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7457900000062

第62章 逼婚

再也睡不着觉,秦桑下了床,穿好衣服,试着拉了拉门,竟很轻易的便打开了。皇甫宜还真是来去无影的真正的高人。

野外的空气格外清新,推门走出小院,到处走走看看,散散心,顺道也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

李中玉昨夜的君子之行,是真的令她动容了。可他越是对她如此,她却不忍心拒绝他,伤了他的心。这让她一想起来就心烦不已。

夏天的天光亮的特别快。见日头渐已冲破了云层,回头望去,小院里已升起晨炊的炊烟,秦桑知道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不管再怎么尴尬,该面对的,还是得去面对。

一进门,正撞见李中玉揉着后颈从房里走出来。不经意的一个对视,让两人都闪电般的避开了眼神。

李中玉去洗漱,秦桑去厨房帮乔杉准备早餐。

乔杉一见秦桑进来,蔫坏蔫坏的就笑了起来,“师兄可是难得这么晚起床的……”

“耳力不错嘛?不习武真是可惜了!”秦桑瞪了他一眼,“我能帮你什么?”

乔杉连连摆手,“不用插手了。已经差不多了。”

昨天晚上算是亲口尝到乔杉的手艺,秦桑总算再一次证明了皇甫宜绝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不管在什么时候,享受最好的东西,都是他行为处事的最低标准。

“师父呢?”秦桑问。

“许是在后院浇灌他那些花花草草呢。他可宝贝那些东西了,从不让我们靠近,也不许我们打扰。”乔杉淡定的回答。

秦桑暗笑了笑,心想这孩子一定不知道后院的那些花草都是要人命的东西,否则他绝不可能这么淡定的说出这些话的。

皇甫宜精神好的不得了。吃过了早膳,看了看秦桑,又瞧了瞧李中玉,老狐狸眼一眯,多余的话却是一句都没讲。

李中玉却忍不住道:“师父,解药的事,可有定论了?”

皇甫宜抬眼看看秦桑,悠然道:“你问我作甚?要问也得问她才是。”

李中玉不太明白,也看向秦桑。

秦桑抿了抿唇,想了想才道:“师父,这些事不能急于一时,我得回头仔细想想才能回答您老人家。”

皇甫宜笑了笑,“怎么样,玉儿?解药在她的手里,却不在我的手里。她若不着急,我又急什么?”

李中玉纵然听得一头雾水,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相信秦桑是个有主意的人,这些事,也不是他该当着师父的面去追问的时候。

既然皇甫宜把压力都放在了自己这里,秦桑也就到了告辞的时候。明日便是和慕容晟约好的对弈的日子,她无论如何今晚也得养足了精神,做好准备去迎战。赢不赢是一回事,精神状态却是另一回事。这事关对别人的尊重与否。

出发时日头正刚好,不热也不凉。两个人的骑在马上,也不着急赶路,只是笃悠悠的慢慢在京外的小路上荡着。

两人很默契的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昨晚发生的那些香·艳的画面谁也不愿意先提起。在清醒的时候去回想混乱时候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人恨不得能时光倒转。

这样沉默了一路,直到快到城门之时,秦桑见他一直不停的用手按摩着自己的后颈,才没话找话的来了句:“还很疼?”

“啊?”李中玉慢半拍的回了神,而后强笑了笑,“没事。”

“我许久没出手了,没轻没重的,你多担待些。”

李中玉还是笑,“一击中的总比连挨几下的好。你真让我刮目相看。怪不得那日你一出手,你那邻居便倒地不起了。”

秦桑扑哧笑出了声,“所以,你还是说我是泼妇了?怎么样,是不是有些怕我了?”

“真会胡说!”李中玉笑睇了她一眼,眸光温柔的似春风一般。

秦桑心中突的一动,手上一抖,双腿夹紧了胯下的马匹,陡然加快的马速,向着城门飞驰而去。

李中玉不敢耽误,也立刻加快了速度,跟上她。

**************************

“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立马站在博弈棋楼前,李中玉颇为不解的问秦桑。

秦桑不看他,双眸只盯着棋楼招牌上硕大的“博弈”二字,淡淡道:“你不是那日问我为何突然打听起了宁王的事?”

李中玉一愣,完全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而且现在似乎是要给他答案了。

“那是因为,明日,慕容晟要约我在这里和他对弈一局!”

“什么?!”这显然是李中玉完全没想到的答案,不由得失声惊呼了起来。

秦桑无奈笑笑,“我也不知我是倒了哪辈子的血霉才碰到这么鬼扯的事来。要知道,我可是从来没和慕容晟打过交道的。”

“会不会是因为宇文东方?”李中玉大胆猜测。

秦桑点点头,“你猜的没错。可是我不知道宇文东方为什么那么做。”

“宇文东方无非是想讨好宁王而已。”李中玉淡淡的语调,却是道出了一个让人胆寒的猜想。

“可是引荐我与慕容晟下棋,便能讨好得了他了?”这是秦桑一直不能理解的地方,“慕容晟能看上我什么?美人计?我那日想到这层,当下便说了我已不是什么未出阁的小姐,而是带着一个孩子的母亲。我可不相信慕容晟会对一个妇人有什么不轨的想法的。可若不是因为这我在男人眼里身为女人唯一的价值,那还会图什么?”

李中玉却一脸凝重的看着她,摇了摇头,缓声道:“你错了。”

“怎么说?”

“慕容晟并不是没有对已婚的女子着迷过。”

所有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秦桑缓了一下神,才涩声又问道:“这话……怎么说?”

“还记得宇文府里的那女人么?她是宁王看中的女人,可她的第一个男人却不是宁王。她是个跟着丈夫在勾栏瓦舍里唱曲的女人,是被宁王看中之后,花了几十两银子便弄进府里成了他的私有玩物!”

“……”这已不是惊诧可以形容的爆炸消息了。秦桑瞪大了眼睛,努力的消化着这个听起来十分像是杜撰的故事。

“她顶着婢子的名儿,每日里的事儿只不过是取悦宁王,任他狎·玩而已。听说后来被官家一道圣旨要‘赐死’,据说就因为宫里听说她竟连宁王的书房都去得,委实是‘勾引皇子不思上进’的最好佐证,因此被判了个‘白日宣淫’的罪大恶极之名。她并不是个姿色出众的,却是个极懂男人心思的。比起那些被礼教束缚的少女们,她自然更能让男人觉得满意。她唱的一手好曲,跳得一身好舞,端的放的极开。你也知道,若一个女人的命运完全捏在一个男人的手里,她必然是倾尽了所有来换取他的独宠,在年轻漂亮的时候博个一儿半女,才能换来一世都可以依傍的滔天富贵。要知道,这可是宁王第一个孩子,生下来,不管怎样,也是长子。……她也是个苦命的,这么做,委实也是被逼的,但你该知道,我想提醒你的,并不是这点……”

秦桑总算明白了为何慕容晟对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如此看重了。原来,这孩子,实在承载了太多不属于一个婴儿该承担的附加值。

也怪不得那青儿会私下耍手段破坏这一切。不管是她受人指使,还是她也心有不甘,无法接受一个残破之身、卑贱之体竟也能专宠至此,都似乎说得过去。

这孩子若真的落了地,成了宁王府的长子,这生母可真就翻了身了。不管是自己养,还是交由府里的有头脸的女人代养,都逃不了被父亲偏爱的好命。

不过比起这个信息,她觉得更惊人的才是这慕容晟独特的口味。居然连在勾栏瓦舍里唱曲儿的已婚女人都能着迷如此地步,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真爱”。

这么一来,她是真的有些明白李中玉的担忧了。原来他是担心慕容晟对她有非分之想。

不过她自己倒并不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慕容晟买了个唱曲儿的,那是当做一件玩物来买的,和他在大街上看到什么古玩字画一样,并没有什么稀奇。可他若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好歹她也不是那可以被人买来买去的物件式的女人。不管怎样,她也是秦家的女儿,并不是随意可以被强占的民女。这点对有意储君之位的慕容晟来讲,应该是极清楚厉害的。有野心的人,大凡都懂得进退取舍。

“你放心吧。”秦桑冲李中玉淡然一笑,“慕容晟还不是老糊涂。”

“可你说他是什么目的非得要结识你呢?”李中玉蹙紧了眉头,担忧万分的看着她。

秦桑耸耸肩,表示她和他一样觉得奇怪。

为了色,那自然是不太可能的。

极大的可能,或许是另一件事。真是托李中玉的福,让她多想了一层。

除了色之外,能让慕容晟耗费精神的,也就是“权”了。

她秦桑自身当然是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但她的姓氏,却不容忽视。

如果慕容晟能把宇文家族和秦家这两大软实力超强的力量抓在手里,那他的胜算就多了何止一成!

宇文家有的是“银子”。招揽幕僚,作秀走场,显示恩德,慈善仁心,沽名钓誉,获得民心,舆论宣传,哪个不需要白花花的银子?单凭他一个王爷的俸禄和实封自然不能也不够做这些事。

秦家则有的是“人才”。所谓软硬兼施。如果宇文家成了慕容晟的“钱袋子”,那么秦家,就自然可以成为慕容晟的“枪杆子”。很多事是绝不能也不方便他出手的,他只需要躲在幕后,施放冷箭就行了。而秦天楚和他手下那无数武功上乘的镖师,以及他多年来结识的那么多江湖人士,都可以很好的为他办这件事。只要秦天楚答应,他等于就拥有了一只看不见的军队。无论是他除政敌,还是他搞政变,似乎都会得心应手的多得多!

正因为如此,秦家和宇文家才会在京城中拥有如此特殊的地位。别说想要争夺储君之位的人,就算是在位者,也无法忽略他们,所以才会有爵位,有联姻,有进宫赏赐等各种别人眼里绝对荣耀的机会。

所以,慕容晟如果非得要打她的主意的话,那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她不明白,如果真是这个目的的话,慕容晟完全可以和秦家的任何一个女儿联姻,岂不比现在更牢靠?她可是被“赶”出去的人,在秦天楚眼里早已一文不值,他要结交自己,来达到争取秦家的目的,岂不是太说不通了?

除非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秦天楚并不想冲他点头。秦天楚无意接他的橄榄枝,而他又很想要争取到这支力量,那么就只能找他认为最容易突破的突破口。

可是找到自己的头上,还真是有点扯了。

******************************

“两位客官可是来下棋的?”许是在门口站的时间太久了些,紧闭的棋楼突然打开了一扇门,从里面探出一个小二的脑袋来。

秦桑笑笑,还没说话,那小二已接着笑着解释道:“今日怕是不行了,本店歇业,为了明日的棋坛争霸盛世做准备呢。二位若有雅兴,明日一早便可来本店凑凑热闹。咱也不是吹嘘,这三年一趟的棋坛争霸,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两位客官就算明日不来争霸,也可来凑凑热闹,看看高手过招。”

“那好。明日,我们一定过来捧场。”秦桑莞尔一笑,调转马头往回就走。

李中玉跟在后面。

走了几步,秦桑便慢慢慢下了脚步,和李中玉变成了并排行走。

“明日有空么?”她歪头笑着看着他。

李中玉慢了半拍,才有些shou惊若惊的点了点头。

“那明日陪我一起来,如何?”

这次,没有任何迟疑的,李中玉连连点头,应了。唇角也终于扬起了久违的笑意,之前的凝重和担忧顿时一扫而光。

“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咱们找个酒楼吃点东西,下盘棋,如何?”秦桑又提议。

李中玉当然是求之不得,“那就在润福街找一家酒楼,稍后到我家里下棋。”

“为什么要到‘你’家里下棋?”秦桑笑睨着他,眸光潋滟。

李中玉抿起了唇,微笑:“自然是有不让你后悔的理由。”

秦桑这辈子不是没见过上等云子,——当然这所谓的这辈子指的其实是两个人的两生两世,——不过,就算把两辈子的记忆统统整合到一起去,也找不到眼前这棋子更让人爱不释手的了。

印象中最好的一副棋,是苗世通珍藏的那副。他只有在心情极好又有些微醺的时候,才会乐滋滋的拿出他的宝贝,和燕飞鹰对上几局棋。

那副棋,听他说是当初闯荡江湖的时候在一家棋楼里过五关斩六将拔得那场棋坛争霸赛的头筹才得来的奖品,属官窑精制,价值不菲,曾当做贡品进过宫,后来被皇帝赏赐下来,几经周折,便流落民间了。

秦桑听苗世通讲过那棋的好处,以及如何分辨棋子的优劣,所以,一见到李中玉拿出的这副棋,她立刻眼睛就亮了。

“怎么样?这个理由,还算充分么?”李中玉如同一个讨赏糖果吃的孩子似的,信心满满的等着大人的开口赞赏。

秦桑当然不会让他失望,小心翼翼的边摸着手里的几颗棋子,边笑道:“我看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光是这副云子,都不知能让你买多少田,多少地,买多少仆人,建多少大屋了!如今我可是明白了,越是有钱的人,反而越是深藏不露,到处哭穷!”

李中玉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狼狈的抹了把嘴巴,把水滴擦干净,喊冤,“你可真不愧是经商之人,什么东西一到了手里,立刻就有了银钱价格的计较!”

“嫌我俗气了?”秦桑瞥了他一眼。

李中玉连忙解释,“又胡说了!”

秦桑不再逗他,仔细端详着手里的棋子,不由叹道:“入手圆润,冬暖夏凉,外型古朴,内敛凝重,真乃棋中瑰宝也!”

“你当真喜欢?”李中玉笑问。

秦桑没有多想,随着本心便点了点头。

谁知李中玉直接就回了一句:“你若喜欢,便送你了。”

秦桑原本正乐滋滋把玩棋子的手登时顿住,看李中玉的眼神都差不多以为他是疯了。

李中玉却仍淡笑着道:“摆在我这里委实毫无用处。对弈对弈,没有对手,岂不浪费?放在你那里,说不定还有些用处。我若是想要下棋了,直接去找你,你也总不会把我扫地出门不是?”

秦桑这才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棋?”

“这个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能随手送人?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早已失传的永昌古窑御制棋子!俗话都说,永昌云子甲天下,李氏官窑甲永昌。这棋,白子白如蛋清,黑子黑如鸭青,绝对是上上之品!如果我猜得不错,正是这李氏官窑的稀有传世珍品!据说当初为了烧制这些棋子,李氏官窑以黑铅七十斤,紫云石三十斤,玉石二十斤为料,再加之珊瑚粉,玛瑙末,经过反复研制,才制的这云子十余副。这每副棋,光是工本可就花了百两,斗转星移,存世无几,到了现在,说是一子一金也不为过!这里一共三百六十枚子,至少值三百六十两黄金,你倒是真舍得送人?!”

李中玉却仍是一脸淡笑,“这就要看送的是谁了。棋分九品,人分九等。这是我的东西,我觉得就该送给你,旁人还能说三道四?”

“不是旁人是否说三道四,而是我可真受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秦桑轻轻的放下手里的棋子,认真看着他道:“上次你说宇文东方一块貔貅便如何如何,要我心里要有些计较,可你如今一下子就扔给我几百两黄金,可曾想过我心里会怎么想?”

李中玉毫不示弱的迎上了她认真的眸子,一字一顿道:“就算用我的命还换你的命,我都心甘情愿,何况这些身外俗物?!宇文东方怎么想,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所以我提醒你提防着些。而我心里想什么,你知道,我也知道。这么一比,我就算是千两黄金,只要我有,若是能换到你的心,我也在所不惜!再说,这棋本来就是师父送给我的,本意就是要我送给值得送的人。现在送你,当然也没什么不对!”

“……”

秦桑这时才明白他邀请她过来下棋的真正目的。他只是想向她证明他的一颗心。

她实在觉得有些受之有愧。他的心,已不需要如此再证明,她也了然于心。可他偏偏还如此急切的想要把自己的所有都拿出来,只为换得心上人一笑,这样的人,也和这棋子一样,世所罕见了。

猛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句话。一个人付出的多少,并不是看他能给你多少,而是看他给你的,是他所拥有的多少比重。一个坐拥万贯家产的人,一掷千金,那也算不得什么。可一个人若只有一颗鸡蛋,可他还偏偏把这颗鸡蛋都拿出来给了你,那这个人的这颗鸡蛋,却是远远比前一个人的一掷千金更让人感动。因为,他给出的,是他的全部,而不是他拥有的千万分之一。

李中玉便是后面的一种人。他有的东西的确不多,可是他已悉数捧在了手上,坦坦荡荡的告诉自己,他因为喜欢,所以付出什么都无怨无悔。

这样的行为确实有些傻,比不得那些情场高手的甜言蜜语,却足以惊心动魄,让人无法平静。

“所以……你这算是聘礼了?”秦桑试图开个玩笑来缓解如今这让人几乎呼吸不过来的气氛。

李中玉挑挑眉,“你觉得若是,它就是。如果你觉得它不是,那它就可以不是。当做互为师友的人之间的一个馈赠的礼物,也安得其所。”

“……”秦桑垂头,没回答,伸手拿起了黑子,在空空的棋盘上落了一个子,“走着。我们今日是来下棋的,可不是谈别的事的。有这时辰,不如陪我下几盘棋,找找感觉。别的事,在别的时候谈,岂不才合适些?”

*************************

秦桑当然不会拿走他这么宝贵的棋子。全神贯注的下了两局棋,再抬头时,已是暑气全消,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挂在西边,大地一片橙黄。

秦桑起身告辞,李中玉没有多加挽留,送人送到门口。

“你说,明日我和慕容晟对弈,胜算几何?”牵过马缰绳,秦桑不禁随口问道。

“胜负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下的大家都满意。你比我聪明,自然会做的比我好。”李中玉温柔笑着,回答。

秦桑失笑,翻身利落上马,扬尘而去。--李中玉说的不错,明天,本来下的,就不是棋,而是人和人的博弈。

到城东时,暮色已低。秦桑先是去铺子里还了马给李富,又被他用马车送回来。到家时暮色已沉了下来,小院一如往常的平静。

进了院,便看见正在院子里抱着福宝散步的刘氏。

“东家回来了?”刘氏立刻换上一张笑脸迎上去。

秦桑微笑了下,点点头,伸手抱过福宝。福宝终于盼回了自家亲娘,小手毫不客气的一抓,抓着秦桑的头发便死活不放手,疼的秦桑连连叫苦。好不容易掰开了他的小手,亲了两口,才问刘氏道:“你们都用过饭了?”

“可正巧了,今日老夫人说胃口不好,我们都准备晚点开饭,顺道等等您。您走的时候也没交代一声何时回来,真是担心死大家了。”

秦桑心中暗叫了声不好。以前她独处惯了,回不回来的,都自己由着性子来。

自从穿越过来,和郭嫂他们生活在一起之后,偶尔不回的,也都有燕飞鹰报个信什么的。再后来,也有交代过郭嫂他们如果到点还没回,就不必留门了。

可这次倒是有些疏忽了。如今院子里不比以前,还多了位母上。母上大人可是个对礼数十分看重的人,又是长辈,她没有提前通知就夜不归宿的,的确是犯了错了。

想到这儿,秦桑也不敢多逗留,和刘氏随便又说了两句,便抱着福宝去潘玉娘屋里赔礼道歉去了。

“你回来了?!”一进门,还没出声,潘玉娘冰冷的声音就从昏暗中传出,带着明显的不悦。

“是,娘。”秦桑负罪一般的走进去,摸着火折子,点起灯。等她终于看清了潘玉娘的表情时,真是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人都会有脾气。越是温婉的人,发起脾气来,就越是让人害怕。

潘玉娘原本一直都平静的脸上,此刻凝结满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冰霜,一双眼睛似乎也懒得睁开,只盘腿坐在床上,阴沉着脸,手里还捏着她那些半旧不新的念珠。

“娘,我错了。”她知道潘玉娘是在生她的气,忙负荆请罪道。

潘玉娘不做声,只沉默着坐着,让秦桑都有些渐渐喘不过来气。

她又不能说她不是出去游山玩水的,而是为了活命才去京郊的。可除了这个理由,任何别的理由都无法解释的通,所以,这黑锅,无论如何她是得背着了。

母女俩沉默了不知多久。潘玉娘就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和那个表情一直坐着,秦桑则只好百无聊赖的盯着跳跃的烛火发呆,而福宝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气氛似的,昏昏沉沉的开始打起了他的小瞌睡。

“桑儿啊……”终于,一声苍老的叹息打破了这种僵局。

秦桑连忙回神,看向潘玉娘,却见她面上不知何时已老泪纵横,写满了失望和痛心。

“娘,孩儿错了,您别这样……”秦桑有些慌了,忙伸手拉住了她的右手腕,连连道歉。

潘玉娘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语重心长的开始絮叨了起来。

“为娘真的不想说你,可这世上,为娘不说你,又有谁会替你操心?……桑儿啊,你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小姐了,如今你可是孩子的娘,是成过亲的人!莫非你把我之前说的统统都抛之脑后了么?你就算不为为娘的老脸着想,也得为你的孩子着想!你出阁前,怎么闹腾,我都不想去说了,后果你也自己尝到了,好歹我道你心里也有数了,可你怎么偏偏还是接受不了教训,如今还是老性子难改!你现在可不比姑娘时候了!你本就需要更在意自己的名声,可你偏偏还是那么的肆意妄为!这让外人看到可该怎么说!你不要面孔,为娘都替你感到羞耻!”

潘玉娘的话越说越重,语气也越来越激动,最后不仅连手,甚至连身体都瑟瑟的抖了起来,完全无法自已。

秦桑知道她是误会了,也是气急了。

她一定以为自己跟着李中玉出去,是“不守规矩”了。结果还夜不归宿,是“放浪形骸”“不知羞耻”了。她心里一定脑补了一堆堆的教条和画面,也难怪她受不了,要发怒,要发飙,要来教育教育自己。

可她自己心里尽管明白,难受的劲儿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涌上了心头。

她也委屈。可她能跟谁说?谁又能理解她呢?谁又能帮她一把呢?

前生在现代,她家风一直民主开放,从未受过父母如此的训斥。一下子现在跑出来个娘,这么严厉的对自己还觉得用心良苦,她又碍于礼数不能反驳,只能受着,她心里可觉得好受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想和这位老太太计较。毕竟她的立场没错,她的话,也是为了自己“好”。

再者说了,昨晚她确实和李中玉有些不纯洁。那种尺度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大胆不羁了,就连皇甫宜这样不拘礼法的人都觉得这么一夜过去之后,她和李中玉是不成也不行的了,才心满意足的放了她回来。这么算下来,她被这么一顿教训,也不算冤枉。

“娘说的是。”秦桑拼命让自己平静下来,心平气和的接受这劈头盖脸的批评,“我日后一定会约束自己的言行,绝不会再这样惹娘生气了。”

“日后?”潘玉娘倏然睁开了眼,一对浑浊的双目睁圆了瞪着秦桑,竟把她吓了一跳。

“是女儿说错了!是再也不会了!您息怒!生气对身子不好……”

“你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你错的是什么!”潘玉娘气的浑身发抖,右手一甩,便把秦桑的手给甩掉在了一边。

“娘……”秦桑这时确实有些糊涂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和李中玉一道出去了?”

“是。这都是娘知道啊,为了采药……”

“采药可需要采两天?你昨夜又住在了哪里?是不是还是和他在一起?”

秦桑无话可说,只能垂头默认。

“你既然已做出这种事,就得收的起尾!这一大家子都瞧着你跟着个男人出去,两天一夜,天擦黑了才回来,你让她们怎么看你!人人都有一张嘴,传出去你让娘的老脸往哪搁!两年前你不听娘的,吃了大亏,如今你还要重蹈覆辙么?!”

秦桑无奈。事都已经发生了,她还能怎么收尾?也怪这个身体之前的信用记录确实不怎么良好,得到如今的厉声训斥也是活该了。

“女儿愚钝,没想这么多。娘教训的极是……”秦桑只能无力这么回答道。

“那你想好怎么收尾了么?”潘玉娘立刻追问道。

“我去和她们几个解释一下,别让他们误会了便是……”

“胡说!”潘玉娘“啪”的一声拍到了实木桌面上,吓得昏沉沉睡着的福宝梦中一个激灵,看来她这次是真的气急了,“你怎么解释?!就算你能向她们解释,街坊邻居你又怎么解释!人人有双眼睛都看得到你们是一同出去的,你怎么解释才能让人信服你是清白的!”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秦桑承认,她的确是败了。

“成亲!堵住这些人最好的法子,当然是成亲!”

“……什么!”秦桑差点失声叫起来。就这么着,她就得嫁了?!要不要这么封建残余啊!

“那李中玉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正经人家,又有正经手艺,还有正经靠街的宅院,人家都不嫌弃你,你还有哪里看不上他的?”潘玉娘努力渐渐放平了情绪,尽量缓和了语调劝道,“他祖祖辈辈都是本分人,他人也厚道,又知书达理,通文识字的,哪里配不上你?人家看上了你,还不嫌弃福宝,那是你的福气。这么好的福气你不要,莫非你真要这么游荡到老么?想想上次娘说的话,啊?”

厉声训斥,渐渐变成了语重心长的苦口婆心,再到后面的声泪俱下,秦桑真的承认,她是彻底败了。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请这尊菩萨进门供奉着。唉……

“你怎么不说话?”见秦桑半天没说话,潘玉娘皱了皱眉头,追问。

“娘……”秦桑长叹了口气,“我知道李中玉是个好人,可是……”

“是个好人就给为娘嫁了!”潘玉娘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表示她根本不想听转折后的废话,“娘看人从来都错不了!当初你要是听娘,怎么也不会到如此境地!”

秦桑突然很想笑。潘玉娘这后面这句话到底是对自己的反讽呢,反讽呢,还是反讽呢?她若不是瞎了眼看上了秦天楚,看错了蓝丝影,自己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但以她的身份的确也反驳不了什么,便只能乖乖的听着。

“那日李中玉跟娘讲得很是诚恳。你听娘的,若是点头答应了,就递个信儿过去,让李家上门提亲,咱风风光光的把事儿办了,你正经搬到夫家去住,为娘就不给你添麻烦了。你也是学过医的,为娘就是觉得你和那李中玉夫唱妇随的经营那医馆,真的挺好,挺配的。到时你家里有了男人,腰杆也能挺的直直的,家用也会富裕一些。你这老是坐吃山空的,真不是办法,为娘吃着每顿饭,都在为你和福宝的以后担忧。你只有自己成了家,为娘才真的放了心啊……”

说着说着,那眼泪又像是水龙头一样的开了闸门,怎么都停不了了。

秦桑暗暗叹口气,说不出一句反抗的话。她能体会她的良苦用心,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可是,这婚,若是这么结了,怎么就这么心里有所不甘呢?这在之前的“秦桑”而言,是二婚,能遇到这么个好人确实很不容易了。可她这个灵魂,到底是头婚啊!连个恋爱的过场都没走过,就这么急匆匆的嫁了,怎么就是那么意难平呢?

不是李中玉不好,不是适合的结婚对象,只是单纯觉得,就算搁古代,这婚,也结的太闪了些吧?!这潘玉娘真是要跳楼价打折着把自己抛售出去了!

还好素娘这时过来传话说可以吃饭了,秦桑才暂时获得解脱。

可睡觉之前,执着的潘玉娘就是非要她点了头,服了输,才肯吃药,才肯睡觉,她就真的无可奈何了,只好违着心先答应了她。

看着她终于满意的转身离开,秦桑只能无力扑倒在床上,独自为自己感到悲催。

她这一穿越,可真是见到活的封建社会是什么样子。她,一个好端端的大好女青年,就这么,被逼婚嫁人了!尼玛!

同类推荐
  • 重生之庶颜倾国

    重生之庶颜倾国

    她是堂堂公主却被夫君背叛,背上弑凶害父的骂名惨死,带着满腔怨气重生。成为不受宠的庶女又怎样?被陷害侵猪笼又如何?斗嫡母虐小三,在把嫡姐打包送给渣男!背负两个人的仇恨,所有害她的人,她定要他十倍奉还!
  • 法医狂后:妖孽邪帝霸宠妻

    法医狂后:妖孽邪帝霸宠妻

    她,21世纪著名法医,技艺超群,在一次验尸中意外穿越,成为了大家族人人可欺的五小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治得了花柳,验得了死尸,扮得了傀儡,还肩负振兴二房的重任。。
  • 懿红鸾

    懿红鸾

    澄元二十六年的那次踏春节,一场意外,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修文中,暂停更新】
  • 庶香门第

    庶香门第

    苦读数年,终成硕士。一朝穿越,竟变庶女。前世名校优生,今生名门弱女。敛光华,藏锋芒,保生活,求清静,怎料这书香门第亦是纷争无数麻烦不断。姨娘暗害,嫡姐设计,身败名裂……反击,是一定滴!态度必须是温和滴!手段绝对是狠戾滴!她以温和的手段狠狠反击了一把,接下来就是……嫁人?嫁给谁?能不能自选?这是个严峻的问题。*******************************
  • 金石可镂

    金石可镂

    穿越后如何准确地与男主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别问尹早,这个骚操作她真的不知道啊不知道!!傍身技能为零情商为负的贫乳女,究竟该如何一步两步三四步,在异世找到那条通往爱情的路?
热门推荐
  • 刁蛮郡主请息怒

    刁蛮郡主请息怒

    风云剧变,山河失色,而她是命定的紫微尊主,挥斥旍麾,执钧匡世。入朝堂、上战场,她无所畏惧。弑皇后、贬太后,她笑容轻蔑;她将繁华烟云都踏之足下——然而,紫宸殿里,还会有谁在等着她……
  • 不要抱怨

    不要抱怨

    没有任何抱怨,不仅是一种平和的心态,更是一种非凡的气度,一种超俗的境界。种下牡丹不会收获蒺藜,播下龙种不会长出跳蚤。收成不是梦想出来的,而无疑是取决于我们的播种、侍弄和耕耘。
  • 共青团培育青少年价值观的历史考察

    共青团培育青少年价值观的历史考察

    本书立足于党团关系、团青关系的基本框架,对新中国成立60多年来在党的领导下共青团开展的实践教育活动进行系统梳理,深刻阐释在青少年群体中培育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是党赋予共青团的重要职责和光荣使命,理性剖析共青团育人功能在不同发展阶段、不同社会环境中的实现程度,开发可资借鉴的工作经验,也对影响共青团育人功能发挥的因素进行了深刻反思。
  • 杨力讲原生态养生

    杨力讲原生态养生

    原生态养生法的总原则就是要遵行天地的自然规律,才能使我们源源不断地吸收原生态的能量。本书由著名中医专家、易学大师杨力教授创作。
  • 微小说集之他的她

    微小说集之他的她

    世界上最美丽的不是我爱你,而是一句——你永远只是我的。
  • 全球电影大玩家

    全球电影大玩家

    与电影没有关系的书。前期有系统,中后期抛弃系统。主角穿越了两三个世界,约莫,开篇沙雕风,后续风格渐渐变得正常。总之,这是一本很特别(pujie)的书!
  • 海贼之超神养猪聊天群

    海贼之超神养猪聊天群

    回家养猪的时小光发现,他家猪圈竟然有座万界之门,还附带了一个万界聊天群.....神圣凯莎为何养猪,火拳艾斯为何半夜惨叫,叛逆佐助又为何改邪归正,一切尽在《我家猪圈通万界》本书灵气复苏+聊天群+超能力+搞笑吐槽,多元素结合,不喜勿喷!书友群:219632146
  • 淡定的女人最幸福

    淡定的女人最幸福

    本书是一本写给女人的心灵鸡汤,书中选取了88则浓缩了生活智慧与人生哲理的寓言故事,涵盖了心态、爱情、婚姻、事业等方方面面。一个个深刻的寓言故事,给女人醍醐灌顶的彻悟,告诉女人幸福的奥秘,帮助女人解决生活中的困惑,体悟到生命的真谛。
  • 刁蛮剩女遇上花心总裁

    刁蛮剩女遇上花心总裁

    夏沫为了不再相亲,萧景陌为了家族产业,两人商议假结婚,婚后各不干涉,可后来却假戏真做,成了真夫妻。正当夏沫以为上天偏爱她的时候,她蓦然发现,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萧景陌事先安排好的……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