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知名山洞中,一面容憔悴的女子正盘膝而坐,运功疗伤,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坠崖的秋水沫。
谁也想不到,断魂崖崖底是条暗河,顺着河流来到了这陌生的地方。
四周荒芜人烟,更不思议的是在山里兜兜转转了一月,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嘁嘁擦擦”洞口传来有律的脚步声。
一满脸疤痕的黑衣男子手里提着一只野兔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与她一起坠崖的黑衣人,斗笠已经在坠崖时掉落,起初瞧见那张恐怖狰狞的脸时,确实吓得不轻。
那日,昏倒在林中,醒来时便已在这山洞中。而他一直坐在火堆旁,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你体内的毒已解,运功调息,几日内力便可恢复!”他主动与她说了话,语气不再冰冷,而是有丝不明的意味。
秋水沫没有追问为什么他突然转变了态度?
也许是因为身处无人的地方,怕孤寂,才会留下自己!
也许是目的还没达到,留着自己还有用!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他的戒心一直都不曾放松。与狼为伍,更加一万个小心!
“你…”这几日两人过得很平静,他很少说话,每日的吃食都由他找来。心里也渐渐转变了态度,有时会开口问两句。
“你的脸怎么弄的?”
黑衣人翻动了火上烤着的兔子,神色有丝难过:“我是从火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忽扭头望着不远处的人,眼里满是悲伤,好似有什么话很难说出口。
“一场屠杀、一场大火,将我推向了魔鬼的道路,那时的我才七岁!”这是埋藏心里多年的痛。
秋水沫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段惨痛的经历,心里谋生同情。
一个七岁的孩子,目睹亲人离开,忍受着伤痛从火场里爬出来,独自背负着悲痛而活,是多么不易?
“跟我爹有关?”秋水沫想起了他在断魂崖上的那句“血债血偿”便由此猜测。
谁知,对方突然变了脸,冷眼看过去,清绪激动的吼了一声:“他不是你爹…”
这一声,倒把秋水沫吼愣住了。
他的话到底是何意?
细细一想,以为是他神智不清,说的一句糊话,随后也没再放心上。
两人的谈话到此结束,随后陷入了沉默,山洞中只有烧着的柴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而黑衣人,不知在想什么,就连架上的兔肉烤糊了也没发现。
直到秋水沫将兔肉取下来,他才似回过神。
这个人,似乎有太多的迷!
“我去给你弄点水来!”黑衣人留下一句,快速起身奔出了山洞,神色间似在隐忍、逃避着什么。
秋水沫心里已经肯定,他与秋卓之间有着仇恨。
却让她想不明白,一个仇人之女就在眼前,本该杀了泄愤,可为何还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这点太诡异…
这时才想起,还不知道他是谁?姓甚名谁?
若知道其来历,那定能从秋卓那得知那段往事。
夜微凉,更深露重,一轮弯月挂在树梢。
秋水沫坐在山洞口,望着清冷如水的月感伤。
在这晃如隔世的地方,度日如年,都已不记得过了多久,只觉得每日都是那么漫长。
慕离初,他好吗?
脑海中想起坠崖时看见的那悲痛、绝望的脸,心里就难受不已。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他们肯定是以为自己死了,伤心不已!
“爹…娘…倾倾…”
山洞里响起呢喃细语。
秋水沫收回沉闷的心绪起身走了进去,那道声音正是出自角落中梦魇之人。
“不要杀我爹,不要…倾倾…倾倾…”
听着这一声声深情的呼唤,秋水沫的心揪在了一起。
蹲下身来,注视着那个面色惊恐却闭着眼的人。
当年他也不过只有七岁,却经历了家破人亡,这怕是他一生中都无法抹去的阴霾。
“倾倾…倾倾…”
听着这个名字,秋水沫蹙了一下眉,脑海中闪现了一些梦里的画面,稍纵即逝。
倾倾?
为何会这般熟悉?
“不要…”
忽的一下,男子随着一声惊呼翘了起来,满头大汗,可想而知他的梦境有多怕,多痛苦。
秋水沫依旧蹲在几步外,取过放在一旁的水上前递给他:“做恶梦了?”
男子闻声抬头,目光看向秋水沫,里面似有一层水雾!
接过水:“谢谢!”
秋水沫愣了愣,回想之前他凶狠的态度,有些晃神是两个人。
退回到火堆旁坐下,随意拾起木棍拨弄火,使它燃得更大些,山洞中似又恢复了沉静。
夜深,男子发起了高热,陷入昏迷。
秋水沫察觉后,查看之下才在他右侧发现了一伤口,已经化了脓。
“身上有伤撑到现在才病倒?”想起之前,他把身上的伤药都给了自己,如今也不能弃他不顾。
急急忙忙奔出山洞,借着月光游走在山涧,低头很认真的寻找。
她记得,有一种草药是治伤的,如今能不能找到就看那人的造化了。
“哈,找到了!”不知寻了多久,总算是找到了。
急忙采了返回山洞,蹲在男子身旁,伸手试探了额头,比之前还烫了。
将草药捣碎,蹑手蹑脚的除去男子的衣衫,一道道伤痕显露出来,有旧的,有新的,心里竟有丝心疼。
这才发现,他身上有几处新伤都有不同程度的化脓,即便敷了草药也不抵用。
望着那火堆想了很久:“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抽出男子随身携带的匕首,放入火堆,见着发红取了出来。
“我知道很疼,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就忍忍吧!”话一落,心一横,将滚烫的匕首放在了伤口处。
“滋滋”的声音让秋水沫听了都能感觉到疼。
“晤…”男子即便在昏迷中,也痛的叫了出来。
来来回回几次,终于将那些化脓的伤口处理了,敷上草药,撕破黑衫包扎好。
忙活了这么久,额头上满是汗珠,疲惫的坐在一旁,擦了擦汗。
“倾倾…倾倾…”男子不停的唤着。
倾倾?又是这个名字,看来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她也不知为何,在看清他的面目时,对他只是同情,如今落的这个地步,拜他所赐,理应恨他才是,可是心里就是恨不起来,反之还有点亲切!
旭日,太阳缓缓升了起来,秋水沫醒来,男子已经不在。
起身走了出去,正巧碰回来的他,见他步伐沉稳,面色好了许多,已知已无大碍。
“刚我去探了路,北边可以出去,只是道不大好走!”
秋水沫内力虽还未全恢复,可是却已三四层:“我没问题!”
眼下担心的应该是他自己吧?
男子似乎看出她眼里神色,淡淡道:“我没事!”
话音落,已越过秋水沫进了山洞盘膝打坐。
秋水沫摆摆头,终是没问有关他的身世。
来到河边,对着河面梳洗,脸上的那道伤若隐若现,好在她不是一个注重容貌之人!
可是,原本绝美的容颜留下这么一道伤,确实不大好看。
整理好零乱的头发,整个人清爽了许多,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破损不堪,出去势必是先换身衣物。
身上还是披着那件黑袍,不由得回头望向山洞,若有所思!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那个人,也没她想象的那么坏,最起码懂得照顾人!
雪狼谷
一间房门忽被人打开,惊住了外面院中的几人。
“主子…”青玄几人一涌上前。
这是一月以来,慕离初第一次踏出房门。
依旧是那身玄衣,依旧是那张俊郎的面容,只是相较之前,更加冷漠了几分。
“主子,你的鬓发?”青玄这才留意到慕离初鬓间的一撮白发。
慕离初却不以为意,神色淡然:“有,她,的消息吗?”
终于鼓起勇气寻问了,多害怕听到的会是一个绝望的答案。
青玄摇摇头!
“还好…”没有找到尸体证明她还活着,重重吐了一气。
仰望天空,神色忧伤:沫儿,你还活着对不对?我等你,会好好活着等你回来,那怕一辈子,若是…若是…
双眼微微泛红,闭上双眼:那么请你一定要等我,我完成心愿便会去找你…
远方刚走出山林的秋水沫打了个喷嚏。
“可是受了风寒?”前方的男子脚步顿停,转身寻问。
秋水沫摇摇头:“应该不是!”
闻言,男子并无再言,又向前带路。
秋水沫却在身后苦恼,如今已经出山了,要赶快回京才是,以免关心她的人担心。
思前想后,唤住了前方之后:“等等!”见前面的人停下,急忙上前:“我们是不是该分道扬镳了?”
男子目光如炬的看着秋水沫,不知在想什么?
“你…”秋水沫被他的不明目光盯得心里发毛。
他该不是根本没打算放过她?
如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根本脱不了身。
男子忽然将一块玉佩塞到她的手里:“有些事我暂时还不能肯定,必须去查证,这块玉佩你拿着,若在京城有难,去聚来赌坊!”看着秋水沫惊愕的神色,浅浅一笑:“走吧!”
秋水沫紧紧握着那块玉佩,心里疑惑不已,他会这么好心?
“你…”她必须问清楚:“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
男子背过身,望向远方:“以后你会知道的!”话落抬步离去。
“等等…”秋水沫急忙唤住,上前问:“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子头也不回,沉默了许久,语气平淡:“雨寒!”
雨寒?
秋水沫埋首沉吟,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见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