷笑:“她亲口承诺过,此生就只有烨煊一个夫君,多的没有。想要进摄政王府?送你七个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说完冷睨了他一眼,挽过夏烨煊说:“烨煊啊,走,我们别理他。”

顾满和嘉华憋着笑随着二人身后前行,陈挽究行得极快,也带动了其余三人的速度。夏烨煊好奇地开口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你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陈挽究随手摘了片叶子拿在手里把玩,一边说:“你出去后,我跟我娘说我要出恭,就想跟着你出来。本来我想直接去找你的,然后发现我前面是那个允筱,因为好奇我就跟着去了啊,谁知道看到他那样对你。”说到这儿陈挽究就有些气愤:“烨煊,你明明是摄政王君,身份比他高哪儿去了,要换做是我哪还容得下他在我面前叽歪,直接一个眼风就把人撂倒……”

“我不过是个侧君。”夏烨煊幽幽开口:“他一句一句都提到那字,我哪还好说话……你不知道,我当时自称‘本君’的时候,心里都还打着鼓,心跳得慌。”

“你呀你,你就是性子软,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反击。”

陈挽究随意接上的一句话却让夏烨煊沉默了。身侧好友未答话让陈挽究略有疑惑,侧头去看便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想了想,陈挽究意识到是自己这句话让好友想起了些不好的事情,顿时惴惴地道:“烨煊……对、对不起啊……”

“没。”夏烨煊苦涩地摇了摇头:“你说得很对,我确实是性子太软,只能被欺负。如果我再坚强些,脾气再大些……或许一些侮辱根本就不会发生……”

顾满不知其意,还以为夏烨煊只是在说方才的事情,不由劝道:“王君,这样的人以后再遇上不理会就是了,不要因为他坏了心情,主子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是啊王君,他说的话当放屁,啊不,当耳边风就是,不需要理会的。”嘉华与夏烨煊还不熟,却也想方设法地劝道。

夏烨煊笑着点头,陈挽究拉着他的手说:“他们说得没错,当他隐形的别理。什么花花花的扯一堆花出来,他以为他花仙子啊?还世人钟爱,我就喜欢松啊柏啊草啊的,我气死他我!”

夏烨煊“扑哧”一笑,这氛围总算有了缓和。

一行人往回走着,陈挽究一向性子活泼,和夏烨煊东说西说扯了半天,看上去心情颇佳。夏烨煊人较沉静,便在一边淡笑着望着他听他说得天花乱坠。陈挽究言语里对这皇宫盛宴的惊艳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这份真性情却是难得。

“还好是坐在边边角角的地方,要是跟你一样坐在那显眼的位置,我肯定是吃不消的。”陈挽究夸张地摆摆手,却又一脸艳羡地道:“不过你看那些歌舞子跳舞跳得多好看啊!我要是也会跳舞该有多好!”

夏烨煊浅笑:“你这性子若能安稳下来学一样才艺,你爹肯定高兴坏了。”

“哼,我爹那个老古板,提到他就来气。”

夏烨煊一怔。记忆里陈挽究的母亲父亲非常恩爱,对他也是百般疼宠的,虽然从好友字里行间知道他父亲喜欢哭,可并未见他对他父亲有什么不好的意见啊!说提到父亲就来气却是为何?

“怎么了?和你爹吵架了?”

“没吵。”陈挽究顿了步子,拿脚在地上扒拉了两下:“就是、就是……互相不说话,都两天了。”

“发生什么事了?”夏烨煊关心地问道,忽然想起一日早上丹冬前来请安时问及了陈挽究,心想,莫不是与丹冬有关?当即开口问道:“挽究,是不是和丹冬……”

“呸呸呸!才不跟那女人有关系呢!”

陈挽究当即否认,态度是斩钉截铁的,可怎么琢磨怎么有一股心虚的意味。夏烨煊作为他的好友,对他的性格也是知道的,既然他竭力否认,那么这事肯定与丹冬相关。

“我成亲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夏烨煊拉住陈挽究轻声问道:“那日丹冬来问我你的喜好,看样子是要投你所好巴结你。你们……”

“诶,没……”

陈挽究连忙摆手,竟然闹了个红脸,眼神闪躲像是做贼一般:“怎么可能跟她怎样?我们可是冤家……”

声音越发低沉下来,到最后几不可闻。夏烨煊低头看去,陈挽究脸色泛红,可眼神里却不完全像是害羞或者气愤,略夹杂了些不明的情绪,让夏烨煊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夏烨煊轻轻拍了拍陈挽究的肩,迟疑了下对顾满嘉华道:“你们到远处一些,我和陈公子说点儿悄悄话。”

待周围没了人,夏烨煊才深吸一口气和陈挽究推心置腹,袒露心事:“你要是有什么难处便要告诉我。我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诗青待我很好,府里的人也没有看不起我的地方,爹他现在不愁吃穿,虹儿开始随着夫子念书……我现在很满足,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要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相助,可一定要说出来。”

陈挽究耸动了两下肩膀,抬起头来时竟是鼻头微红,像要哭了一样。

“挽究。”

“烨煊,我娘她给我物色了几个妻主人选,爹挑了一个出来直说那人好。这都是你成亲之前的事儿了,本来吧,这事儿本就这样订下了,可是……”

“出了变故?”

夏烨煊脑中光亮一闪,陡然想起新婚后第二日府里人拜见新王君,独独不见了丹冬和忆夏。忆夏去了北狄使馆暂且不论,那丹冬……

“是与丹冬发生了什么事?”

夏烨煊问得肯定,陈挽究一愣,反应过来后沉沉点了点头。

“是什么事情?”

能够让陈挽究出现小男儿姿态,让他和他父亲“冷战”,其中又涉及到丹东……即使这些信息组合到一起,夏烨煊还是无法猜想出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日你成亲,我在宾客席上喝了些酒,正巧碰上了那女人。一言不合就……就跟她吵了起来。”陈挽究说到这儿的时候懊恼地跺了下脚,继续道:“吵着吵着就从宾客席出去了,两个人抱着酒坛子爬到摄政王府下人房的屋顶上去……”

“啊?”

“嘘——”陈挽究比着手指头暗暗瞪了眼夏烨煊提醒他噤声。“烨煊,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别瞎嚷嚷,待会儿别人听见了!”

夏烨煊忍住笑,点了点头:“好,你继续说。”

“然后就一边拌嘴一边喝酒啊,不过她始终落在下风,她才说不过我!”陈挽究洋洋得意地晃了晃头,夏烨煊一句“然后呢”却让他得意的动作停了下来,半遮了脸说:“然后,然后我们就在房顶上睡着了,直到半夜被冷风吹醒才清醒过来。醒、醒过来的时候……我、我靠在她怀里……”

夏烨煊蓦地睁大眼,半天才说道:“你们抱在一起?”

“差不多啦!”

陈挽究搔了下头,脸色越发红亮:“我当时吓住了,腾地站起来就要躲开她,谁想到是在房顶……差点摔下去,被她、被她抱住,被、被亲了……”

夏烨煊眼睛瞪得溜圆,陈挽究一掌捂住脸直抱怨:“说了不说你偏让我说,说了又这样看着我,真是,真是讨厌!”

夏烨煊猛地偏过头,低咳了两下才依旧用清亮的声音道:“后来她送你回府了?”

“嗯。”

陈挽究搅着袖摆犹豫着说:“就因为是半夜回府,我娘和我爹都见着她了,开始以为有什么,就、就抄起棍子打人。好在那时候夜深人静,又是在自己府院里,才没闹出大动静。我爹一个劲儿地哭,都不许我说话,后来知道她的身份,解开了误会,我娘又对她毕恭毕敬地,迎人到了府里去。若不是她说身体略有不适要走,我娘还不肯放人。”

夏烨煊听得有些糊涂:“照你这样说,你娘对丹冬该是很满意的啊。”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陈挽究不满地道:“我娘巴结着人,我爹后来也巴结着人,倒把我撂在一边儿了,搁谁心里会舒服啊!”

“那后来……”

“最可气的,后来我娘让人把我那门还没定的婚事给推了,跟我说,既然我跟那女人怎样怎样,就要好好跟她在一起,尽快成亲什么的……”

“那不是很好吗?”夏烨煊听到这儿略微有些明白,心里也替好友高兴:“既然你爹娘都看中了丹冬,你们又是认识的,还、还有了……肌肤之亲,那你们成亲不就好了?皆大欢喜啊!这样你以后还可以常来与我作伴。”

“烨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陈挽究拉了夏烨煊的手臂倚了上去:“不说我跟那女人从认识到现在从来没好声好气说过话,那晚居然还……还轻薄于我。若不是需要她送我回府,我怎么会跟她再扯上关系?”

“啊!”夏烨煊猛然想起丹冬说他们之间有“误会”,这“误会”便是指的这个吧?

“她不是无心的吗?”

“谁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心。”陈挽究没好气地道:“女子不都是天生食色的吗?我才不信她半点儿歪心思没有。”

“挽究,那你……”

“况且她那样一个人,我爹娘都要巴结着她,烨煊,我不是你,摄政王对你好众所周知,是因为她心里有你才会这样。可我不父母俱在,要是对儿子未来妻主这样诚惶诚恐地还要恭敬着伺候着,看她的脸色,我的日子又怎么好过?”

夏烨煊微微一愣,陈挽究还在自顾自说着:“姑且不论她对我是个什么心思,反正我对她是还没到那个地步的。人家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我却觉得这要让两个冤家‘聚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成亲嫁人,我是要倚靠妻主一辈子的,你看她那样,靠谱吗?前儿晌午后巴巴地捧了一篮子的胭脂水粉站在府门口,传话小厮回来跟我说她支吾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这般得傻……”

“她那是害臊吧?”夏烨煊轻声劝慰道:“她跟我说她递了帖子去你们府里,你不理她她才来问我你嗜好什么的。一个女子如此讨好你,任由你府前来往的人看自己的笑话,肯定不会是逢场作戏啊。”

陈挽究烦躁地甩了甩头,长吐出一口气:“哎呀不管了,反正我现在是不想跟她有什么瓜葛的,见着她就想跟她吵。将军了不起啊,哼,就会舞刀弄枪,肚子里半点儿墨水都没有。”

夏烨煊闷笑道:“肚子里有墨水又如何?你又不会那些,真要遇上个随时随地能跟你谈论诗词歌赋,吟些风花雪月的女子做你的妻主,恐怕你们也生活不到一起去吧?”

“哎,不管了,反正我现在是不想跟她有什么的。好在我娘把婚事推了,现在我没婚约,没盟誓,又自由了,哈哈!”

看着陡然又换了一张灿烂笑脸的好友,夏烨煊禁不住摇了摇头。

“今天算那个允筱撞到我喷火口了,正愁怨气没处发泄呢,他还上赶着来受气。”想到允筱灰头土脸的样子陈挽究就觉得畅快:“以后说出去我也大小是个名人了!奕京四公子之一的允筱是我手下败将!”

夏烨煊好笑地点头附和,事情说开了心里也就没那么堵了,经陈挽究那么一闹先前面对着允筱的不痛快也消弭了几分。招回顾满和嘉华,四人慢悠悠地朝着大殿之处走去。

“有了第一个允筱,说不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陈挽究数着自己脚下的步子边走边道:“烨煊,摄政王真的会说到做到哦?”

“嗯。”夏烨煊眼里还有萎缩和胆怯,但说话时却是笃定的:“她一言九鼎,有了许诺就一定会做到的。”

“可女子喜新厌旧实属平常。”

“诗青不会,她说过好几次了,就我和她两个人,过一辈子。”

“真好。”陈挽究幽幽地哀叹了一声:“要是我也能遇到个那么对我的女人该有多好啊!烨煊,看你现在那么幸福,真好啊!”

夏烨煊正要说话,余光却瞥见裴敬向他们走来,“呀”了声说:“说话都去了这些时候了,裴敬找我了,诗青大概等急了。”

“那你赶紧回去吧,免得你妻主担心。”

刚巧裴敬走到他们面前,福身行礼后笑道:“王君,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回去吧。”

夏烨煊含糊带过,转向陈挽究说:“挽究,你和我一起回去?”

“别,我不跟你走一起,那些朝中大臣都人精似的,要知道我们是朋友指不定立马就让女儿来搭讪,想借着我巴结上摄政王……我才懒得应付,这样,我先回,你慢点儿回去。”

说完便急速地走了,夏烨煊“哎”了声他也没回头。

“王君。”

“嗯?哦,走吧。”夏烨煊应了声,走了两步后忽然又笑了起来。顾满道:“王君想到什么乐事了?自己也笑得开心。”

“没,只是忘了告诉挽究一件事。”

“要告诉陈公子何事?”

“告诉他,谚语说错也就算了,简单的数数可也不能数错啊!‘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是九个字,不是七个字。”

“啊?哈哈哈……”顾满闻言止不住抱着肚子笑了起来,嘉华慢了一拍反应也随即笑了起来。裴敬不明所以,可他老成持重,也懒得问,在前方带着路,心想,王君看来并没遇到什么事,能笑得如此开心,大概是因为遇到了陈家公子吧!

回到殿内,依旧是觥筹交错来来往往的场景,器乐声昂,舞姿翩跹,诗青稳稳坐在高座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一触及夏烨煊的身影便挺坐了起来,望着他笑。

夏烨煊缓缓走到她身边,听到她关心地问:“怎么出去那么久?是遇上什么事了?”

“没有,碰到挽究了,聊了几句。”

诗青自然地牵过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见他微微笑着才放了心,弓了背从桌案上端了碗茶递到他嘴边说:“前头喝了酒,喝点儿茶醒一醒,中和一下,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夏烨煊极为乖巧地接过,饮下茶水。虽然过口的水液微苦,还带了点儿涩,但流到他心里的却是无边无际的暖流。这个女子,真的是全身心地宠着他呢!

“咦,祖母也在这儿?”

夏烨煊偏头揩嘴,却正好看见在一边歪着头打盹儿的右相。或许真的是有了醉意,右相此时似乎睡得香甜,诗青轻轻将食指比在自己嘴上,对夏烨煊说:“让她休息吧,今天她也喝够得多了。”

“可睡在这儿,会着凉的。”

“有人伺候着,没关系的。”

晚宴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一殿的大臣醉了大半,纷纷被侍卫或家卫扶着出去。诗青喝了不少,可人还是清醒的,夏烨煊在一边扶着她,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将她的一条手臂挽在自己肩膀上。这儿女子身高高于男子,夏烨煊这样就像是驮着诗青一般,瘦弱的身躯里竟藏着无限的力量。

直到上了回府的马车夏烨煊才算松了口气。掀开帘子朝外望望,夏烨煊搓了搓手哈气,心里却在想着是不是自己有些小心眼了?

顾满嘉华等人都是可以帮着他扶着诗青出来的,可偏偏自己不愿意假手他人,愣是一个人将诗青扶了出来。这样的心理怕是会被人骂做“妒夫”吧。

“想什么呢?”

“没,天色好晚了。”

车厢里看不清诗青的表情,但那双灵动的眸子却在月色反射过来的光线下看得依稀。夏烨煊轻轻挨到她肩头缓缓闭上眼,在车轮的滚动声中享受着这闹中取得的宁静。

“卧花阁的男子没有大罪和参与左相案的,都被放出来了。”

夏烨煊正闭目休憩,诗青忽然缓缓开口说了那么一句。肩上搭过一条手臂牢牢将他拥在怀里,诗青轻轻摩挲着他瞬间冷硬的身体,耳鬓厮磨间在他头顶轻吻。“骅安是在劫难逃的,刑部也会依法判决。这事我没有插手,传话下去也说要秉公办案,务必公正服人。”

“诗青。”夏烨煊睁开双眼,手抓着诗青的前襟:“我……”

“想说什么?”诗青轻轻挠了挠他已被自己弄乱的头发,嗅着他发间清香问道:“还是你有什么要求?”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夏烨煊组织了下语言,才道:“骅老板自己也说自己必死无疑,是不是他真的会死?”

“刑部办案自有她们的规章,判不判极刑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我既然不插手,便该放手到底。”诗青拍了拍他的背安慰:“煊儿,别想他了,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落了。”

夏烨煊还要再说话,诗青却准确无误地轻轻掩住他的嘴,对上他因诧异而抬起来的头,冲他额角就吻了下去。辗转,越吻越下,终于覆上他的唇,托着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悱恻的吻。

她嘴里还有这酒的浓香,也不知是这酒霸道还是诗青的吻霸道,一吻结束,夏烨煊已经有些眩晕了。诗青将人往怀里一搂,夏烨煊整个人都到了诗青怀里。

“那些人、那些事早就和你无关了。我知道你善良,不忍别人受罪,能帮的想方设法也要帮,可越狱这样的记录不是说销就能销的。骅安的确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可他是卧花阁的老板,阁内所有的小倌公子都听他的指挥,出了事只能他来扛。”

“我……”

“煊儿。”诗青温柔地再次掩住他的嘴,用听似随意却清晰的语气说:“做错了事的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或许这对骅安来说还是一个好的解脱。不管是被判极刑还是终身监禁,或者是发配去苦寒之地,他总算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他也会心安。”

掌中渐渐有了热流,诗青缓缓放开手,转而去轻抹他的脸颊。

“不要为一个曾经间接害了你的人流泪,煊儿,不要这样善良。”

“他没对我怎么样,平时的时候他还很照顾我,从来不说难听的话,我知道他也不是自愿的,都是别人让他这样做的……”

诗青看着怀里夫君的感性抒发,再一想到他迄今为止都没有提出要她为他报仇的意图,嘴角微微上扬的同时也在心里轻轻叹气。善良固然是一种美好的品德,可善良有时候也会成为伤人的利器。因为善良而招致的祸事太多,如东郭先生之类,让她不得不有一丝提防。

是时候该收拾夏家了。诗青默默想着,一个心怀不轨的夏修景去了北狄使馆,自然有腾亿王子的鞭子等着他。诗青不屑于收拾一个男人,但这夏家主夫必惩无疑!

“诗青,诗青……”

夏烨煊苦苦哀求道:“骅老板,就留他一条生路吧!他若是因此死了,那那些卧花阁中的人怎么办?他是为了救他们才自投罗网不顾性命的。”

此时马车已行到摄政王府,车停稳后,诗青索性一把抱了夏烨煊出得车门,径直大踏步朝向府门口走。夏烨煊惊呼一声双手圈住了她的脖子,头更是埋在了她肩窝里不肯探出来,刚才的苦苦哀求经诗青这么一抱完全抛在了脑后,浑身开始滚烫,却还在思索着明日如何面对众人。

从后几辆马车下来的人面面相觑,看清楚方才出了何事的人掩着嘴偷乐,其中的男子更是羞红了脸。

腾亿王子一把跳下来,揉了揉自己的尊臀,抱怨道:“坐马车比骑马累,我情愿骑马……”唠叨两句后朝前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义姐”和姐夫根本没在。

“诶,人呢?”

“回王子的话,主子和王君先行一步回去就寝了。您是不是也要奴才伺候梳洗然后安寝啊?”

“那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从那块“敕造摄政王府”牌匾下走过的时候,腾亿王子还打了个寒噤。看来到底是畏惧这个府邸的,因为这府邸的主人让他怕极。不过,好在现在有了个姐夫,看上去柔弱温顺的样子,说不定以后能为他求情。

这样一想,腾亿王子的心也就定了,跟着仆从穿院走廊,洗漱一番后开始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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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蜘蛛之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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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是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集,收录了十篇短篇小说,包括《罗生门》《鼻子》《竹林中》等最为经典的作品。在芥川的笔下,蜘蛛之丝连接着极乐世界和地狱,人性善恶就在这柔软的蛛丝间摇摆。芥川龙之介以过于早慧并把人生看得太透彻的老灵魂,将其自身生存于世面临的总总不断进行反思和辩证,以击穿人性的鬼斧之笔,揭露出时代的病根和社会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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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爱上你是个错,我该如何决择。是亲情,还是爱情,我又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