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同病相怜,一时心有所感,听完泠安的倾诉,看着他半含惆怅的眸,旭蓁不禁想起曾经,那些流浪的日子,和那些难以忘怀的人。
她是孤儿,三岁大时,父母把她带进公园,将她放在长椅上,一去不回。
她哭闹,口中含糊不清却用力喊着的,是爸爸,妈妈。懵懂的年纪,还不知道,自己,已被抛弃。
有好心人将力竭的她抱起,送往了福利院。在那里,她度过了五年。是过得不好的,她记事以来,没有一天是不挨骂的,没被狠狠打过,但心,却伤得厉害。在那里,她看到了社会的阴暗面,会有人尖声刻薄的讽刺,会有人恶毒的诅咒,一切的原因不过是,没有父母。
在那里的五年,有其他孤儿知晓她的情况的,恶声恶气的朝她吐吐沫,趾高气昂的喊,你是被抛弃的!
面对这些,一开始她冷眼相待,沉默不语。随着他们的变本加厉,在一个阴沉的下午,在一位女孩当着她的面将灰尘和鸟屎放入她的饭碗时,她冲了过去,反手给了那女孩一巴掌,将饭碗倒扣在她头上,又拉住她头发,把她的头死死摁在地上。
她冷冷的眸撇了一眼趴在地上吓懵的女孩,站起身看着围了一圈本打算看她笑话的小孩们,眼神幽冷。
她没有说话,后来,却也没有招惹她的人,大多是看见她,远远的,避讳着。背后说什么,她也不在乎。
后来回忆这事,同事都笑,原来暴脾气是从小养成的啊!却没人知道,这其中的苦涩。
八岁那年,她逃出福利院,顺利的令人咋舌。本就不是什么正式的官方院所,管理极差,逃出来也只是时机问题。
八岁的她,心智却成熟的可怕,冷眼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心脏早已结冰,对她而言,不过是越过一道墙,所闻所见,无非就是肮脏。
她不能养活自己,没有人收这么小的童工。却也不会混吃等死,于是便去抢,包子铺,菜铺等等,就没有她没抢过的。别人也拿她无可奈何,孩子嘛,总不能拎手上一顿打。
于是就这样过了小几个月,在那条街,她成功的从“抢东西的小屁孩”进阶为“小街霸”。有这么一天,她抢了一个外地人买的一根胡萝卜,那人恼怒,将他一把提起,不由分说,抽了她一巴掌。她忍着痛,闭上眼,等待如雨的拳脚。
可是并没有。
耳边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胳膊被几双温热的手握住。这些声音以往都对着她怒骂喊叫,那些个手,是用来揪着她的耳朵,作为抢东西的惩罚的。可那天的声音,分明是怜惜,爱护的,那天的手,是温暖,有力的。
是的,那些平日里对她怒目而视的小街上的人,在那天,护着她,搂着她,向着她。
她永远都忘不掉,包子铺的婶子在劝,不过是个孩子,怎么能这么打她?白菜摊的大爷用大嗓门喊着,左右就是根胡萝卜,我再给你根就是了,你把她放下。还有好多好多的人,从那人手里硬是将她抢来,当她睁眼,入目的,是一张张担忧的脸,他们不住地问,怎么样?疼不疼?要不要紧。而那些人十有八九是被她抢过东西的。
她有些认为一切不过是幻觉,但一切都太真实了,温热的气息轻轻抚着她瘦削的脸,触动着她的心弦,她原以为早已冰封的心,再次活络,再次有了生机。
那位外地人最后走了,带着一袋包子和几根胡萝卜和黄瓜。发生这件事,她也不好再去抢,于是打算离开。可却有人拉住她,说要收她当干女儿,说是很多人都想收留她,不过是平时和她关系不是太好和她的不信任而迟迟没有说出口。
她看着这些热心善良的人,缓缓地,流下泪来。是她错的离谱,一开始遇到黑暗,就以为全世界都是黑暗的,殊不知光明随处可见,不过是她被黑暗蒙着双眼,未能发现。以她抢东西的频率,早就应该被人送入少管所,可是在这条街上,无论她偷了多少根黄瓜,最重的惩罚,也不过是揪耳朵,有时看见她拿东西,都是不吭声,忙自己的,然后在她转身后默默的看她啃黄瓜,吃包子,然后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
最终她没有跟谁走,而是去了警察局,去的时候,一大群人跟着,说是怕警察误会,包子婶婶嘟囔,小姑娘去当什么警察,来婶子这儿,天天有包子吃。她失笑,心里暗暗发誓,要好好学习,长大当警察,扫荡这条街上所有不良风气。
后来,她就被一位警察阿姨,程英专门管教,并在警察局宿舍生活。她也很快改掉很多坏习惯,性情也从阴郁变得阳光。小街上的人经常来看她,也惊叹她的变化,止不住地赞美。
程姨给她取了个名字,也就是旭蓁,旭,代表着阳光,蓁,则是荆棘的意思,是希望她阳光灿烂,毅力坚强。程姨说她是当警察的好苗子,尤其是刑警,因为她性格坚忍,又少年老成,体格在悉心调理下也强于常人。程姨曾无比自豪的对她说,警察就和你的名字一样,是阳光中的荆棘,向阳煨暖时间,面对不法分子,也能像荆棘,无情攻击。
她长大后,很自然的当上了刑警,后来当上刑警大队总队长,以神枪手著名,任职半年未满,就解决了几十名罪犯。
在出任务时,她冷静,沉着,周身散发的淡定从容令老辈们也为之折服,矫健的身手更是无人匹敌。而在平常与人相处,确实轻松自在,有时还会显露出逗比的一面,当然嘛……生气的时候,就是煞神了,一言不合一拳揍扁的那种。
日子这样过了十多年,直到他被毒枭枪杀,二十四年的时光,虽有阴暗,但阳光早已沁心。
旭蓁不得不承认,在死的那一刻,她是解脱的,这个年纪,其他人还在找工作,她却执行了数百次任务,从二十岁上任开始,四年,她累惨了好嘛?!她必须补偿自己!必须!尼玛老子绝对不会把自己累成狗了!事实证明,flag不能里太早,太早容易被打脸,当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