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小弟弟时,他正在和人打架,被一群比他大一个头的孩子们围着,满身泥灰。
不是被打,是打架。
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倔强的孩子,明明对方那么高大,人多势众,可他只是抿着嘴一声不吭,甚至不惜以伤换伤。
要是磬师兄见到了,一定会说我多管闲事,可是,看到他晶亮固执的眼神,我真的无法袖手旁观。
可是,我也管不了他一辈子。
我早晚会离开这里,而他最后还是不免沦落为当街乞讨。我的帮助仅仅就是下在涸辙里的两三点雨星,只止一时之渴。
而这经历过一时甘霖的小鱼,比起从未感受过水的滋润,在面临干涸时,会不会更难接受。
一时的帮助,是救人呢还是害人呢。
都说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见识到他的早慧之后,我更是不敢放弃他。
他会识字。
没有启蒙先生,没有书本,仅仅是看城门口的告示亦或商铺门口的启示,他认得了许多字。
上天给了他极高的天赋,却将他打入极低的出身。
可是,明珠已识,安能再蒙尘。
况且,他现在的安身之所还塌了,得幸于我神一般的鬼预言。
拿他怎么办才好呢。
想着想着,我的思绪就开始飘忽,眼神也开始满大街飘。
飘着飘着,突然有两个人飘入视线。
嗯,应该说是两件衣服。
瑕澈门的碧海卷浪服,浅蓝色为底,大朵大朵的海浪镌刻。
我目光一凝,不好,要露馅。
拉起身旁的老先生就要溜。
老先生一脸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我,不知我想干嘛,我急得话都说不出来,指了指那两人。
只见那两朵浪花好像是打听到了什么,开始朝我们这边过来。
“老先生,要露馅了……”我苦笑看着他。
只见老先生眉峰一挑,也是一脸要露馅的表情。
“小友,我们现在还能跑路吗?”只见老先生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已变了表情,毫无尬色,正在收拾东西。
呃,大概来不及了。
“他们已经过来了。”
老先生抚一抚衣襟,立马宝相庄严。
“……”
只见两位浪花过来便躬身执礼,“拜见前辈。”
老先生起身相迎,“二位免礼。”
我站在后面一躬身。
“我们两人是瑕澈门下弟子,此次前往清至镇清除妖毒,此来往云紫山门送信,谁知此地竟然无法御剑飞行,故迷了路,听闻老先生是云紫山大长老故友,故来恳请前辈指明前路。”
原来是问路的。真是虚惊一场。辛亏云紫山门在何方还是知道的。轻车熟路地给他们指明方向,我心里一动,突然想到那个人,浅浅一笑,“不知此次清妖进度如何?”
“不容乐观。青师兄……”一人眸色暗了暗。
“子季。”
子季自知失言,赶紧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可是,云紫山的青师兄……负伤?”我如遭雷击,断断续续吐出这句话来。
子季两人不语。
“哥哥。”
我愣了一会,才发现后面有人扯我衣服,这一声哥哥竟是在叫我。
小弟弟大概是刚回来,本来就脏兮兮的脸上更添一层灰泥。
我朝他笑笑,又一抿唇,看来……要离开了。
“这是云紫山弟子所持玉佩,二位可随我前往。”我从怀里掏出了那块玉佩。
和云紫的紫气东来服一样,玉佩是莹润的白玉,只是往下,便染上一点点紫色,然后逐渐加深,加以卷云纹饰,名副其实,像极了紫气东来。
我回眸看了看老先生和小弟弟,怎么说呢……神色复杂。
我对子季二人施礼,“在下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烦请二位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