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玉鸳,秋水沫朝着雪殇苑的方向看了好久。
“妹妹…”
直到一个声音拉回她的思绪,见来人,神色凝重:“嫂嫂怎的来此?”
“我得知妹妹的事,心里担心,昨儿天哥去见辰王殿下,也被拒在门外,今儿,我实在坐不住,这才过来看看你!”上官紫嫣与慕离天终不是辰王府的主人,有些事也不好过问。
秋水沫心里很是安慰,至少眼前人是出自真心关心:“我一切都好,你有身子,着实不该来,如今也瞧见了,便回去吧!”
北院被普智大师批示不祥,定是有原因的,上官紫嫣的确不该来这儿。
“妹妹…”上官紫嫣紧紧握住秋水沫的手,一脸严肃的问:“你与辰王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这个问题,秋水沫怎么回答?
如今这幅模样,也不需多说了吧!
两人闲聊几句,秋水沫便让侍女搀扶着上官紫嫣离开。
从她那里,得知了萧煜神色匆忙入了雪殇苑的消息,心里便一直心绪不安。
雪殇苑
萧煜把完脉,神色忧郁,不悦道:“不折腾自己过不去是不是?”
慕离初笑着理理袖子:“如何?”
萧煜摇着头:“不简单!”说着拿出盛容兰血液的瓷瓶,拿过茶杯倒了进去,随后将一粒药放了进去,晃动了几下,杯里的血竟然变成了绿色:“你看!”
慕离初看了一眼,愕然抬头:“这是?”
“西域的惑心蛊!”
“惑心?”
萧煜喝了一口茶,不禁不慢道:“顾名思义,蛊惑人心,中此蛊之人,会被控制,在银月这日便会发作,做出种在心底的事。”
“心底的事?”慕离初冷然,难道容兰一直有弑父之心?
正疑惑震惊时,又闻萧煜道:“心底的事自然是别人曾她中蛊之时强行注入她心里的!”
“原来如此…”这下明白了,却有些担心:“不解会如何?”
萧煜撇撇嘴,反问:“她是沈氏的女儿,你想不想让她解?”
他若说想,那自己必是会尽心去解!
“你看着办!”
萧煜咋舌,什么叫他看着办?那到底是解还是不解?
思量一会儿,觉着还是解吧,不然会有损义父圣医之名!
“如今我也赶巧来了,不打算让我给她治治脸?”萧煜好奇着问。
提到某人,慕离初的心又沉了下去,目光深邃,摇摇头:“不必了!”
见他满目忧伤,萧煜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投向青玄。
青玄见慕离初不没有反应,猜测着他是同意的吧。
许是将秋水沫回府后的事告诉了萧煜。
“噌”的一声,萧煜愤怒起身,斥问:“你将她移居去了北院?还封了她的武功?你疯了?”
慕离初眼里竟是痛苦之色,抬首相望:“她不该留下,你应该懂我?”
闻言,萧煜的心痛了一下,怒气已消,缓缓坐下,隐在袖中的手却握成了拳。
看他这个痛苦的模样,岂会不懂?
“世事难料,时日还长,你何苦给自己判了死刑?”
“呵…”慕离初却轻笑起来,这样的话曾听过许多遍了,也曾抱着希望,可是如今,自己的身子骨,自己还不清楚吗?
“我要做的事太多…”他怕,他怕不知哪一天,连个话都没有便那般去了。
“可她…”萧煜没见到秋水沫,不敢明确她对慕离初的心意:“你舍得?”
握茶杯的手猛的收紧,“砰”的一声,茶杯已碎,点点血滴一点一点滴落在桌上:“不舍也得舍,她不能带着痛苦而活!”
“你不要这么想,一定会有办法的!”萧煜也知希望渺茫。
慕离初却是已经肯定,不敢再去奢望了。
“你,真不打算让我去替她看看脸?”萧煜很认真的再确认一下。
见慕离初点头,也不便说什么,叹了一声,正准备离去,外面却传来了风影的声音。
“主子,北院看守的人来报,王妃摔断了腿,要求请大夫!”
“什么?”慕离初神色紧张,噌的一下起身便往外走。走到门外却又生生止住。
萧煜近前来,拍拍他的肩膀:“去吧,看看又何妨?若不是你封了她的武功,以她的身手又何止摔断腿?”
这点,慕离初岂能不明白,这两日,秋水沫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眼中,凡事亲力亲为。
扭头看向萧煜:“你去看看吧,随带看看脸上的伤!”
萧煜就知道,外冷内热,有关她的事,半点也马虎不得。
离开时,慕离初特意嘱咐了几句,切莫多言,萧煜也只是点头应是!
不一会儿,便到了北院,除了外面看守的两个侍卫,这里再无其他的人。
打量四下,变化挺大。
屋里的床榻上,秋水沫半卧着盯着门口。
她在赌,赌慕离初会不会让萧煜来!
一个青影映入眼帘,不是她期盼之人又是谁?
萧煜踏进门,就捕捉到秋水沫稍纵即逝的那丝喜悦,隐约觉得入了套!
“萧公子…”秋水沫为了瞒过守卫,的确故意摔断了腿。
见她打算起身,萧煜一个箭步冲过去阻止:“腿受了伤,就别起来了。”
秋水沫点点头,又躺了回去。
萧煜检查起来,左右动了动,秋水沫咬着唇忍受着痛。
见她如此,萧煜眉宇间的疑惑更甚。
“只是骨折错了位,矫正养上几日,擦点跌打损伤药就好了!”
“多谢!”
萧煜没有接话,而是抬过秋水沫受伤的腿放好,寻个位置,准备矫正。
“忍着点…”
秋水沫点点头,双手握成拳,已经做好了准备。
萧煜心一横,手下一用力,只听卡擦的一声,秋水沫闷哼了一声,错位的骨头便回了位。
“好了!”抬头时,这才发现秋水沫额间满是豆大的汗珠。
疼痛慢慢缓解,秋水沫松开了拳头,微笑着萧煜道了声谢。
萧煜细细观察起她脸色的伤疤,早已结了迦,只是为何不脱落,反而是紧紧附在皮肤上呢?
“你的脸有些棘手…”
秋水沫侧过头,淡淡一笑:“不治也罢,这样也好!”
话虽这么说,可萧煜却决定一定要治好她的脸。
“腿伤的药我会让人送来,好好将养着,有事只管吩咐外面的人。”慕离初叮嘱不要多言,可他还是忍不住。
见他要走,秋水沫着急起来,受了痛楚让他来,可不是关切两句的。
“等等…”
萧煜止步,回头问:“王妃还有事?”
秋水沫坐了起来,一脸严肃,直接明了:“告诉我真相!”
萧煜笑了笑,装傻:“我不懂?”
秋水沫眼神里带着一丝请求:“告诉我真相!”
萧煜有些不忍,就为了这个,她把自己伤成这样?
心里也在挣扎要不要告诉她?
秋水沫没有再催,而是静静的等着。
许久,屋里响起萧煜沉重的话音:“毒入肺腑,命不久矣!”
沉寂…
萧煜带着疑惑回头,床榻上的人却垂着头,双手狠狠拽住被子,细看之下,她那娇瘦的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你…”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
秋水沫的心一阵一阵的痛着,像被什么撕裂。
命不久矣?
这就是他对自己的理由,为什么?
“还有多久?”话出口,才发现在颤抖。
萧煜撩起衣摆在桌边坐了下来,自顾倒茶:“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其实这还是最好的打算,若是不会好,只怕半年都挨不过去。
秋水沫何等聪慧,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另一层深意。
“他还不知道你已经知晓他中毒?”见秋水沫点头,萧煜摇头轻笑:“难怪他会这般对你!”停顿了一会儿,问道:“想必你已经进了书轩楼,都知道了吧!”
这次再见,秋水沫以往清冷的目光增加了柔情,提到慕离初时,眼里的情愫更是骗不了人。
“他是要让我离开?”秋水沫渐渐明白了。
萧煜点头道:“应该是,他最大的心愿便是你一生快乐无忧,又怎忍心让你看着他走向死亡,去承受痛彻心扉?”
她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多说少说又有何区别呢!
“他将你放在心里十年,从雪狼谷学艺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见你,可他却没出现在你面前,只是远远眺望。”
“也许,在你以往的记忆中没有一丝他的存在,可是他却已将你的一颦一笑刻入心间…”
“直到三年前的三月十二,我永远记得那天,他拖着虚弱的身子晕倒在运河的柳树下,几近死亡。谁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子辰醒来也不说,只呆在屋里醉了两日!”说得起劲的萧煜忽停了下来,扭头看听得很认真的人问:“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萧煜回想起来,如今还记忆犹新。
秋水沫摇摇头,想起了萧煜提到的日子地点,心里忽然明了
三月十二,运河…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那是与慕离清相互表明心意的那天!
只是没想到,慕离初也在,亲眼目睹了她接受了别的男子。
心爱的人属于了别人,这样的痛他是怎么捱过来的?
为什么这么多年从不现身相见?
仅仅是因为身中剧毒吗?可是,如今,又何必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让她的心里有了一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