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陆昌菥,紫芩一个人在房间发着呆,雪梅来到她的身后,她也毫无发觉。
“小姐,叶小姐和三小姐来邀请您去看望老夫人,您是否要换一身衣服?”雪梅一大早没看见紫芩,也不知道紫芩去干啥了,开始以为她去叶家了,老爷问话就说可能去叶家了,当一家人看见紫芩和陆昌菥一起回来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奶奶喜欢紫色,就加上那件紫色鹅绒大夹袄。”紫芩听到淑歆和紫苏来了,不想浪费时间在打扮上,“我自己穿就好,你去请大小姐!”
淑歆和紫苏今天打扮的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紫苏还是那个八卦的小姑娘:“二姐,你怎么这么懒,今天出门会有很多人。”
“很多人又怎样,我才不要和你为伍,引人注目呢?”紫芩反唇道。
“你懒得化妆是因为有一副好皮囊,可你是有夫之妇,要为姐夫守身如玉呢,那些觊觎你美色的才俊只能望而却步喽!”紫苏嬉皮地调侃道,她的语气一贯如此,大家也心知肚明,自然不会和她计较。
“你好歹也是江家子女,各方面条件都是上上乘,也引来多少名门望族提亲——将来嫁人了,不能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江紫苑进门就听见紫苏开玩笑,她害怕紫苏的口无遮拦将来会吃大亏,教训道。
“大姐说的是,可大姐怎么这么清楚。是不是背着我们交了男朋友?”
“没有!”紫苑心虚地回答道。
“大姐一定有,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男子捕获了大姐的芳心还不舍得让我们知道。”
“没有啦,三妹你别乱说!现在要去奶奶家了,去晚了就不礼貌了。”紫苑瞪了紫苏一眼,紫苏只好吐吐舌头。
江老夫人看见一大群人来看望她,别提有高兴了,自从老伴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守着这个老宅,那些下人住在偏房离她又远。两个儿子多次劝说搬到他们那里住,可她就是舍不得走,她怕老伴回来看见家里空荡荡的会孤单,她总是留着一盏灯害怕逝世的老伴看不见回家的路。
“接近年末了,大家一定很忙,来,敞开肚皮多吃点!”江老夫人特别喜欢看着晚辈们吃饭,一个个的夹菜给她们吃,看着他们吃饭她非常满足。
“奶奶,您别看着我们吃呀,您也多吃点——奶奶,您别夹菜给我吃,我的碗都装不下了!”紫芩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之意,相反她非常心疼奶奶,她操劳了大半辈子,现在还要操劳子孙。
“其实你们的意思奶奶都明白着呢,但是奶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为你们操心,你们是我最亲的人呐,您们好奶奶才高兴,为你们忙活是奶奶最开心的事了!”江老夫人也不知道晚辈们什么时候能来,每一次来她都特别珍惜,为他们忙里忙外的就是她最大的乐趣,如果连这点乐趣都不能满足她老人家未免对她也太残忍了。
“对不起,奶奶!我们以后一定常来看看你,对吧?”小孩子脾气的紫苏也被动容了,看向大家。
“嗯!”
“是呀,奶奶,是我们不好,一定常来看看你!”
她们离开了江家老宅,紫苑紫苏俩亲姐妹在前面眉飞色舞地谈论家事,紫芩和淑歆在后面慢慢地走。
“紫芩,现在你怎么样?”叶淑歆很关切紫芩,低声问。
“谢谢你的照顾和开导,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渐渐豁然开朗了,加上最近一直在忙所以心情还挺好!”紫芩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不过今天看见萧致鹏就在我家门口等我,他说有话和我说,我拒绝了,他说后天在老地方等我,我……”
“你到时候去还是不去?”
“我也不知道,我很犹豫,最近我都打算忘记他了,但他一出现我又不能忘记他,与他所有的记忆重现,令我十分痛苦!”
“那你想见他吗?”
“想。”紫芩又摇摇头说,“又不想!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脑子乱极了!”
“紫芩,我觉得你们俩确实需要好好沟通,但现在时机还不够成熟。”
“我也是这么想的,后天我又刚好有事,可以搪塞过去。”
“什么事?”
“淑歆,二姐,你们快点!”紫苏好像被自家姐姐教训了,有点不开心,在前面喊。
“刚吃完饭,让我们散散步行不行?”紫芩应声答道。
“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儿,我们分手那天我认识一位新同学……”紫芩有条不紊地把认识许茜的来龙去脉述说了一遍,并邀请淑歆一块去。
“许茜?这人的名字很熟悉呀!”叶淑歆印象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但一时半会儿又记不起是谁。
“是呀,我觉得她对我挺好,人家都郑重邀请我了,我也是盛情难却呀。她还说要多带些朋友一起热闹。我觉得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节目,都是一家人在一起听听戏、聊聊天。”紫芩央求道。
“我会去的!”其实淑歆害怕许茜别有居心,利用了紫芩。
“我还想邀请大姐、哥、三妹一起去,这样会不会很明显?”
“当然明显了,你是瞒着江叔叔去吗?”
“也不是刻意地瞒着他,我害怕他会反对,拉了陆昌菥一起去。”
小年夜那天,紫芩并没有去见萧致鹏,正如她和淑歆所想,他们确实需要好好谈谈,但不是现在,现在他们都要时间和空间去冷静、去沉思。
萧致鹏在芒草地等了一个上午,不见紫芩有点伤感,吃完中饭继续等待。他拿着一本书在一个简易的稻草凉棚里认真看,开始他还能看进去,越到后面越看不进去,他心烦意乱的。以前在她家门口能耐着性子等候,现在却只能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看见他的紫芩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个男人能给她一切,包括快乐,他应该开心,可是他现在哭丧着脸。
陆昌菥到江家的时候,紫芩的所有姊妹都已经到齐了。尽管陆昌菥并不知道紫芩邀请了这么多人,他还挺开心得,紫芩能让他融入她所熟悉的圈子,说明她已经把他放在心里很重要的位置了。江玉清明白紫芩和兄弟姐妹们一起玩耍,还邀请了陆昌菥,自然非常放心。陆昌菥的吉普车足够大,可以装载完所有人,当然所有人也识相地把副驾驶留给了紫芩。
“姐夫,你什么时候正式迎娶二姐呢,我们还等着吃喜酒呢!”紫芩不回头都知道是谁,她从反光镜中看见了俏皮的紫苏,正要教训她,谁知陆昌菥开心地回答道:“我要等到你二姐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二姐,你还没接受姐夫?”紫苏大吃一惊,陆昌菥可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二姐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自己的事还没办好呢,还有闲功夫担心我?”尽管紫芩说的语气非常平淡,但在陆昌菥的感觉中,紫芩非常温柔,她这是害羞了。
“二姐,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姐夫人多好呀,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你,让我们只能巴望着。”紫芩无话可说,她心里明白,确实是这样,他对她的好已经超越了一切,可是自己是感动还是……
“欢迎大家来许某家做客,请大家不要拘谨,怎么开心怎么玩!”许茜还是亲自来迎接,见到这么多人,脸都笑开了,“大家先到餐桌上就位,吃点甜点垫垫肚子,我把菜品一一呈上来,吃饱了再开始今天的节目!”
“呜~”大家欢呼雀跃,欢乐的闹腾起来了。叶淑歆总觉得眼前的情景非常熟悉,于是她转头问向江颜溪:“颜溪,你认不认识这个许茜,我总觉得我认识她,但有一时之间记不起……”
“当然认识,她是我们学校前两届的优等生,父亲是学校著名的许文生教授,母亲是李萍教授。我比较好奇的是,她的实力非常强,她找紫芩的目的是什么?”江颜溪俯下身低声回答。许茜的做法确实令人捉摸不透,但是无疑她对紫芩是真心的,不可能会图谋不轨。
许茜家的餐桌偏大,紫芩眼巴巴地看着离自己非常远的美食,好苦恼。陆昌菥一眼看穿紫芩的小心事,立刻将自己的碟子腾空下来给紫芩夹菜。紫芩不好意思拒绝,感激地看着陆昌菥,慢慢的动起了筷子。
许茜准备了几档节目,第一个是看皮影《西厢记》,许茜在幕布后操作,简直比做了三十年的皮影师傅都要熟练。
第二个节目是抓阄分成两队,用乐器对曲,曲调衔接无误得分。江紫苏、江紫芩、江紫苑一组,江颜溪、叶淑歆、陆昌菥一组。紫芩只会吹箫和笛子,叶淑歆略懂古典管弦乐器,幸好她们俩不是同一组,今天出题几乎都是绕过箫和笛子,于是江颜苑、陆昌菥成为了两个队的希望。最后,陆组以8分之高超越江组1分,取得胜利。
第三个节目是是抓阄分成三队,圈地画牢,俩人为一组都站在报纸上,通过问答的方式赢的那组撕下输的那两组脚下的报纸,直到报纸不能站立为淘汰。根据抽签结果,江颜溪、紫芩为一组,陆昌菥、江紫苏为一组,江紫苑、叶淑歆为一组,刚分完组紫苏就举手罢工了,说有人作弊了,要再抽一次。大家都莫名其妙,但也迁就紫苏,知道她想成全陆昌菥和江紫芩。再一次抓阄,结果是紫苏和紫苑一组,陆昌菥和紫芩一组,江颜溪和叶淑歆为一组,游戏正式开始,开始陆昌菥和紫芩步步为赢,后来江紫苑和江紫苏后来居上。
“二哥,不要总是让着我们,拿出你们的实力来,否则怎么玩呀!”紫苏不满地说道,她最不喜欢自己人把自己当小孩子看了,她知道她能力不高,有一部分原因都是别人的忍让。
“这都让你发现了,看来我小看你了!”颜溪看着自己的堂妹毫无办法,“那接下来你们看要小心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不久,江颜溪和叶淑歆一组遥遥领先,这引起紫苏的斗志。大家争锋相对,后面的局面是陆昌菥和紫芩仅有一席之地,陆昌菥让紫芩的双脚站在报纸上,自己踮起脚来,尽管自己已经很累了,他还坚强地为紫芩撑着。紫芩当然也明白,立马让陆昌菥站回一点。陆昌菥示意不要再动,否则两个人都会到“安全区域”外。紫芩还是相劝,陆昌菥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没有办法只能抱起紫芩。紫芩害羞地红了脸,不敢看陆昌菥的眼睛,她觉得陆昌菥的手很有力,让她十足安心。大家都不想继续了,想继续欣赏这对人儿,最后还是江颜溪发话:“还是速战速决吧,陆总会很累的。”说完,江颜溪意味深长地看写紫芩,紫芩瞪了哥哥一眼,好像在说,你竟然拐着弯说我胖。不过,紫芩想想也觉得哥哥说的对,陆昌菥今晚应该玩的很累。
最后一个是飞花令,这个游戏就是讲出带有“花”字的古诗词。
“这游戏大家都很熟悉,规则很简单,输了要喝酒,可以代喝。”考虑女生居多,许茜将自家酿的低度甜酒拿出来。整个游戏,紫芩玩的很带劲,但是后面玩累了提不起精神就连输了几把,紫芩刚要被罚喝酒,陆昌菥赶紧抢过别人塞给紫芩的酒杯一口喝下,一杯杯酒水下肚,陆昌菥感觉自己的胃烧的难受:“大家不好意思,请饶恕我今天不能送大家回家,我今天真的喝多了。”说完就顺势躺在沙发上,大家见状就去帮陆昌菥催吐,大家也觉得应该休息一下。
“紫芩,你……对陆昌菥什么感觉?”叶淑歆靠近紫芩低声问。
紫芩停顿了很久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你和萧师兄在一起更开心,还是陆昌菥?”叶淑歆慢慢引导她。
“陆昌菥!”紫芩脱口而出,她想起自己和萧致鹏的点点滴滴,发现她总是不能摸透萧致鹏想什么,她在萧致鹏身边没有安全感,她好像在汪洋大海里飘荡的一叶孤舟,任何的****都会将她淹没。她和陆昌菥在一起就非常简单,陆昌菥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开心,她在他身边有十足的安全感。
“可那终究不是爱呀!”紫芩也在思考,她对他真的没有爱吗?
“那在你的认知中,什么是爱呢?”
“爱一个人就是你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他的喜好、他的性格、他的优缺点……”
“并不全是,爱是一种能力,也不是当他做出选择你会全力支持他,而是要站在全局的情况下你还有自己的立场,你能在他无助的时候赋予力量,你能毫无保留地展现你的多方面,他会在你面前毫无顾忌地露出他的刚强与柔弱。当然你们都有各自独立的空间,还能达成一种和谐。人天生就具备爱的能力,但要操作自如还需多多锻炼,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就能相伴终老。”叶淑歆也是从父母那里总结的经验,她和江颜溪也是这样相处,效果显著。
“淑歆,我真的好佩服你呀,懂那么多。每次和你谈话都能学到很多,我现在感觉好多了。”紫芩知道一有心事找淑歆就对了,但是那么多烦心事不能总是依赖淑歆。
“紫芩,你也可以的。只不过你现在还年轻,经历的少,看得少,你活的圈子有限。我觉得许茜学姐一定是你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你一定要好好抓住机会。”淑歆非常了解紫芩的情况,但她知道仅凭她自己的能力是无法改变的,淑歆以前不相信命运,现在她都觉得许茜肯定是紫芩的福星。
这时候陆昌菥已经醒了,但是没有完全清醒。他这时候特别像小孩子,一下子囔囔要喝水,紫芩赶紧端水,水有点烫,不能立刻给他喝只能放一边,哄了半天终于消停了一会,没过多久陆昌菥又说要上厕所,江颜溪停下手中的活赶紧扶陆昌菥去厕所。陆昌菥觉得胃里难受,在洗手台狂吐起来,吐了好一会才觉得好点。
大家都觉得很晚了,该回家吃晚饭了。江颜溪要送四位女士回家,陆昌菥又哭又闹说什么都要紫芩留下。
后来大家统一意见,许茜开车把紫苑和紫苏送回家,江颜溪一行人慢慢走回去。四个人一路无言,快到家的时候叶淑歆表示要江颜溪送紫芩和陆昌菥先回家再送自己。紫芩觉得哥哥平时太忙了,和淑歆相处时间太少,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于是紫芩提议兵分两路各回各家。
紫芩搀扶着陆昌菥和哥哥、淑歆挥手道别,紫芩一个人承受陆昌菥身体的重力非常吃力。“你别去那里,那是往佘山的方向。”紫芩把陆昌菥扶向墙边,自己打算喘口气。没想到陆昌菥撑住墙翻到紫芩面前,俯身而下。紫芩看着陆昌菥的脸越来越近,他深邃而温柔的眼睛里只有紫芩一个人。紫芩用双手撑开陆昌菥的身体,没想到陆昌菥酒劲那么大,他单手把紫芩的手握住。他借着酒劲吻向紫芩,他的吻很温柔,紫芩觉得自己的嘴腔里充满了酒精,她努力的挣扎也挣不过陆昌菥的禁锢。而陆昌菥不管现在是否清醒,他只想好好地沉溺于这温柔乡。
紫芩感觉自己闷得没气了,狠狠地将陆昌菥推倒在地,大步往前走,紫芩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见倒在地上的陆昌菥不省人事,他还邹着眉头呢喃着“你和萧致鹏在一起,全上海的人都知道,我的面子往哪儿搁”,紫芩听得一清二楚,她还是往回走搀扶着陆昌菥。紫芩内心都快崩了,她在想:他到底是清醒的还是……怎么办?
陆家管家接过陆昌菥扶进门,紫芩看见年迈的管家扶陆昌菥太吃力了,话都没说家帮管家扶另一边,管家感激地朝紫芩报以微笑。陆昌菥却把头靠在紫芩的肩膀上,他可真像个孩子呀!紫芩突然想起淑歆的话,突然醍醐灌顶:原来他对我是真情。淑歆说过,她是属于讨好型人格,她这样卑微的恋爱会让自己患得患失。可站在陆昌菥的角度上,他又何尝不是呢!“其实你也不好受吧?”紫芩喃喃自语。
紫芩走后,陆昌菥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台上看着远远走远的紫芩,她小小的背影一直是陆昌菥眼中最美的风景,什么时候不是背影,而是你迎面微笑的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