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谢
秋水沫回来后一直沉默不言,只是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其实她的东西不多,除了换洗的衣裳便也没什么了。
“王妃,殿下这是怎么了?”红绫两人在一旁急的跳脚。
秋水沫抱着收拾好的包袱转身看着泪眼婆娑的两人,巧颜一笑:“只不过是换个地方住,对我而言都一样,你们何必如此?”
红绫与绿衣去找过岳忠,请求随秋水沫搬去北院,谁知却被拒!
秋水沫望了一眼住了几个月的屋子,回想起新婚住进来的那个夜晚,不禁苦笑起来,心里多少是不舍的吧!
在几人的目送下走出了水谢,岳忠已命岳阳等候在外。
而秋水沫却在那池边停下了脚步。
如今已近入冬,之前的满池秋荷早已调谢变得萧条冷瑟。
不禁扶上自己脸上的那道疤,心里感慨万千:“真如世人所说,再美的事物终有一天也会变了模样!”
如今的她,竟还不如那一池秋荷,至少来年,它们依旧可以美艳,而她…
……
“走吧!”
岳阳点点头,在前领着秋水沫往北院而去。
北院,她不知道那里是何处,是怎样的情景,可是从红绫几人担忧的目光中看出,那儿,绝不是个好地儿!
一路下来,周围也变得冷寂阴深。
直至不久,岳阳方才停下:“王妃,到了!”他也问过岳忠,慕离初为何突然将王妃软禁在这里,可是岳忠却只是摇头叹气并未做答。
对于慕离初突然转变的态度,他们都看不明白。
“北院…”秋水沫朝那个有些破旧的院子走去。
大门上落了锁,许是年久之故,锁泛着青色。
岳阳见此,一步上前,抽剑一挥,锁链已断,一扇尘封多年的大门伴着灰尘缓缓打开:“王妃请!”
两人走进院子,皆被里面的景象怔住了。
到处杂草丛生,枯叶纷飞。
秋水沫亦未想到,辰王府还有这么荒凉之所:“这里为何空置?”
算算,辰王府建府也不过九年光景。
“是因为建府时出了点意外,开府时,普智大师来看了,说这里不祥,不易住人,所以才将此空置了!”岳阳说完,才觉出自己话多了。
不祥之处?
秋水沫轻笑:“他居然…”
岳阳知道她未完的话意,立即接话:“王妃稍后,小的这就安排人把这里收拾妥当。”
眼下这里,可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
“不必安排人了,我自己来吧!”左右无事,静下来反而心乱,不如找点事打发。
“这…”虽说秋水沫不受慕离初待见,可,仍还是王妃,是他主子!
“下去吧…”秋水沫挥挥手,头也不回向前去。
岳阳看了一眼,无奈的摇头而去。
“咯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飞扬的灰尘呛得人难受。
等灰尘散尽,秋水沫方才进屋打量着。
屋里不大,除了些灰尘之外,格局也还不错。
将包袱放在桌上,去将窗户打开,去去霉味!
望着这满目苍夷,无从着手,后悔不已,刚才不应该拒绝岳阳的。
天色将晚,也只能先将睡觉的地方收拾出来,其他的只有日后慢慢来了,今日慕离初冷漠的态度,只怕会在这儿长住也说不定。
既来之,则安之…
最不需要的便是怀秋伤悲,慕离初,心里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雪殇苑
慕离初脸色惨白,目光呆愣的躺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里,也只有奇书一人在!
“主子,王妃她…”慕离初这两日的痛苦,奇书是看在眼里的。
“她好吗?”许久,只闻榻上人弱弱的问了一句。
奇书将岳阳回禀的消息告知慕离初:“很好,没哭、没闹,很是平静…”
可是,慕离初的心却更痛,太过平静,并不代表她很好…
离去时眼里的幽深的痛色,瞒不过他!
沫儿…对不起,原谅我…我不能!
缓缓起身,准备下地。
“主子要什么,只管吩咐奇书!”
慕离初不顾奇书的阻拦,撑着虚弱的身躯来到案桌前,执笔而起。每落一字,心痛一分…
奇书探头一看,震惊不已:“和离书…主子,您…”
慕离初执笔的手微微颤抖,努力平复后继续书写:“如今…我能给她的,便是还她自由身…”
这也是她一直想要的,一年之期,已不敢再奢望,早早断了也好!
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利刃捥在心上,如果可以,又怎舍好不容易求来的感情?
可是,老天就是这么无情,将他推向死亡的绝路。
而她,必须好好活着,这一刻,也悔恨不已,为何要闯入她的世界中?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她进了密室?
沫儿,我只想你快乐的活着,如此便够了,若恨我…就痛快的恨吧…
落笔,取出玉印忿力而落,此后便与她再无相干了吧…
“哈哈哈…”几声轻笑,扬头而望,滚烫的泪顺着眼角滑落,心被撕成一块、一块…
奇书跟随慕离初五年,何时见过这般痛苦的他?
她们是暗卫,心早已在那一层层的磨练中变得坚硬冷漠如冰。
可是,此时,心竟然一抽一抽的痛。
久久,慕离初面色如水,慢慢收好那封和离书交给奇书:“去吧!”
奇书一脸诧异:“主子…这…”万万没想到,由她去送。
慕离初嘴角微扬:“由你交给她,不是更好吗?”
奇书缓缓抬手,接过那封沉重的和离书,他的话自然懂!
这是要秋水沫彻底死心…
当奇书消失在那黑夜中,那个倚着门站立的身影缓缓倒了下去。
“主子…”黑夜中,响起青玄几人的惊呼声!
————
两日后
这两日,秋水沫过得很平静,只待在北院里拔拔草,弄弄院子。
每日都有人送吃的来,除了不能外出以外,也没其他不好!
今日,天阴沉沉的,似乎宣示着将有一场雨来临。
与外面断了联系,有关慕离初的消息也不得而知,静下来的时候,还是会去想,心还是会痛!
而就在这两日,宫里却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容兰再次行刺皇上,曜帝受了轻伤,本打算下旨将大逆不道的容兰发配寒边。
可沈皇后与慕离清力保容兰,信誓旦旦行刺的背后定有他们不为人知的隐秘。
曜帝碍于皇后的求情,只是将容兰软禁于自己宫中,无召不得外出。
“主子,皇后将萧公子请进宫了!”青玄收到此消息,立马来报。
慕离初慵懒的躺在睡椅上,眯着眼,想着容兰的反常。
许久,方才吩咐:“去让人盯着容兰,一举一动都要仔细!”
“是!”
“那边还没消息吗?”
青玄自是明白慕离初问的什么,点点头:“时隔多年,总要费些时日!”
慕离初揉揉眉心,挥挥手:“下去吧!”
这两日,为了秋水沫,一直未曾合过眼。
他也知道,奇书还没将合离书送去,不然,这两日也不会这么平静!
芳沁宫,容兰的宫殿。
萧煜正神色凝重替纱帘后的容兰把脉。
沈皇后静静的守在一旁,心里担心不已!
萧煜收了收,又向容兰的贴身宫婢打听容兰近来的状况,寻问下来,也并未发现怪异。
“萧公子,公主如何?”沈皇后忍不住开口问。
萧煜转身很,恭敬道:“娘娘,萧煜不才,一时也查不出公主突然发狂失去理智的原因!”停顿了一会儿,大胆提议:“萧煜想取公主的血回去研究,不知娘娘允否?”想起容兰似乎是遭劫后才出现的这种情况,那势必与那次失踪脱不了干系!
沈皇后审量之下,面色沉重的应了。
萧煜取了容兰的血,神色匆匆的离了宫,直奔辰王府而去!
北院
迎来了这两日第一个来看秋水沫的人。
“是你…”秋水沫素衣素妆,手里拿着锄头蹲在草丛中看着那突然进来的两人。
玉鸳也愣住了,当听到秋水沫移居北院的消息时,心里显得很沉重。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慕离初这样对待秋水沫?也不相信,府里的传言,慕离初是绝不会嫌弃如今的秋水沫!
也正因慕离初极大的转变,才使她心里越发不安,连所爱之人都要放弃,他到底要做什么?
秋水沫放下手里的锄头,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笑着道:“玉鸳姑娘若不弃,里面喝杯茶!”
“好…”秋水沫的豁然让她很吃惊,如今这般境地还能活得如此,她,确实与众不同!
随秋水沫进了屋,里面陈设一目了然,很简单,却很整洁。
“坐…”秋水沫微笑着招待,倒了茶,见玉鸳不动,也没多想什么。
她此刻依旧是蒙着面的,自是不便喝茶!
“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沉静了许久,还是玉鸳先开口问。
秋水沫笑了笑,拾起杯凑到嘴边:“姑娘应该问错人了吧?”
“你信他吗?”玉鸳又问。
秋水沫兀的沉了脸色,茶未入口,却慢慢搁下茶杯。
信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当看见慕离初与别的女子亲昵时,心会难受、会痛,当他在别的女人面前数落自己的容颜时,心里有的是恨,却不得不隐忍下来!
见她不言,玉鸳继续问:“你就不怀疑殿下为何突然这般对你吗?”
秋水沫自然想知道,可她更知道一个道理:“若他愿意,自然会告诉我,若是不愿,即便我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又何必多此一问,造成困扰呢?”说着,双目移向屋外,带着深深的柔情:“一个十年,是有多不易,他如此待我,我受着便是!”
“十年?”玉鸳震惊,竟不知,他们之间竟有了十年。
她在他心里,整整存在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