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浅!若是你不想在这里尽管离开就是,何必强忍着承受煎熬!”蓝涧溪恼怒的低喝把坐在一旁魂飞天外的紫云浅吓了一跳,又是懊恼又是挫败,都是紫倾月,人都不在了还能给她这么大的影响,右手条件反射般的捏了捏左袖中的东西,那是一支紫玉的簪子,簪头不是寻常用的花虫鸟兽,而是一弯朦胧的月,弯月的弧度里才是一朵怒放的紫罗兰。
木盒子里除了这支玉簪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字迹笔走龙蛇,娟秀中带着一丝邪魅,正是紫倾月的笔迹,只有一句话:君赠《浅眸》,遗君“浅月”。
《浅眸》说的是在书画比赛上她画的那副画,那时候只是为了应题随手画的,本也没在意,紫倾月见了便拿走了。而“浅月”说的就是这支玉簪了,紫云浅的指肚轻轻摩挲着玉簪,颈部便刻着“浅月”两个小字。
紫云浅反反复复看了一个时辰都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今日是她真正的生辰紫倾月是知道的,特意交代今日给她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可是,他却偏偏提到了那幅《浅眸》,让紫云浅不得不想这是不是应该算作她送他画的谢礼。
其实,紫云浅是想多了的,紫倾月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是在借这两样小东西提醒紫云浅他们各自的心思罢了。可怜紫云浅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就算她内心深处对紫倾月已经萌发的不一样的情愫,她自己还在懵懂中,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可是,紫倾月在昨日突然离开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她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紫倾月跟她撇清关系的事,若是这件事发生在另外的任何一个人身上,紫云浅都不会费力去想这么多,只是偏偏这个人是紫倾月,又偏偏是刚刚离开了的紫倾月,她本来就已经被他弄得不安宁的心神有猛烈的活动起来,思考着各种最坏的可能。
在书房里想了一个多时辰,紫霜来报说是蓝涧溪要见她,便心不在焉的来了,坐在床边继续想那几乎是想不出结果的字条含义,蓝涧溪则说着他的打算,至于蓝涧溪说的内容是什么,紫云浅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蓝涧溪在叫了她三声她都没反应后,终于怒了,愤恨的盯着紫云浅那走神的水眸,大手紧紧的握着,隐隐露出几根青筋,紫云浅被吓回来看着他的样子,绝对的相信若不是他行动不便他肯定会一拳挥过来。
而紫云浅也就仗着他行动不便,不怕死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清。”
蓝涧溪紧紧的抿着唇,看出是在尽力的隐忍着,吸了吸气冷声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我说得竟然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紫云浅水眸闪了闪,当然不会告诉他在想什么,忙催促道“你再给我说一遍你刚刚说的吧,特地让紫霜叫我来,应该很重要吧。”
蓝涧溪冷哼一声“若是不叫你,估计你已经把我忘了!”把他扔在这里就没有再来看过他。
紫云浅心虚的笑了笑,聪明的不接蓝涧溪的话,只是等着他说他的事。
蓝涧溪瞪了紫云浅一眼,不跟她计较,又把他刚刚的话重复叙述道“你回去过藏放宝藏的地方,应该知道,我已经拿走了一部分,而且,蓝家已经从七大世家中除名,我也不打算重建蓝家,所以,我那一份要来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就赠予你好了。”
闻言,紫云浅蹙眉,看着蓝涧溪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宝藏分给各家吗?”
蓝涧溪摇了摇头,他一直都想不通紫云浅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么一大笔财富,对于哪一方势力来说都是很大的诱惑,而紫云浅作为发现者,占为己有并不过分,而以紫家现在的发展来说,她完全有能力秘密的把宝藏运回来。而她竟然提出要分给各个势力,他想不仅是他,任何人都想不通吧。
“我只是不想看到战争。”蓝涧溪听到紫云浅的回答不禁蹙眉,刚想开口,紫云浅却继续道“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有些天真,我也知道若真要天下太平最好的办法就是天下统一,但是,说我鸵鸟也好,说我懦弱也好,我只是希望不要亲眼见到战争,至少我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会尽我所能阻止战争的发生。”
蓝涧溪抿唇,显然是不大赞同紫云浅的想法,却也惊叹紫云浅这般不重权势,若是全然得到那笔财富,紫家想要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紫云浅说完,顿了顿,看向蓝涧溪道“所以,那些财宝也算你的一份不为别的,只是想让各家分到的再少一些而已。我知道,你现在组建了忘忧阁,既然不是想重建蓝家,自然是为了别的事,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利用这些财物,多多用在百姓身上。”
蓝涧溪轻叹一声,点了点头“一切都听你的,忘忧阁绝不会介入这些纷争中。”
“谢谢。”紫云浅有些感激的看着蓝涧溪道。
听到她对他道谢,蓝涧溪觉得有些好笑,他哪里做了什么值得她道谢的事呢?本来知道她想要找宝藏的钥匙他才拿走了一部分财宝组建了忘忧阁,若是找到了交给她也算是为她做过了什么,谁知,还是被她自己先找到了,偏偏她拿到了钥匙却并不是为了宝藏,却不知她到底想要什么了,而他又能为她再做些什么呢?
“对了,听闻紫姑娘答应了白亦凡的提亲?”沉默了一会儿,蓝涧溪突然问。
紫云浅水眸一闪,这正是她现在最为苦恼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不明白为什么清儿会同意嫁给白亦凡,没有理由的不是吗?所以,一定是白亦凡用什么来逼迫她的,一定是!
可是,让她苦恼的是她根本不知道白亦凡是用什么来威胁紫云清的,她今日也问了半天,紫云清却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肯透漏,不知道根由,她怎么能找出解决办法呢?
“我也不知清儿是怎么想的,她明明是不想嫁给白亦凡的,昨日白亦凡曾去找过她,应该是那个时候,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胁迫清儿。”紫云浅蹙眉道。
蓝涧溪不语,他是不知道白亦凡是用什么来逼迫紫云清的,但是,应该和紫云浅脱不掉关系。他倒觉得,紫云清远嫁,离开了紫云浅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他总觉得那女孩儿对紫云浅的心思不单纯。
可是,看着紫云浅这般苦恼,他又觉得心疼,这般通透的一个人儿,谁会忍心让她如此愁眉不展啊。
告别了蓝涧溪,紫云浅走出不远,便看到了走来的紫微薰,见到她有一瞬的狂喜,紧走两步,来不及说话,一把便把她紧紧的拥入怀里,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有些后怕的喃喃道“还好你回来了,还好回来了……”
紫云浅一怔,知道了他是在为她担心,心中一暖,抬起胳膊拍了拍他的背,道“让薰哥哥担心了。”
“浅儿,以后万不可如此了,你可知我有多担心。”紫微薰话中有些忧心的责备。
紫云浅离开紫微薰的胸膛,抬头看了紫微薰一眼抿了抿唇道“不会了,以后不会了……”也没有什么事能让她这样了。
“浅儿……”紫微薰双手搭在紫云浅的肩膀上,双眸为难的看着低落的紫云浅,欲言又止。
紫云浅等了半日也不见他说话,便抬起头,询问的看着他。
对上紫云浅那双清浅的琉璃眸,紫微薰突然心疼起来,到了嘴边的话竟有一瞬想要咽下去,只是,她早晚都要知道,暗暗提了一口气道“刚刚得到消息,幻冥皇下旨敕封先帝幼皇子为摄政王,而幼皇子名为……”紫微薰顿了顿道“丹倾月!”
紫云浅心一颤,在热流涌上以前闭上了眼睛,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随时随地都像一只无尾熊一样挂在她身上了,也没有一个人在她心情不好撂挑子的时候一边抱怨着一边帮她处理好所有事了,更没有一个人总是死皮赖脸的跟在她身后叫她宝贝了……
最近,天下三国又出现了两件让人津津乐道的大事。
一件是幻冥不知从哪里出来一个先皇幼子,深受幻冥皇宠爱,一回幻冥便被封为摄政王,这是继望舒寻回二皇子后又一位民间皇子被寻回,让人们直感叹皇子的普遍,更因为这件事而在民间掀起了一股皇子热,只要是父母不明的人都忙着找寻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蛛丝马迹,即便不是皇子,就是能证明自己是个世家公子也一辈子吃穿不愁了啊。
而另一件便是天下第一美人和白家少主的大婚,在众人看来,这紫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大小姐刚刚及笄便嫁了一个金龟婿,且不说白亦凡身份尊贵,家世顶级,便是他本人也是生得丰神俊朗,欺霜赛雪,犹如兰芝桂树,实乃是万里挑一的翩翩佳公子。
紫地的百姓更是格外的高兴,他们的天下第一美人大小姐要出嫁了,感念这些年云浅公子对他们的爱护,连带这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大小姐也是爱戴万分,因此,在白亦凡带着紫云清离开那日,各家莫不张灯结彩,在道路两旁欢呼雀跃,高喊着送上自己的一份祝福。
当然,百姓最关注的除了人之外就是排场了,日后民间对于那日的盛况有多个版本流传,各有不同,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那日白少主在带走了云浅公子准备的近百箱的嫁妆的同时也在紫家留下了天价的聘礼,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自不必说,白少主竟然把从不离身的白玉箫都留在了紫地,谁人不知那白玉箫就是白家少主的象征啊,把如此重要的信物都留下了,看来白家少主真是爱煞紫家大小姐了,要说也是,天下第一美人啊,谁不爱呢……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被称为是爱情见证的白玉箫此时正在紫云浅的手中,被漫不经心的放在指尖随意转动着,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会不会掉到地上,突然,紫云浅嗤笑一声,平静的表情突然变得愤怒,随手便扔到了那个盛着古玩珍宝的箱子里,也不管那个力度是不是会摔坏它。
什么爱情,什么见证,别人不知,紫云浅却是清楚的很,这白玉箫不过是她要的白亦凡的一个承诺,一个保证紫云清性命无忧的承诺而已!
虽然,她已经让紫风和紫雪跟在了紫云清身边,但是,终究是要去白亦凡的天下去的,他们再小心还是避免不了那些明枪暗箭,有了白亦凡的保证才让她更安心些。
“云浅公子,云浅公子……”紫云浅刚刚从存放聘礼的屋子里走出来,便见到月佩瑾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自从被墨靖轩拒绝后,月佩瑾便一直在后院跟着那几个女人在一起,紫云浅也有意让那几人开导她一下,至于开导得怎么样,紫云浅不知道,但是她敢保证,呆在她们中间,月佩瑾绝对是来不及伤心的。
“佩瑾,怎么了?”相处了这么久,早就没有那么生疏了,月佩瑾也不是扭捏的小女儿,听紫云浅公主,公主叫的心烦,便让紫云浅叫她名字了,紫云浅在这方面也没古人那么迂腐,自然应允了。
“我听二皇兄说就要回京城了,我提前来跟你告别。”走到面前,月佩瑾顺了顺气道。
紫云浅一怔“薰哥哥也要走了……”
她大抵也知道,应该是回去准备明年领取宝藏的事情了,前几日他们在一起已经商议好了,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天气严寒,不宜远行,因此,一致同意明年春天天气暖和了再同时去取宝藏。
自然,宝藏的位置紫云浅并没有透漏,钥匙也还在她身上,只要紫倾月和蓝涧溪不说,别人也不会知道,而紫倾月和蓝涧溪自然不会傻到到处去宣扬这些,不过,就是不知道紫倾月会不会偷偷的把能够拿到的宝藏都提前拿出来了。
以前她自然不用担心,但是现在……是了,她总是会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紫倾月已经不是紫倾月了,他现在是丹倾月!而紫微薰也已经不是紫微薰了,他是月微薰。
“云浅公子,云浅?云浅!”月佩瑾叫了好几声紫云浅才回过神来,不禁蹙眉埋怨道“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紫云浅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想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保证紫云清的安全,等她把紫地的事情都安排好就去白家!
“没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启程?”紫云浅问。
“听说就是这两天了。”月佩瑾看着紫云浅,突然红了眼眶,抽了抽鼻子道“我突然觉得舍不得离开你了,以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一个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紫云浅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我对你很好吗?”
月佩瑾用力的点了点头“当然了,你知道了我的想法也不会像那些人一样骂我不知羞耻,还帮我出谋划策向轩哥哥表明心迹,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陪我这么胡闹过……”
越说,月佩瑾越觉得紫云浅对她好,眼眶也越红,止不住竟哽咽起来。
紫云浅有些汗颜,也有些心疼,这个活泼可爱的公主的朋友一定很少吧,所以她不过是做了那么平常的事,她就感动如斯,这也是个孤独的孩子呢。
“如果舍不得,就留下来吧,也不是一定要走的吧。”紫云浅笑道。
月佩瑾眼睛一亮,有些心动,不过一瞬,又摇了摇头,黯然道“我私自离开仙宇,皇帝哥哥已经生气了,他信中特别交代让我一定跟二皇兄回去,我想我大概又要被禁足了。”
见月佩瑾沮丧的低下头,紫云浅笑了笑安慰道“禁足也不会很久的,期满了以后还是可以出来的,到时候再来找我也可以啊。”
“真的吗?”月佩瑾惊喜道“你不讨厌我吗?我身边那些人表面上总是奉承我,背地里又骂我没教养,可是你和清儿却不一样,你们为什么不讨厌我呢?”
紫云浅一怔,看向月佩瑾的目光不禁又带了几分心疼“不用在意那些虚伪的人,你这么可爱,她们只是嫉妒你而已。”
听到紫云浅说她可爱,月佩瑾心脏狠狠的跳动了一下,俏脸突然就红了,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娇羞,低着头道“我,我可爱吗?”
“当然。”紫云浅点头肯定道。
“谢谢。”月佩瑾红着脸道了一声谢,转身跑掉了,脸蛋热烘烘的,像是在火上炙烤过一样。
紫云浅失笑,果然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啊。
送走了各路贺礼的人,紫云浅便开始忙碌起来,每日天刚亮便召集紫苑大小官员议事,午时才结束,下午便闷在书房处理着官员们提上来的各种事宜,直到午夜才休息。
紫云浅这样没日没夜的工作,让紫霜和紫雨看了心里着急,怕她身体吃不消,劝了几次,她都是嘴上应着却不行动,再说便露出一副落寞忧伤的表情,二人看了更是心疼,却没有办法,不禁想起紫倾月来,若是他还在,一定有办法让公子去休息,只是可惜……
想到紫倾月,紫霜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看着灯光下紫云浅瘦弱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了握,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