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致鹏已经在紫芩家门口的大樟树下等了好几天,发现紫芩的房间一直是暗的,而且不见紫芩出门。他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他蹑手蹑脚地打开奶奶地房门,发现奶奶并没有睡着。
“鹏儿,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呀,奶奶您多虑了。”萧致鹏心虚地回答。
“不会的,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当年你和你哥哥争东西输了也是这个表情,不哭不闹脸上布满了阴霾。”奶奶盯着萧致鹏的眼睛坚定的说。
“确实是这样!”
“孩子,说出来吧,你这样会好受些!”奶奶心疼地抚摸着萧致鹏的手掌,他的手掌很大,但已经布满了茧。
“奶奶,我爱上了一位千金小姐,可是和她在一起很难受,不在一起更难受。我和她在一起很久却时常害怕照顾不好她,害怕别人会伤害她。我做什么都很有把握,唯独她让我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能。”
“孩子,你对爱情还很懵懂,你还需要时间成长,因割舍不下很多东西而太在意别人所言,每天你在沉思我都知道你早已走神了,你脸上的表情就是非常痛苦的,很多时候我走进你的房间你全然不知,大清早已是过去了,你这又何苦呢?如果你真的爱她,你不会在乎别人所思所想。其实那孩子根本不介意他人之言,而在意你。你还放不下过去,为此你束缚了你自己,不敢爱别人。”
“我服侍你额娘二十余载,她待我同亲姐姐一样。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人送到程府做杂役。每天干完活,伙食早已被别人抢光了,我耐不住饥饿晚上便溜到厨房偷吃,没想到我只吃到一个白馒头就被人看见,原来他们在抓偷小姐首饰的贼,他们都以为是我偷的,告到老爷那里,老爷将我毒打,小姐知道了立马央求老爷放过我,说她相信不是我干的,并会让真相水落石出。她请我简单吃了一些糕点后,随后她带着我查案,经过两天一夜不眠不休,终于抓到那贼,是响有名号的江洋大盗胡印天,小姐设局将其抓获,她的胆识大家有目共睹。随后她把我收为贴身丫鬟,那年她九岁,我七岁。小姐脾气向来不好,讨厌那些欺弱怕硬的狗贼,虽然出生在官宦家庭,但为人做事侠肝义胆、除恶扬善,在江浙地区赢得很多英雄豪杰敬仰和亲睐。小姐长大了,到了婚配的年龄,来提亲的人都把门槛踏破了。不知小姐怎么认识的姑爷,当时我听闻小姐提起他,印象中姑爷是儒生一个。小姐常常带我跑去茶馆听姑爷说书,我才知道姑爷学识渊博、温润如玉,但姑爷看起来弱不禁风,我偷偷打听才知道他是周刺史的独子,常年疾病缠身。小姐经常约姑爷出去玩,姑爷看见小姐就脸红的不敢直视,小姐更觉得此人诚实敦厚值得托付终生。于是小姐央求老爷做主,当时所有人都不同意,包括姑爷家人也不同意。经过三个多月姑爷每天的登门造访,老爷终于被姑爷的真诚打动,周家来人下了聘礼终将小姐娶进家门。小姐为人妻后非常本分,上孝敬公婆、照顾姑爷,下爱护侄甥,我都觉得小姐变化了好大。当然姑爷在小姐精心照料下身体好多了,性格也逐渐开朗起来了。有些情人一眼万年,相爱相守便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鹏儿,你长大了,有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一直随我掩埋在土里,后来想通了,你有知道的权利,你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一个选择,他只是过去,而你仍需要面向未来。”奶奶经过隔壁刘叔叔的照料身体好得多,血缘上她不是他的亲人,她只是他依赖的奶妈,但是他一直把她看成自己的亲姨,只不过琐碎的事将她姣好的容貌刻画成老人的模样,为了便于生活如此称呼罢了。
第二天,萧致鹏很早就到了书社,他是第一个来的人,这里早已没有紫芩的气味,他却甚是想念紫芩。他要找草纸写文案,翻着抽屉突然看见邂逅紫芩时被撞倒的那堆书,他拍拍书上的灰,随意翻开一页,看见他生日时紫芩送给他的书签,上面躺着一行行楷: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还记得他满心欢喜地放在这本书里,说将来一定会讲给自己的孩子听。等了一会儿,他再也忍不住了,收拾好东西后往江家走去。
不知等了多久,萧致鹏才看见江颜溪出门,忙着拦住他,江颜溪将萧致鹏拉到一边朝里面看了看:“你这是不要命了吗,现在我爸正在气头上,我相信他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其实,江颜溪也很想打他一顿,连他都不舍得让紫芩这么难过。
“紫芩在哪?”萧致鹏着急地问。
“她现在不在家,在叶家疗养。我劝你等待一段时间,你现在去反而容易刺激她。”江颜溪对自己的妹妹再熟悉不过了,紫芩和淑歆相处几天后定然安好,若现在再去和好,恐怕紫芩会再动肝火。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说不准——莫急,她休息好了便会回来!”
“那你现在去书社?”
“嗯。”本来要去公司的江颜溪改变了计划。
“一起吧!”
“好呀!”
紫芩在叶家待了一段时间,有点想家了,谢别过叶淑歆的父母,淑歆送紫芩回家。
“淑歆,你大可放宽心,我已经想开了。”紫芩朝淑歆微笑道,“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常来我家玩。”叶淑歆在江家坐了一会便要回家了。
刚送走淑歆,紫芩就迎来了陆昌菥。其实,陆昌菥早已向雪梅打听了紫芩的动向,千方百计只是我对你的爱。
“你……好些了吗?”陆昌菥很自然的坐下,关切中还带着点小心翼翼。
“我一直很好呀!”
“有些时日不见你,你瘦了许多。”陆昌菥本来想说,有些时日不见你,我很想你,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
“我知道在你心里住着一个人,现在你需要人照顾,让我来守护你吧!”陆昌菥很认真,多年后,紫芩回想起这话都会觉得很温暖。
“嗯。”紫芩回答的声音轻若蚊蝇,她明白陆昌菥的心意,但她也相信他是正人君子。
第二天,紫芩起了个早,稍微梳妆打扮一番就去找许茜,许茜之前给过她联系方式,事先已经联系她在紫芩母校旁边的小洋房会面。
紫芩到的时候许茜已经在门口守候了,她坐在门口石头上聚精会神地看书,见紫芩来立马放书起身迎接。紫芩看了一眼是双语版外国名著《傲慢与偏见》,许茜折起的是英文那页。
许茜招呼紫芩进屋,屋里已经坐着八个人,都是陌生的面孔,许茜扫视了屋子一周说:“今天我邀请了云舒姑娘莅临指导本次会议,能在此参会的皆为精英,您们的意见颇为重要,莫要害羞,请大家聚精会神积极发言!好,首先进行第一环节——自我介绍,请尤黎平同志先来!”一轮自我介绍过后,现在许茜把今年的工作作个小结,再结合今年工作中存在的的不足做出明年的工作计划。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开始了今天回忆主题——维护女权的重要性。
“团队力量是无可限量的,但是混乱的团体会导致工作效率急速下降。现在我提议:组成一个维护女权领导小组,详化分工,实行责任制,请问大家有何提议?”许茜一改平时活泼可爱的形象,变得非常认真。
“我比较擅长收集资料,那材料的收集和整理交给我了。”说话的是紫芩对面的女生,看起来成熟稳重。
“我同意玉茹的想法,她做事胆大心细,平时接触这一块挺多,没人比她更适合了。”女生旁边的男生说道,男生运筹帷幄,有领导的风范,眼睛非常有神。“我提议:许茜同志为组长,主持全局;韩风同志和云舒同志为副组长,审核稿件,并协助组长完成各项任务。李珂、尤黎平、江焕、魏雨涵、苑子桐同志为成员,尤黎平、江焕同志负责撰写稿件,李珂同志同志负责宣传,魏雨涵、苑子桐同志负责印制稿件和装订。”
“我?我觉得我难以胜任副组长一职。”紫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摇摇头。
“云舒,你可以的!”许茜很坚定地看着她,示意她完全相信她。
“好,我同意!”紫芩看着许茜的眼睛,真的被她鼓舞了,信心大增。
“请问大家是否有异议?“许茜停顿了好一会,确定大家都同意才继续,”那么,会议的第二个议程:拟定工作实施方案和制度。”紫芩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会议,新鲜感十足,完完全全被她们吸引了,有的时候竟然忘记了做笔记。
“云舒,你的意见如何?”许茜见紫芩如此专注,心里十分开心。
“我觉得宣传工作过于简单,过于传统。”
“哦?你说的有些笼统,而且有点保守,我觉得我们问题还有挺多的,大胆的讲才会对我们有帮助。”有领导风范的江焕说道。
“就是宣传形式光是靠报纸、人传人是远远不够的,我觉得改进空间还很大,比如利用在礼品、艺术品、日用品上可以画一些图案或者出漫画。现在大多数人不会详细阅读文字,而图案简单易懂,具有很大的吸引力。”
“这个意见很不错,我觉得可以保留。”江焕听了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是我们没有资源可以将女权图案制作到工艺品、日用品上,这可如何是好……”李珂提出疑问。
“这交给我就好!”许茜信心十足,“那接下来进行最后一项:学习培训,下面有请魏雨涵同志给我们讲解女权的重要性,并请云舒同志进行评价指导。”
过了很久,会议议程结束。紫芩还犹然未尽,她觉得今天过得特别快、特别踏实,她很满足。
“嘿,云舒,在想什么呢?”许茜喊了好几次,见紫芩没有反应不由提高了音量。
“我很羡慕你,可以无拘无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想问问你做这些你父母不会反对你吗?”
“当然不会,我父母很开明,年轻时经常游历各个国家,他们对我们都是放养式管理。”
“难怪呢,我一直受中国式教育,局限性太多,做很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紫芩低着头。
“其实你非常有才,像千里马一样被埋没了,我就想把你推向更多人认识,直到帮你找到伯乐为止。”许茜拉着紫芩的手安抚她,紫芩认为许茜真的很温柔,她才是名门大家。
“后天小年夜,我邀请你来我家玩怎样?”许茜觉得她和紫芩非常投缘,看着紫芩的眼睛认真地说,“尽量多带些朋友快来玩。”
“可以吗?”紫芩很紧张,她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同意。
“当然!”
紫芩回家路上,看见了陆昌菥往十字路口的另一方走了,就赶紧追上去。她被她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吓了一跳,她以前不是不想看见陆昌菥吗?她不知道,她现在只想直到陆昌菥去干什么?就在紫芩即将追上他时,不知陆昌菥是不是和紫芩有感应,他突然回了头看见紫芩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
“我约了一位朋友在这里会面。”紫芩如实回答,“你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感觉把我引到这里。”陆昌菥也觉得奇怪,难道……他不敢这样想,听说相爱的两个人会产生一种电波,人们俗称为“心灵感应”。他不敢确定,如果紫芩对他有点好感,他固然高兴,但他仍不能贸然行动,他也害怕弄巧成拙,他说要守护她一辈子。
紫芩看着他的眼睛,想要找出一点破绽,仿佛在说:“我怎么不相信呢,感觉你是在跟着我。”
陆昌菥一路把紫芩送回家,正走到大门口,他们看见一个人影,正是在紫芩家门口苦苦等待的萧致鹏。紫芩不想理会他,径直往前走。萧致鹏忙拦着他们:“紫芩,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紫芩不为所动,看都不看萧致鹏一眼:“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你回去吧!”
“没听到吗,紫芩现在不想和你说话。”陆昌菥尽管不喜欢这号人物,但还是绅士地拦住萧致鹏,客气的说道。
“紫芩,后天下午芒草地见!不管你来不来,我都在那里等你!”萧致鹏嘶吼着,他了解紫芩,她一定会去的。
紫芩回到家正好看见生气的父亲,当父亲看清后面的陆昌菥时,他的态度立即发生了360°的变化,连忙对他们嘘寒问暖,如果此刻面前是萧致鹏,父亲一定会大发雷霆。怎么又去想他了呢,明明自己已经打算忘记他,他还要再次闯进她的生活。
“紫芩,你……”陆昌菥跟着紫芩上楼。
“你放心。我不会去的。”紫芩此刻的心情很乱,但也不好赶走陆昌菥,“你……对我什么感觉?”
陆昌菥很惊讶,他从来没有想过紫芩会这样问,以前紫芩都是对他不予理会的,难道被他的诚心诚意感动了?“我一直用心喜欢你呀,但我知道你对我还未动真心,所以等你到风景都看透,我会陪你看云卷云舒、细水长流。”
“是嘛,我以为你对我只是一时的新鲜……”紫芩最近经历了很多新奇的事物,她觉得自己的眼界变广了,她现在反而更看得开。
“你后天有空否,方便陪我参加一个聚会吗?”紫芩低下头,害羞的问。
陆昌菥非常高兴,想都没想:“当然有空!”到时只要把所有的事都推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