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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初回秦府

秦桑回到家时,刘氏已经回来了。

“东家您回来了?”刘氏一见秦桑进门,忙站起身来请安,让福宝在席垫上自己玩。

秦桑应了声,走过去,一只手指勾住福宝的手,边逗着他,边问刘氏道:“可去过同济堂了?”

刘氏点头,拿出一包药来,“李先生配了这些药来,说是真要是发了热,就煎些吃,这些药对孩子并无坏处。”

“没说别的?”秦桑瞧也没瞧那药包一眼。

“其他的也没说什么……”刘氏看秦桑的意思,似乎李中玉应该说些什么才算正常,可仔细回头想想,好像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见到自己的时候,似乎挺欣喜的。临走时,又说了些“麻烦她了,请她多费些心”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莫名奇妙,可也不至于完全情理不通。

如今见东家也是这副样子,她这才心底里犯了嘀咕。这两个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样……”秦桑顿了顿,接着吩咐道,“我有事要出去一段时日,可能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麻烦你带着福宝先去李先生家里去住,他是个大夫,冷了暖了的,也知道照应。那边离你家也正好近些,也好经常回家走动走动。等会儿我就写封书信,你带给李先生。你先去收拾一下福宝的东西,尽量早些赶过去。”

刘氏愈发不明白她的意思了,只怔怔的看着她,直觉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否则她的神情不会如此严肃。

但既然她不说,她也不方便问。哪里带孩子不是带?离自家近些总是好的。

当下,她就起身忙收拾起了福宝的玩具和衣物。

秦桑终是放心不下福宝,看着他依旧什么都不知道的傻模样,心底不免泛酸,不敢再看,赶紧起了身,拿着笔墨纸砚,开始写信。

等信写好了,封好了,刘氏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秦桑把信塞到那堆细软里,便找了辆马车,送两个人出去。

这边把福宝的事情解决完了,见郭嫂和素娘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秦桑只好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道:“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你们在家里好生照顾些老夫人。”

母女俩不敢多问,只是点头应了。——这些日子也确实奇怪,先是燕九不声不响的不见了,如今又匆匆忙忙的把孩子和刘氏也送走了,莫非真的有什么事了不成?

秦桑说完这句话,便又过去去找潘玉娘。

她是决定了的。不管怎样,她是得跟潘玉娘打声招呼,也得实话实说。要不然万一哪一天真有了什么变故找上门来,也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娘。”秦桑走进去,见潘玉娘正躺在床上午睡,也不知睡着了没,就试探性的喊了声。

潘玉娘轻轻应了声,翻了个身,侧身对着她,依旧闭着眼睛。

“娘。”秦桑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我有事儿要跟你说说。”

“说吧。”潘玉娘轻轻动了动唇,面色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爹找人让我回去。”秦桑简短截说。

潘玉娘竟面上表情动也不动,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仿佛这消息一点都不值得让她意外似的。

“那你就回去吧。”潘玉娘道,“方才我已听到刘氏在院子里跟你告别,已经猜到定是这么回事。”

潘玉娘的听力确实不错。秦桑抿了抿唇,才又道,“你不觉得意外么?”

潘玉娘竟笑了笑,“我早就猜到必然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那您觉得我该回去么?”秦桑又试探着问。

“你姓秦,他是你父亲,接你回去,你就必须回去,没什么该不该的。”

“那您呢?”

“我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去的。”潘玉娘笑着反握住了秦桑的手,“你回去,我也就放心了。你爹还是牵挂你的,回去了,就绝不会亏待你,总比在市井里挣扎求生好得多。不过,我听着好像你把福宝和刘氏一起送走了?”

“是。我把福宝先送到李中玉那里,由他先照顾着。”

潘玉娘点了点头,“你好歹是长大了,做事周全了些。你这样做是对的。李中玉定然会好好照顾孩子,等将来你们成了亲,也就能一家人团聚了。”

秦桑苦笑了笑。未来的事谁说得清楚?

她想了这一路,突然觉得宇文东方这主意也并非十全十美。

万一到时候秦天楚瞧不上李中玉可怎么办?裴之啸那么一个新科状元他都瞧不上,难不能他会脑筋抽风瞧上一个开医馆的小大夫?就算她秦桑三嫁四嫁了,要是秦天楚抛不下这面子,依然不会帮她选一个毫无门第的。好歹她也是秦家的“嫡女”,光是为了利益,都不知有多少人要倒贴过来。

真不知这潘玉娘哪里来的这种信心。

“你不用担心娘,娘就在这里,好好活着。你回到秦府,要收敛些性子,别惹你爹生气,好好听话,知道么?”潘玉娘眼角渐渐渗出两行清泪,顺着脸部的弧度蜿蜒而下,唇角却是依然笑着的,拉着秦桑的手细声细语的交代着。

“嗯,您放心吧,娘。”秦桑暗叹口气,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您要好好吃饭,按时吃药,这样眼睛才能好得快些。”

潘玉娘点点头。

母女俩沉默了好一阵,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最后,是潘玉娘先放开了她的手,说了声,“走吧!”,便又侧过身,面对着墙壁,再也不肯回头。

秦桑知道她心里难受,却又什么都不好说出来,也只好又请她保重了身体,才退了出来。

时间已经不多了,秦朔和宇文东方一定在博弈棋楼等了自己好一阵了,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

博弈棋楼比起开张的第一日更显热闹。赛事嘛,本来就是越到后面越是精彩。再加上宇文东方的手段,今年的棋坛争霸赛不挣的盆满钵满那就不正常了。

宇文东方早已派人候在了下面,见秦桑进门,便赶紧让了上去。还是那日那间包间。

显然,秦朔和宇文东方已经等了有些时间了,两人面前的棋盘也下了大半局了。

秦桑一进门,原本就在等人的两个人齐刷刷的便抬起了头。

秦朔一见果真是秦桑,一脸惊喜,立刻站了起来,“果真是大姐!我听宇文大哥说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你这两年倒是长高了不少个儿了。”秦桑对这位小了本尊几岁的弟弟从之前印象中判断感觉还是不错的,毕竟是年纪小,性子纯,除了有些被宠了过头的一些自傲之气之外,基本上还算是个本性不错的少年。这两年真是男孩子长个子的时候,如今相对而站,竟比秦桑高了不止一个头,过两年想必就会是个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秦桑笑着,比划了一下,接着道,“之前你不过比我高这么一点,如今都高了这么多了。”

秦朔阳光一笑,露出整齐的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这样子一瞧,还真是越发有秦天楚的模样了,且不管内在如何,外在是长着一副永远都正气冲天的样子。

“宇文大哥,这次真是多谢你了。”秦朔转身对宇文东方真诚道谢道,“若不是你巧遇了大姐,又怎么会有我们秦家一家团聚的好事?说真的,原来大家还真的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大姐了!谁能料到世上竟还会有这样荒唐到极点的误传?!”

宇文东方淡然一笑,“这正说明这是老天赐予的好事,不必谢我,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三人又闲叙了会儿,秦朔便起身要带秦桑回家。

宇文东方也不多留,客气的交代了几句之后,便送二人下楼。

秦朔到底是了解秦桑的,没有带轿子来,而是带了一匹马过来。这匹马秦桑认得,就是她之前骑过的那匹。看来这秦朔年纪虽小,倒是极懂事的,这些细节都安排的如此周详,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已然今非昔比了,他竟还能如此敬重自己,心里也不免有些感动。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秦朔就在问这两年她到底过的怎么样,到底为了什么才会有了那她已经过世的消息……至于她为何只身回了京,秦朔倒是没有多问什么,恐怕也是知道这不是做弟弟的该问的事情。不过他这样懂事,倒也省了她不少麻烦。

轻描淡写的解释了几句,不管到底秦朔信还是不信,至少她是一个一个的回答了。内容不过是,“还行”,“还好”。至于她“过世”的谣言,她也只是一句“我也不清楚”,便带了过去。

“对了,爹听到我的消息之后,是不是很生气?”问题回答的差不多了,秦桑也反过来问了秦朔一个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秦朔只是嘻嘻一笑,“爹那个人大姐还不知道?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他心里比谁都更担心你。知道你如今平平安安,他虽然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但眼睛里的激动我是看的一清二楚的。他要是还和你计较,又怎么会默认让我把你请回家?他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罢了。……大姐肯定想不到爹昨晚连晚饭都没吃,一个人躲到祠堂里坐了大半夜吧?”

秦桑一愣。她的确是没想到秦天楚也有这一面。看来真的像潘玉娘说的那样,他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骨血的。

“今日一早,我偷偷到祠堂看了一眼,大姐的牌位已经收了起来。不用说,一定是爹拿下来的。”

“嗯。”秦桑低低的应了声。顿了一顿,她才又问道,“家里人都知道我要回去的事了么?”

“就我和爹娘知道,其他都还不知道。爹已经吩咐了晚上全府的人一起吃个饭,定然是要向全家人宣布大姐回来的消息,顺道让各屋的男眷女眷们都认得些你,免得不识相的奴才下人,和新长大的孩子不认得你,冲撞了你。”秦朔说着,歪过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大姐你也别在意,爹没有正正经经的请你回去,只是还有些心结罢了,不是说不欢迎你回去。”

秦桑微微回了他一笑,“我知道。”

能有秦府这个未来的当家人来亲自请自己回去,已是天大的面子了。她可不是什么长面子的人物,说到底在外人眼里,也就是被逐出家门,结果果然过得不如意,成了弃妇,如今又舔着脸回来投靠娘家的泼出去的水了。风光那是一点都不沾边的,只能说是更加给娘家不添彩罢了。如果潘玉娘还在,那自然另当别论。如今潘家和潘玉娘都不在了,秦天楚还如此爽快的让秦朔请自己回去,已实属不易了。她还能奢求什么?

秦桑知道,秦朔嘴里的“娘”,自然就是他的生母柳氏。虽说在这年头,妾侍的地位是相当低的,瞧不起自己母亲的所谓小主子多了去了,但一来是因为柳氏出身也不算低贱,二来知书达理,深知进退,在秦天楚面前说话也是有些分量的,秦朔也一直呆在柳氏身边长大,母子俩感情也颇深,所以秦朔从不叫柳氏为“姨娘”,都是直接称呼“娘”的,有什么事也从不隐瞒她。

“娘已把你之前住的院子都打扫了出来,也备齐了衣物和下人,等下回去,你就可先歇息一下,换换衣裳,晚上传饭时再和爹碰面吧。”

秦桑点点头,不自觉地扫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的确是寒酸了,根本不像个千金小姐的样子。这柳氏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思虑周全,细致入微。

**********************

秦桑以前的院子,名叫垂榕院,只因着院子的正中,有一棵年岁悠久的大榕树。在很小的时候,因为顽皮的性子,秦桑就经常在这榕树上爬来爬去,后来秦天楚见她喜欢,就把这院子给了她,还专门改了个名。两年过去了,这院子竟还是这院子,从未进住过旁人。榕树还是这榕树,而且比之前更加茂盛了些。

院子里配了两个小丫头,瞧着都是些生面孔,秦桑并不认识。想来这老面孔的人也不大愿意再和她有什么牵扯,毕竟树倒猢狲散,她如今已是失势的人。不过这新来的丫头自然有新来丫头的好处,比起老婢子,她们在主子们面前好歹是胆小怕事的。

秦桑沐浴更衣之后,便躺下睡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既来之则安之,这一觉,竟睡的格外踏实,一觉醒来,太阳已西斜。

起身叫了小丫头过来帮忙梳妆打扮。

说实话她还真心看不惯这七七八八的首饰,委实繁琐的很,但既然回到了这秦府,也就由不得她选择。她精心打扮可不是为了什么好看不好看,最重要是要拿出些“嫡女”的架势来,要让下人们看看,到底谁才是这府里的大小姐!

这不是和谁治气,或者争风吃醋,只是为了给这些下人们一个下马威。这些养在府里的人最善于趋炎附势,她这次回来又不是八抬大轿抬着进来的,未来在这府里混得好还是不好,看的也就是自己怎么应付了,否则将来若是连下人都不服气,这身可就真不好翻了。

还好这柳氏也是个人精。且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她准备的这些首饰衣物却是一点都不比她两年前的用度差的,全是上好的料子和珠宝。礼做足的人,往往不太容易犯错。

总算一切都收拾停当了,那边有人来传话,说老爷回来了,可以开饭了。秦桑对着镜子微微一笑,起身,拾步往外走,两个小丫头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少了潘玉娘而已。这世上本就是这样,少了谁都没什么要紧。

进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差不多到到齐了。饭厅还是老饭厅,但这人口这两年增加的倒是有点多,整整两大桌子,二十几口人。

主桌上她一进门便瞧见了章氏和柳氏,下手的便是几个二人所生的女儿,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姑娘。年岁大的见到她时自然是能认得出来的。一认出来,那欣喜便写在脸上,直接齐刷刷站起身叫了“大姐”,那几个小的却是一脸懵懂,瞪着大眼睛迷茫的看着这个新来的盛装打扮的人,煞是有趣。

另一个桌子上坐了几个熟人,也有几个陌生的面孔。那几个熟人,秦桑记得,都是些秦天楚的通房侍婢。那几个两年前就存在的侍婢一见到秦桑进门,那眼神仿佛见到鬼一样,惊愕的怔住,互相看了两眼,也不知该行礼还是不行礼,场面甚是尴尬。而那几个生面孔,许是新纳的无出的妾侍或者侍婢,对秦桑显然不熟悉,但看马看鞍,看人看衣装。一见秦桑这打扮,以及她一进门便往主桌边走,主桌的小姐姑娘也都齐刷刷的叫她“大姐”,心下也就明白了几分。只是到底是地位卑贱的,也没有旧情分,断不可莽撞行礼,到时候惹了新的主母不高兴,到时候傪的就是自己了。因此,这个桌子,倒是分外的安静。

****

秦桑一直端着最标准的微笑走到主桌柳氏特意帮她留的位置上,章氏和柳氏等她落座后,也站起身叫了声“姑娘”,算是行了礼了。

章氏和柳氏刚落座,秦桑便见着下手桌的女人们突然统统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嘴里齐声叫着“夫人”“小姐”。

不用看,定是蓝丝影和秦竹来了。

秦桑勾起了唇角,摆出一个最温柔甜笑的弧度,只是端坐着,缓缓将目光移向饭厅门口。

这目光,正好与刚进门的秦竹撞了正着。

秦桑是做足了准备要看秦竹几乎可预见的丰富多彩的表情的,还好,她并没有让她失望。

秦竹原本一脸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笑,在看到秦桑的那一刹那,便难堪的僵硬在了脸上。她原本精心装扮的一张脸,瞬间变成了完全无法用自己理智控制的木头表情时,在外人看来确实是相当精彩。

吃惊的,当然不止是秦竹。还有她身边的蓝丝影。

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蓝丝影只微微一怔,便端正了表情,继续她“夫人”该有的架势和姿态,微笑的看着秦桑,“原来是桑姑娘。”

她对她的称呼极其巧妙,直接避讳掉了秦桑的身份和尊卑。

秦桑没有跟其他人诸如柳氏章氏什么的一起站起了身冲蓝丝影行礼,只是端坐着,微笑着点了点头,仿佛她仍旧和两年前同样的聚餐一样,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她,蓝丝影,只不过是妾中一个而已。她身为嫡出的长女,自然不可能向一个姨娘请安问好的。

蓝丝影到底是个老辣的,也不与她计较,只是款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提醒式的招呼秦竹道,“是看到姐姐太意外了么?还不过来坐下!”

秦竹这才缓过了神来,一双眼睛几乎要迸出蓝盈盈阴森森的光来,但碍于场面,她终究什么都没说,走过来,在自己母亲身边坐下。

场面登时尴尬极了,二十几个人静悄悄的竟连呼吸都尽可能的摒了起来,整个饭厅竟如死亡一般沉闷。

直到秦朔跟着秦天楚一起进来。

****

秦天楚还是秦桑记忆里的样子,威严,不怒自威,不苟言笑,身形魁梧而挺拔,典型的如日中天的大家长模样。只是,他终究是比两年前稍微老了些。

他的脸始终是一副严厉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到底还是有些暴露了他的情绪。一进门,他第一眼,便是下意识的去寻找他最想看到的那个人,然后,目光便在秦桑的脸上,停留了下来。

他眸光闪动了下,嘴唇略微抿紧了些,身子也似乎略微的绷直了些。

秦桑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目光站起身,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礼,垂了头,口中叫道了声,“爹爹!”

秦天楚连声“哼”都是极轻极轻的发出的,而后便转移了目光,径直走到主人的位置上,坐下。秦朔则走到秦桑手边早已空好的位置上,也坐下。

按照秦府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既然是吃饭时间,那一句不该有的话都是不能有的。时光仿佛又倒回到了两年前,似乎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也不曾凭空多出来一个大小姐一般。秦天楚没有丝毫解释或者介绍的意思,其他人自然也就一声也不敢多吭。

总算用完了膳,秦天楚前脚刚走,其他之前不知该不该行礼的人,后脚就都走了过来一一跟秦桑行了礼。她们当然看得出,秦天楚虽然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可态度是摆明了的。秦桑那位置是主人的位置,秦天楚对她的态度,是对女儿的态度,这就说明了,不管怎样,她到底是老爷认定的嫡长女,下人轻重自然还是得分得清的。

等受完了那些人的礼之后,柳氏便热情邀请秦桑,非要让她到她那里去坐坐,叙叙旧。

秦桑知道如今情势也明朗了,柳氏也是唯一一个有资本可以不顾及蓝丝影的人,自然就发出了这个邀请。而她,当然也该应了这邀请,毕竟柳氏帮了她这么多。

整个过程中,蓝丝影和秦竹都不曾正眼看过秦桑一眼,也不曾多说过一句话。

见秦桑跟着柳氏和秦朔走了出去,她们也才起了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

“今日这些菜,还合胃口么?”柳氏一出门便已热络的拉起了秦桑的手,温柔笑问道。

秦桑看得出今日的菜谱也是刻意准备过几道菜的。那几道菜都是她最喜欢的清淡口味,还特意摆在了她的面前。真不知是柳氏的意思,还是秦天楚的意思。

“多谢姨娘体贴关心。”秦桑笑着颔首。

“两年不见,你虽看起来和之前毫无二样,但这性子到底是沉稳了不少了,像个大人了。”

秦桑笑笑,不再回话。

“朔儿!”柳氏说着话,突然转过头来对秦朔道,“你去告诉老爷一声,说姑娘如今在我院子里,若是想找姑娘喝茶下棋,就到我院子来便是。”

秦朔点头应了,转身离开。

秦桑瞧着他的背影,不由笑道,“姨娘不需如此。爹爹如今怕是不肯见我的,这会儿通报了他此事,反而让他心烦。”

柳氏却拉紧了她的手,笑道:“这就是你小瞧了你在你爹心底的分量了。嘴上越是气不过的孩子,往往是最疼的孩子。他对你如何,你心里总是有数的。”

“可我这两年确实是伤了他的心了……”秦桑叹道。

柳氏却道,“你如今主动回来了,便是给足了他面子了。他当年可是断言你必定要回来的,如今你回来了,可不正应了他的话,也给了他台阶下来么?到底是自家的孩子,有什么隔夜仇的?说一千道一万,不还是想要为你好,才那般绝情么?”

说着话,两人已到了柳氏的院子。

柳氏当初就因性情温婉,又知书达理,加上出身虽小门官宦,虽因不是嫡出,只好为了自己父亲的仕途委屈在秦府里做了个妾,却也好歹是比其他女人好了许多的,因此和潘玉娘之前就比较和睦。

加之她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很多做人做事,此时如此待她,也是有充足理由的。因此,秦桑也放心跟着她回来,也想着如果有可能,能尽快见上秦天楚一面,总是好的。

落了座,柳氏安排了秦桑之前就喜欢的茶水点心之类,然后就拉着她聊起了家常。

和秦朔一样,她也对秦桑和裴之啸的事绝口不提,只是絮叨些何时回京的,怎么和秦朔遇到了之类的闲话。

一杯茶刚饮尽,一阵沉稳的脚步由远及近。

秦桑是习过武的,听力自然比那柳氏好许多,一下子便怔住了手上的动作,神色也有些紧绷了起来。

柳氏一见秦桑如此,再仔细听时,秦天楚已经负了手走了进来。

柳氏忙放下茶杯,笑盈盈的站起身,喊丫鬟添了杯茶,再去自己转内室抱了棋盘出来,放在桌面上,笑道:“老爷既然来了,就和姑娘下盘棋罢。你们父女也有日子没一起对弈了,今日是个好日子,就尽尽兴。妾身也不便打扰,先退下了。”

秦天楚微微点了点头,柳氏便摆了摆手,带走了丫鬟们,还很贴心的带上了门。

**

秦桑不得不承认秦天楚是个极有气场的人。比起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身上的气势足以让人心下已矮了三分,故而和他虽面对面坐着,却也只是垂着头,思考着该怎么说第一句话,才能不惹恼了他。毕竟他现在是自己要拉拢的对象,而不是可以挑衅的权威。

秦桑不说话,秦天楚竟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推给秦桑一盒白子,然后自己率先拿了黑子在空空的棋盘上下了第一个子。

于是,一盘棋便在这种谁也不愿开口说话的氛围中,开了场。

秦桑记得秦天楚的棋风。和他的人一样,凌厉生风,大开大合。不管对面是任何人,他都不会虚伪的让上一个子半个子的,就算是当今官家,若一个不当心,也只有被他杀戮屠城的命。

他是武夫,这是他最基本的一个身份。至于其他的,秦桑想,他也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忠君不二。故而也才能得到官家如此的信任。

不管是他这样的人,还是年轻人,宇文东方说的没错,大家既然一开始就因为一个姓氏而不得不进了个局,就只能你死我活,各为其主,更为了各自的自保,和家族的平安繁衍。

这本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或许这才是潘玉娘并不恨他的原因。虽然她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原谅了他,还要让自己也跟着原谅。

至于他身为男人的一面,在这个世界,他也并没有错。他这样的身份,就本就拥有这样的权力。他这样的一个人,女眷们只是他生命中很有限的一部分。

这和他政治上的行事作风一样,也没什么对错之分。

有的,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

秦桑只是走了一下神,再缓过来时,发现自己已早无还手之力。

正如她和李中玉曾经下过的一局棋,不需要下到结尾,已看到了结局。

于是,秦桑笑了笑,把本已捏在手里的棋子又放了回去,笑了笑,总算开了口,“我败了。”

秦天楚不苟言笑的脸神色依旧纹丝不动,大掌“哗”的一扫棋盘,所有的棋子尽数揽到了一边。

“知道为什么败了么?”秦天楚也终于出了声。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让人会不由得退避三舍,心下踌躇。

“是女儿不专心。”秦桑实话实说。

“棋盘上不专心,还能毁掉再来一局。可人若活着也不专心,可如棋盘一样,能轻易的洗掉重来?”他说着话,凌厉的目光已对上秦桑的眸子。

秦桑知道他的意思,忙低了头认错,“是女儿错了,只盼爹爹能原谅女儿的不懂事。”

秦天楚定定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秦桑只觉得头皮发麻,却依旧保持着垂头认错的姿势,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天楚才终于出了声,“你好歹还没有全盘皆输。至少你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秦桑心头一喜,抬头看他,“爹是原谅了女儿了么?”

秦天楚冷哼了声,霍然起身,端了茶杯,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扶摇柔软的柳枝,半天没回话。

秦桑咬了咬唇,站起身走到秦天楚后面,轻声开口道:“谢谢爹。”

秦天楚还是不说话,只是用手拿着茶杯盖,不时的轻轻的碰触着茶杯口,发出清脆的声音。

良久,他才沉声开了口,“是你接走了你娘?”

秦桑一愣。

“她现在好么?”秦天楚似乎笃定了那个问题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便紧接着又问道。

“是。她很好。”秦桑心想,这秦天楚也不是对潘玉娘不闻不问,绝情寡义的。要不然他不可能知道潘玉娘已不在了尼姑庵,还这时候知道问上一问。如果真是这样,那潘玉娘那般痴傻,似乎也有了些许的回报。

“这就好。”秦天楚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

“我劝过娘,可她并不愿意回来。”秦桑补充了句。

“随她就是了。”秦天楚淡淡回了句,便转过身来,把茶杯放在桌面上,分起了棋子,看样子似乎又要来上一盘。

“爹,时间不早了,您明日……”

“这次你可不许走神了。”秦天楚似没听到她的话,说着话,已拿了黑子,又率先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

秦桑只好闭嘴,集中了所有的精神,决定全神贯注尽心尽力的陪他下上几局。想必这两年,在家里少了棋友的他,也不免觉得有些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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