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并不知道部落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在忙些什么。她每日定时定点去领食物,带着姬考摘摘青果子,其余时间从不踏出自己的小院。她房间不大。于是在里屋干净的地板上铺了几层兽皮绒毛,便是姬考的窝了。她是定然不会把自己的小榻让给他的。
这天苏妲己又想着偷偷跑出去玩玩,顺便捎上这个不爱说话的姬小弟。而姬考也是没有半点表情的,任这空降阿姐拉着衣袖向外走。可刚到门口,就差点被自家木门撞了个正着。
姬考立马护着苏妲己退后两步。
“诶?!”苏妲己还反应过来,晃悠两下才得以抬头,定睛一看却傻眼。
进门的这位,也不知是谁。妲己知道她是部落里少有的妇女之一。这人干干瘦瘦,面色蜡黄,几块洗的发白的布衣穿在身上,倒也裹得严严实实不失体面。妇女口方唇薄,尖脸寬鄂看起来并不友好,可她又很是黯淡,眼睛周围是无光的青褐色。她的头发不多,蓬蓬松松的与那枯草一般毫无光泽,利索的扎成三个粗辫子用破布条绑在脑后。
一个好端端的妇女变成这样实在令人唏嘘,但想想有苏部落从来歧视女性,也就只好释然。
那妇女微微躬了下身子,成了个四十五度斜角的形状,不过也只保持了一秒多时间,她说:“主人,长老命我来教会你女红行礼等琐事。”
说好听一点,有苏部落是唯一没有奴隶的部落。然事实上,妇女在有苏部落的地位,却同下人一般。
偶有年岁大出那么多的同性对自己恭恭敬敬,苏妲己真是缓不过来。这妇女也不像很懂规矩,从方才不敲门就闯进屋的状况就能看出了。若不是姬小弟眼疾手快,她这瘦弱的小身板,怕不是直接被门板和木墙压成干榨粑粑了?
“你……叫什么名字?”苏妲己拍拍胸脯,问。
“有五。”
有苏部落买来的妇女是没有名字,也回不了世俗的,于是所有人按照来的先后次序,以有为氏,以次序为名。这么看来这婶子倒算是老前辈了。
“五婶子,我阿爹有没有说其他什么?”苏妲己本就没有学那些东西的打算。
“大长老说,请主子务必在三日内学会女红与宫中礼仪,琴棋书画……倒是不作强求。”有五老老实实的把原话说了一遍,就连停顿的语气都像模像样的。苏护自然知道这么点时日苏妲己是学不会琴棋书画,可他还是低估了苏妲己的好玩本性。
“五婶子,你说的这些……可全都会?”
“这个……主子,我也很为难。可整个部落懂得那么点皮毛的也只有我了。”有五露出难堪的神色,这更让苏妲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学与不学都不会,还不如抓紧三天时间好好玩玩呢。她是个很容易想开的人,进宫就进宫嘛,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被囚禁。帝辛……可在皇宫呐?此时她并不知道深宫的险恶人情。
“主子,咱们是否抓紧时间学习......”有五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苏妲己打断了。
“辰时刚过,妲儿还未填饱肚子呢,人是铁饭是钢,饿着肚子可怎么用心听讲?五婶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伙房呢?”
“主子要去......伙房?”有五突然被打断,显然没反应过来。不过想想主子说的好像有道理,也就不会多加阻拦。她们的思想并不算迂腐,可却极易被掌控。顺着一条道路行走,随便一盏灯一株草,都能让她们选了岔路。如若不是那么轻易被说服,她们也不至于作为低贱的妇女身份,沦落到被卖到有苏部落来。
妲己跟姬考使了个眼色,稍作端庄让身的走了出去。
后边的有五望着他俩的背影,面色复杂。这.......她该做什么呢。她可不记得,部落里会有男子对这位主子和颜悦色,方才同她出去的男子看着年岁不大,虽说面色淡漠毫无表情,但是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敌意,那种感觉甚至能说是顺从包容。
单单妇女都能感受到,可见姬考是真把这个天降阿姐当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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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姬考被没头没脑的拉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四周已经是完全陌生的景色,日头正洒在他头顶,却一点儿也不烧人,反倒有微风拂过。他被苏妲己一个劲儿的拉着走,竟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谨慎的留意方向,现下连来时的路线都不清楚。
东南西北都布满苍天大树,和半人高的青绿茅草,他们处于中间的一块空地,看着像是山顶,却没有山坡没有崖顶。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些干燥泥土的悠然清香,还有......呃......一股焦甘草的气味儿?!或许还有烧焦的枯树枝......
姬考这才发现,苏妲己早就放开手,任他一人静静的站立发呆。定睛向前看,此刻他眼前的画面,简直比周围的环境还不可描述。
好一袭轻薄粉衣裳,苏妲己待在树荫下,也不知什么时间抱来几大捧枯草和干树枝堆在一块儿,大块的石头围成了一个勉强算得上圆圈的形状,没有移动的痕迹,看来是很早之前就搬来摆好的。
“阿姐你.......怎么生的火??”姬考问。
苏妲己手下已经出现了一小撮火种,燃烧枯草寿命的同时,冒着噼里啪啦的橙红小火星,没有温度的微小火花意外的好看。苏妲己把散落的几丝头发绑了起来,鼓足了气往枯草里吹,接着加入枯树枝,悠然自得的直接坐到了草地上。朝姬考喊:“发什么呆呐姬小弟?你有闲工夫发呆,就去帮阿姐捉几只野味儿如何?”反正他会功夫,不用白不用嘛,倒不需要她自己去打猎,甚是方便!
姬考的确不负所望,很快就捉来了几只野山鸡。坐下身子之后才发现,妲己已经捉了两条大鱼来了,他真是一点也不怀疑这位阿姐的生存能力。
“阿姐,这些叶子是做什么的?”姬考看着一地的紫色树叶,问。
“这种叶子啊特别香,还有去腥的功效。”说完苏妲己把那些叶子揉了揉,贴到了鱼和鸡的“尸体上”,她接着说,“这是我多年以来累积的经验,周围的花花草草差不多都用过。还有一种会生牛奶的花骨朵,可惜这个季节枯萎了。”
姬考看着苏妲己忙碌的侧颜,想的更深。小时候就自己来这无人的地方做吃食,是有多不受同族人的重视和待见?隐约可见飘散的发丝下的九尾狐图腾,姬考只觉得有些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