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耸肩一笑,撇嘴道:“你这是做好事不留名。”
师雄越过苏云不断前行,感觉对方跟了上来,不由开口道:“好事是什么?”
“帮助别人不就是好事?”
“这算什么好事!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再帮你做一件事,我们岂非都成了做好事的人了?”
“故意钻牛角尖可不好!”
“哦,你说的是,不图回报帮助陌生人是吧!”
“否则呢?”
“既然是帮助陌生人,留名的话又算什么帮助陌生人呢?”
“呵!原来陷阱在这儿,说话大有长进啊。”
“不是我大有长进,是你不但长期原地踏步,甚至还有点倒退。”
“呵呵,赞你两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无所谓了,反正我们魔道修士在你们正道眼里不都是一群恶徒吗?”
“有人说话怎么老喜欢以点概面,或者说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没办法,面对过太多这样的正义之士了,那些人观察到甚至只是听到一个或几个怎么样的人,就不加扩大验证地将结论套到所有类似的人身上去,天下那么大,门派那么多,所学所知所遇也大为不同,一论套天下,套得下来吗。”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这个世界从某种程度上讲还是太危险了,我们当然希望听到一些诚恳而真实的劝告,免得不小心掉进陷阱或者走上绝路。”
“劝告这种东西当真是很难说的东西,你信了对方的劝告,并且予以施行,未尝就不是在失去另一些机会,我就从来不信什么劝告,就算是师父的话,我也会自己去辨别真伪。”
“但这样的话,你需要用于做判断的时间就会更多,而且自己的判断也未必没有错误的时候。”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这方面的想法不同,多说无益。”
“倒不是想法不同,而是两个人说话总得有点不一样的才能不断说下去,总不能我说一句出来,你全说赞同、夸奖的话吧,或者你说一句话出来,我也全说赞同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师雄不由无语道:“但你也不能为了不同而不同?我觉得你怎么也得有个自己的基本观点,而非只是逆着我的话进行驳斥。”
“我倒觉得平常说话是可以这样的,但如果是对重大问题进行发言时不应该与别人这样无基本观地对垒。”
“算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铁戈城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我倒有些好奇,你那契约上写的是什么?”
“随便看!”师雄将契约拿出递了过来。
苏云接过看了两眼,还了回去,原来只是让相国府出钱每天让一个凝神初期的傀儡帮两母子推车而已,而且只推到那小男孩十二岁为止,大概也就六七年的时间。
当然,还有一条就是,相国府不得直接或间接地为难那对母子。
凝神初期的傀儡每天顶多消耗一个霜灵币所购买的七品初阶灵石,只帮两母子推十几次车的话,真正的消耗就更低了,按七年算,也顶多消耗两三千枚霜灵币。
但师雄为了做到这件事,却消耗了一份价值五百万霜灵币的天命契约。
难怪妖艳男和玉冠青年那么惊讶了,甚至玉冠青年都不好意思再有任何异议,而是直接签下契约离开了。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我做了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对我而言,五百万霜灵币本来就是小事,但我又有些自豪,我觉得帮人最重要的是帮对方竖立正确的信念,而非让其沉溺于钱财等方面的享受,我想我应该是做到了。”
“你这也就一家之言,或者说只能适用于今天这样的人和事,你信不信?”
“只能两个字说得太绝对了,但肯定不可能适用到千千万万的情况上去,比如我有个师弟是个武痴,每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没有任何赚钱能力,但确实成就不凡,所以师父每年给他很多奖励,让他在钱财方面丝毫无忧。”
“不错,正是这样,帮人也要分人分事,全用一种方式,效果可能大打折扣甚至起反作用。”
“咦,不对呀,我们不是说回去吗,我们这是走到哪里去了?”
苏云闻言抬头观望了一下四周环境,只觉四周阴森森安静得吓人,左右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只有一条小路蜿蜒向前方。
两人见附近也不像是什么禁地,反倒有些好奇起来,于是一起继续前行。
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陵墓,从规模上看,应该是皇室陵墓,前面还有四个附体圆满的傀儡人在巡逻。
“呵呵,两位外界朋友,真是幸会,老婆子见过两位勇士。”忽然,不远处一条幽深的路上走过来一名离体初期的老婆婆笑着说道。
从模样上看,老婆婆的头发有点脏乱,头发花白,手臂如骨架,右手提着一盏琉璃灯,里面是照明石。
琉璃将照明石的光芒发散后,光照范围愈发宽广,但光线要弱了很多。
“老人家好!”两人一起作礼道。
从对方年龄上看,老婆婆足有一千八百多岁了,距离两千年的寿数也只有一百多年,只没想到会苍老到这个模样。
“呵,好!嗯,你们跟我来。”老婆婆说完颠簸着脚步往来处而去。
两人略作思考,跟了过去。
苏云则将法力引线广布四周,以免遭到埋伏之类的。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个黑色的入口,表面上看像一口大水井,三人一路从一条盘旋而下的石阶往下行去。
“请问老人家,您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师雄不由得边走边问道。
“嗯,这里名为‘幽罗殿’,也曾辉煌一时,后来宫家为蓝家所灭,宫之国也更名为蓝之国,幽罗殿也废弃成了这般模样。”老婆婆淡然地道。
“这跟您带我们来这里有什么关系?”苏云微微蹙眉道。
“这就好比你讲一个故事的核心内容时,需要一些基本的铺垫。”老婆婆语气颤巍巍道。
“您老不会是宫家的人吧?”师雄道。
“不,我并非宫家的人,我来自雾之国,宫家的人其实你们已经见过了,就在不久前。”老婆婆淡然一笑道。
“不久前?那对母子?”师雄一怔道。
“不,不是他们。”
“难道是相国一家?宫家不是已经被灭了吗?”苏云道。
“蓝家只是灭了宫之国皇室嫡系,又扶了一个宫家旁系的女修士上来做典范,明面上是相国,实际上也没什么事可做。”
“相国是女的?”师雄讶道,不由想起玉冠青年叫妖艳男作姨娘,原来竟是这样的缘故。
但同时他心底愈发古怪了起来,妖艳男再怎么说也是男的,竟然会同意与别的男人共有一妻,而且还甘愿留在玄渊,这难道就是真爱。
不过天妖宫本来就喜欢出奇葩之人,比魔狼殿有过之而无不及,真做出这种事似乎也有可能。
“不止相国是女的,其实蓝之国的国主也是女的!”老婆婆语出惊人道。
“什么!这是为何?”苏云也不禁惊讶起来,难道这里还是个女权国度。
“两个字,实力!国主蓝月娇以一人之力镇压得另外五大竞争对手俯首称臣,国内无人能敌,当然有资格当女皇。”
“那您为什么要来蓝之国呢?”苏云道。
“也没什么,就是雾之国已经消失了,我四处游荡,最终定居在铁戈城罢了。”
苏云、师雄不禁对视一眼,想到玄甲大陆上的纷争似乎丝毫不比外界少多少,没想到本来就人口稀少的地方,还打得这么惨烈。
这大概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斗争从来不会因为人少而结束,或许即便整个世界只剩两个人,他们也未必不会产生战胜对方的想法。
“可我们还是不明白,您老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师雄不由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我的寿命几近结束,既然你们有缘在这个时候见到我,那我希望我的故事可以给你们带来一些幸运。”
苏云、师雄再次对视一眼,默默地跟着对方走着,不再问话,心底也为对方寿命即将结束而感到了一丝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