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王昊愣在那里像被噎住了般,不过随即他便一甩衣?,奔书房方向去了。
真真儿挑开了,公子隐可不敢去挑战父王的狠劲。父王狠起来时,兄弟都未曾放过,便是他是他的血亲骨肉又如何?那些庶出的弟妹同样是他所出,却想见他一面都难,像他这般金尊玉贵的就更没有了。
有的甚至生母咽气了,哭着喊着来求父王去见生母最后一面,父王不但没去,还责罚其失了规矩,并责令一生不准再踏出苑阁半步。
公子隐悄悄儿去过这些弟弟妹妹们的苑阁,母子或者母女就住在仅够两人勉强生活的两间小屋里的都有,粗使下人比主子还闲,甚至都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仆人了。而已经被义王冷弃三载以上的便什么都没了,每月能领到应得的用度就很不错了。
开始母妃还会为他们张罗着,后来这样的情形多了,便顾不过来了。有的便是顾着了,可人的贪念是会无端作怪的。苑阁里的女人都觉得,父王无情,都是因为母妃,所以母妃的付出于她们而言无疑是“猫哭老鼠假慈悲”。
再后来,便连她们的孩儿都带着这股子怨气苦度着余生,再挣不脱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桎梏了。
他们甚至愿意如王城的苦命公主般,被送去奉仙山圈禁,起码在那里,还有严令克制着,不会在生活上怠慢了公主。这其中的苦不堪言,公子隐自是懂得的。
公子隐之所以清楚母亲为何不依附父王,而且对他兄妹尤其严格,就是怕有一天也会被父王遗忘冷置啊!
作为一个被所有人仇视的当家主母,最终若被冷弃,结局会比后苑阁的所有人都要凄惨。所以,便是万宁有时会玩玩矫情,他可是从来不会。他是男儿,他不怕受这样的苦,可他却怕母亲与妹妹受这样的苦啊!
义王昊也是唏嘘,他其实并未怨怪公子隐,他比公子隐更懂得爱而不得的折磨。便如他当年,若他不下苦功夫不狠辣不绝情,他与母亲便会如他后苑阁的子女般,永无出头之日。
而他之所以对他们弃之不顾,只能怪他们整日只知道自怨自艾,毫无奋博之心,并无一丝一点他当年朝乾夕惕的毅力。
便是处于这样的状况,有时他也难免会牵念,难得一次驾临后苑阁,看到的都不是那些庶出子女的奋发蹈厉,而是他们母亲的邀宠与奉迎。那些后来连粗使侍女都没了的侍妾,便是碰了他这条神经线的可怜人。
相反,他反而在公子隐身上看到了当年踔厉奋发的自己。他虽为嫡妻所出,却没有一丝闲散贵胄的颓废与荒.淫,义王便确信了他便是自己的延伸。
何况,他还是自己心悦女子的嫡出。便是她总是与他隔着距离,不愿意相信他会为她钟情一生,可他就是愿意这样儿宠着她,还有她馈赠予他的一双儿女。
他拍晕万宁,并未伤害她半点啊!他不过是用别人看不懂的手法点了她睡穴罢了,“狠心”待她何尝不是为了保护她,保护他们?
偌大的书房中,义王昊却只对着清欢画的一幅画出神。不知何时,公子隐已然悄悄儿侯在一边。父王对母后一往情深,对他兄妹俩仅仅是爱屋及乌么?这个问题自小便在他脑海里常常发难。
有时候他觉得,父王珍爱他与母妃并无太大关系。有时候他又觉得,父王确实是为了母妃才偏宠于他兄妹二人的。
“你觉着,因为你母妃,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父王突然发难,公子隐心里便发虚。受母亲的影响,他自小就细腻谨慎,父王性情多变,他要做的事几乎难以揣测。便是小心谨慎,也难免不会触及他的心防。
他到如今都弄不清楚,父王圈禁百里天姿,其目的到底为何?滴翠湖是旁人近都近不得的重地,百里天姿一住便已一载有余。而且,据他所知,父王还把许多人都渴望得到的武功秘笈送给了百里天姿,并派专人督导她练习。这太多的不可思议,都明显地说明,父王是看重她的。却又为何,偏偏他就不能近她,真的只是因为怕开罪那些显贵家族么?公子隐单纯的头脑显然就不够用了。
公子隐定了定神,扑通跪下,不管父王所欲为何,但起码他不能反抗。
“父王,若父王一辈子与母妃只能望岸兴叹,那么父王得来的一切,又有意义么?”
公子隐压抑到此时,泪水便如缺了堤的洪水,“叭嗒叭嗒”砸地有声。义王见着便如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他也有过爱而不得的女子,不过不是清欢,那个女子当时被他父王赐给了他王兄。
他屠杀王兄时,本以为可以重拾旧爱,没想着王嫂却是真心心仪王兄的,她怀着孩儿当场抹脖子的情形如今想起他还会觉着瘆人得很。
“隐儿,她并不喜欢你,那会是一道要命的坎……”
这句话公子隐自不懂得它的份量,因没有人知道义王昊这个秘密,甚至清欢都不知道夫君的首爱并不是她。
“王儿知道,可王儿就是愿意弃掉所有都得到她。”
“你要弃父王母妃还有你嫡妹于不顾吗?”
“父王,隐儿就是纠结啊!”
“隐儿啊!父王子嗣众多,却只你一个得用,你也要狠心绝去父王唯一的念想么?”
“父王,王儿不敢……,王儿不敢……”
“父王也喜爱那丫头,可惜她生错人家了啊!”
“父王说过的,只要她也喜欢王儿,父王便可令重臣收她为义女……”
“是父王考虑不周,隐儿啊!你试想下,重臣们都巴着把自己的嫡女许予你为妻,他们又怎会甘愿认一个离心的养女,作无用的牺牲去?”
“父王,有儿无女的重臣还是有的,只要父王应下他们,无论嫡女养女,只要入了义王府,便是有着同样意义的亲家。”
义王听罢,不禁苦笑,这孩子啊!竟沦陷如此,便连路子都悄悄儿为她理好了。恐怕,便连哪家重臣可以容下百里天姿他都已了然于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