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曦一个人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做什么。
医生走后，来了一个护士。脸蛋圆圆的，杏眼弯弯，很是可爱的样子，年纪大概比她还小上几岁，一坐下就与她攀谈起来。
“颜曦姐，你病发的时候不痛吗？”
“疼啊，火烧一样的疼，针刺一样的疼。”
“那你怎么不早点儿来就诊。拖着多难受啊。”
“没钱。”
小护士瞬间就默了。
她大概是工作没几年，还和父母住在一起的，被捧在手心上宠着长大的女孩子吧。这种女孩子最招人疼了。理解不了，正常。
就在这时候，颜曦突然听见隔壁病房有一道熟悉的男声，从风里坚定地飘过来：“给颜曦去办理住院手续。”
颜曦感觉自己浑身的细胞瞬间冻住了，仿佛置身于冰窟。
过了一会儿，老医生没回来，他倒是来了。
颜曦盯着他，不知道作何反应。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胃病而已啊，疼得厉害了，就晕过去了。”
白夜坐在椅子上，不可置信地盯着颜曦：“你……什么时候还有胃病？”
颜曦听了也不说话，就看着他，嘴角浮着淡淡的笑，那笑意，未达眼底。
要不是眼前这个人名叫白夜，她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七年了，自己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白夜就这么被她看着，突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其实也没什么的，小时候就有了。没有才怪吧，爹不疼娘不爱的。
其实你也没必要在意的，我也活够了，左右不过一死，只是现在还欠了你的钱，我还得还了你的债才能走。
话说，听说季小姐病了，严重吗？”
颜曦看着白夜手足无措的样子，想笑，笑不出来。
白夜突然把声音放软了，他说：“你其实，不用跟我算的这么清楚的。”
颜曦只是笑，语气淡淡：“看在这七年的份儿上？怎么可以呢？那不是我照顾你，是我喜欢所以缠着你。你明明早就对我不屑一顾了，装什么傻子啊。你那么聪明，装不像的。”
白夜缓缓说：“对啊，我早就对你不屑一顾了，那你怎么现在才明白呢，还缠着我缠了七年。”
颜曦笑不出来了，她眼眶滚烫：“我一直都明白的。”
白夜突然就沉默了。
他起身帮颜曦盖好被子，双手从她的病床上抽离时，颜曦听到头顶有一道声音。
温柔，低沉，悲恸。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话就好像在梦里的天使说的一样，神圣而不可触碰。
颜曦酝酿了很久的泪啊，又滴下来了。
白夜转身离去，关上病房的门后，他抵在门上，背对着病房，俊脸一片苍白，他痛苦地合上眼，睫毛颤动着，逐渐变得湿润。
他垂在身旁的手背上，颜曦的泪，在医院的白炽灯下，散发着苍白的微芒。
直到隔壁病房的季梓棠察觉，轻唤一声：“白夜。”
他才拭去眼泪，换上温柔体贴的笑容，去照顾在病床上的女友。
只是病床上的季梓棠却不复以往那样开心了，像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垂眸，只是嘴边还挂着轻柔的微笑。
季梓棠知道，她在失去，或者说，她从未拥有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