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十谋,引宫中,藏匕首,必杀之。”
白纸黑字让旭蓁心寒,推湖不成,竟要如此?什么仇什么怨啊?带刀进宫什么的,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古装剧也不是白看哒!那是“拖出去,斩了”的事情哇!
旭蓁不禁扶额,自己这是遇到什么冤大头了嘛......真烦。看见他眼中都不耐和烦躁,少女四是安慰的扶了扶旭蓁的肩,揶揄道:“啊呀!谁让你是那什么什劳子嫡女呢?多少人惦记着你的位置?有所得必有所失嘛。”
有得个屁啊!有得我能被那谁谁谁推湖里?听着少女明显幸灾乐祸的语气,旭蓁不由暴起,擎了只砚台就砸:“既然如此,我就先收拾你,等我高兴了就不烦了,你不是要帮我吗?头过来!”说完,“嗖”的一声,墨汁飞溅,倒没有砸中少女,只是家具上尽是墨迹,狼藉不堪。一只翠玉花瓶遭了秧,应声而碎。
少女看得目瞪口呆,瞧着一旁火气冲天的旭蓁,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光子,原来大姐这么强悍的吗?还是管好嘴,迈开腿,跑吧!心念至此,便逃也逃似得走了。
旭蓁却是不复原先的样子,若有所思起来,六月初十进宫?看来有好玩的事了?嘴角不禁弯了弯,又看向少女离开的方向,这个人,能不能相信呢?
算了,不想了,烦啊......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暗骂了这具破身子,又顺带啐了几口少妇的蛇蝎心肠,望见自己纤嫩白净的葱玉小手,突然想看看这具身体的脸,准确的说,是自己今后的脸。
想想自己以前那张还算标致的脸蛋,不觉摇了摇头,早就看腻了啊!按照小说的剧情发展,这张脸应当不错,清秀二字应该当得起。旭蓁可不敢想自己有什么祸国殃民的倾城绝颜,毕竟是小说不可自欺,再者漂亮脸蛋得罪人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滴!
摒去脑中的思索,旭蓁走至梳妆台,打开镜奁,看清镜中容貌,不觉倒吸一口凉气,直呼:“有妖气啊!”只见那镜中女子长得是一张妖冶的俏脸,别的倒还好,只是一双水波潋滟的桃花眸着实勾人,眼角微翘,长睫如帘垂在眼上,如梦如幻。眼角还过分的长了一颗红色泪痣,于是整张脸更显风情。
旭蓁想哭啊,特想哭......这张脸不惹事都难好吗!!还能不能逍遥快活了?能不能愉快玩耍了?能不能过日子了?嘤嘤嘤~~
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活这么多年的。
旭蓁深吸一口气,缓解刚刚受到的视觉攻击,嘴里不住的念叨: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给他一副好皮囊,然后再给他搞事情。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毕竟是自己的脸啊,色一点也好。”
冷静下来后,想着如今换了一副身体,行事须谨慎,便走向书桌,一撩衣袍,准备写下注意事项,又转念一想,身处异世,转变太多固然会让人起疑,但以自己的自觉性,能拘谨10分钟就算是我佛慈悲,若是当面被人质问,岂不更丧?
旭蓁不禁抽了抽嘴角,觉得还是顺其自然较好,所以,好困,先趴会......于是整个身子趴在书桌上,也不管墨汁染上白净的衣裳,不一会,就睡得香甜。
她不知道,墨色浸染之处勾勒成一朵朵芬芳馥郁的白兰,也不知道,她的一生究竟会如何离奇而辉煌。她大概只知,前世的辛苦,今生来偿。这一世,安安稳稳,便罢了。
话说,旭蓁这一睡,便至膳时。
身上像是被盖上了衣裘,很暖,但旭蓁并未享受,警觉的睁眼,留出一条缝观察,气息保持着熟睡的样子。
房内多了一人,真好,真热闹。
仔细看那人,旭蓁于是愣神了一会儿,不仅是他惊为天人,视若谪仙的容貌,更是因为他优雅的气质,一颦一笑宛若流水谧流,一举一动都似一副极品水墨画连嗑瓜子都这么美......
她看痴了,直到一股淡淡花香将她思绪回拢。原来那男子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
他如玉的面庞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她还未惊呼,便听得那柔曼如清泉的声音:“醒了?”他嘴角微勾,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子装睡的样子。旭蓁有些郁闷的抬头,她是多么想安静地观看美男啊,叫她干嘛?
那男子笑意盈盈的瞧着女子满脸“我不要醒”的样子,不觉莞尔:真可爱。
旭蓁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她脸上有花吗?于是低头理了理衣袂,身上衣裘滑落,墨色的锦绸,纹理清明里面布满了黑色细绒,色泽光亮。衣领上还绣着一对傲然绽开的白梅,绣法精妙奇巧,仿佛生长在上面。
想象着这衣服穿在男子身上的样子,墨色凛凛,配上他清灵的样子,薄唇弯弯,眸如星瀚,多情亦无情。不是人啊......不过话说回来,这衣服......一定很贵吧......旭蓁眸中蓦地冒出金光,多金啊!大款啊!目光扫向男子:跟着这货有肉吃!
感受到旭蓁的灼热目光,男子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看向女子,却见她眉眼弯弯,笑得谄媚,眼中水波盈盈,眼角勾得愈加妩媚,心头冒出一词:花妖。还是勾人的妖精。愣神片刻,女子已走至眼前,不觉凛了心神,既然没什么好事,那还是小心点吧。
“男神啊~大款啊~”
旭蓁腆着脸皮,使劲套着八竿子远的近乎,“你看我们在芸芸众生中能遇见就是缘分啊!小女子在府中受苦受难,日子不好过啊,您就收留我,行不?”说完,眸中闪着碎碎星光,满脸希冀:什劳子的嫡女我不做了,跟着大佬有肉吃,多好,什么进宫啊,谋划啊,管他呢,眼前这尊金佛的大腿要抱啊!
“呵......”男子先是一愣,随后薄唇微勾,笑意不止,胸膛微微颤动,奏着愉悦的音符。这个女子,陌生男子进入房间,孤男寡女,先是睡熟没有察觉,后来意识清醒,看到他冷静不已,还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被他戳穿后也是面色从容,如今更是二话不说请他收留。她是真的神经大条到这个地步,还是......
隐藏太深。
这一切他无从知晓,进到这个房间也只是见这里有隐隐灵气,而这灵气正是来源于这女子,不过气息微薄,像是刚刚启发。
就在他暗暗思索的时候,旭蓁也在纠结着,自己是不是太奔放了,毕竟是讲究男女大防的古代啊!她这个样子会不会吓到人家?莫名想到什么浸猪笼啊什么的,真麻烦......
“那个......“旭蓁率先打破平静,“你不用太烦恼,不愿意我不会怪你的。”
“我的目的不纯。”如水的的声音,所言之语,亦如流水般坦荡清澈。
旭蓁不由愣住,见惯了欺骗,阿谀奉承,说一面做一面的人,但似眼前这如水般纯净的人,不多了。目的不纯又怎样,互相欺骗的人太多了,即使是挚友,甚至至亲,有善意的谎言,也有为求目的算计亲人的,人性残忍便在于此,他们可以慈悲,亦可自私自利。
“谁说我没有目的呢?”旭蓁笑笑,眉眼少了几分妩态,添了几分淡然,“跟着你,我可保我性命,我可以不用烦恼别人的算计,更可以计划我想要的生活,逍遥一生。谁没有目的呢?”
她走向窗边,看着倩倩翠柳绿意盎然,清风吹拂,携着淡淡花香。重活一次,她算是明白啦,开心就好,虽然这种想法很没志气,但她,真的累了。
男子看着她淡然的模样,像是已将人生尝个透彻,心头一紧,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良久,身后响起男子的声音:“知道,我叫什么吗?”旭蓁敏感的察觉道他说话时的淡淡忧伤,那是种很绵长,细密的愁,缠绕心头,很久,很久。
“泠安,我母亲给我取的,我是孤儿,没有姓的,母亲把我养大,到十岁的时候,她问我,想给自己取什么名字。我早就知道我是孤儿,母亲也没有瞒过我.....”泠安眉眼上笼着淡淡丝愁,原本谪仙般的面容变得苍白了些。旭蓁没有说话,她知道,他只是诉说,对一个日后可能不会再见,但看的还算顺眼的人诉着多年愁绪。
那么,她只能说,她很荣幸。
“我说,母亲,我是您养大的,您取。母亲转身看向竹屋前的潺潺流水,笑道,我愿吾儿清澈如溪,安平一生,流水泠泠,吾儿名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