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缱绻2
“姑娘,军师并无大碍,他只是刚睡下!”
貂儿一语惊醒我!
我一愣一愣动不得。
不早说!我又惊又喜又羞又涩,这些天怎么竟干丢人的事,诸葛该怎么看我!一头栽进他的被子上,任是谁叫我都不理。
“好了,婼儿,他们都走了,抬起头来,别闷着了。”诸葛抚摸着我的头,软声安慰我,我从被子缝里偷看,果然屋子里没有别人了,这才敢探出头,望着诸葛那瘦削的面庞,不免鼻子一酸,眼睛一红,扑在他怀前,呜呜咽咽起来,口齿不清地说着:“刚刚真真是吓死我了,我好害怕失去你,阿北。”
“不哭不哭,傻丫头,你怎么会失去我,不会的。”轻怕着我的背,柔声哄我,不知不觉我被困意席卷……
醒来的时候已日到中头,惶惶当空,久违的暖阳照进屋内,一扫早上的阴霾,貂儿打帘进来,见我醒着,掩面偷笑。
“姑娘睡得可香?”
我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环顾了诸葛的床榻,比我那麻雀小榻大多了,床面却没我的光亮,被面花样也不多,倒是有一股诸葛身上特有的熏香味,很好闻。
我掀开被子,貂儿忙放了手里的茶水,过来替我收拾被子。
“军师怎么不见了?”我撩开帘子,绕过屏风,走到外室,也不见诸葛的身影,貂儿叠好被褥,跟着走出来,笑道:“听说江东来了人,主公叫了军师去。”我点点头,不作声,眼睛仔仔细细把诸葛的卧房瞧了个遍,这屋子是我那蜗居的放大版,只比我多了一个书房,他专门翻阅奏章处理事务的屋子,靠在外屋另一侧。书房虽大,可书却不见多少,真是怪了,刘琦那样的公子哥家里都有好些藏书的,诸葛这样的士子更应该喜爱书才对啊,怎么尽是些竹简奏章?我正疑惑着,容哥儿打外面进来,作了个揖,笑着询问我:“婼姑娘,可要布饭?”
“军师可吃了?”我挑帘子跨出书房。
“军师一时半会回不来,特叫小的过来,跟您说一声,不必等他。”容哥儿毕恭毕敬地回答。
我走到外室榻几,找个了舒服的垫子,盘腿坐下,貂儿挨着我跪在旁边,倒了盅茶。“可军师还病着,怎地去这么久?江东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确实是个大人物,也是军师旧相识,江东的赞军校尉鲁肃,子敬先生。”
“鲁子敬?可是引荐军师去江东的那位?”我放下水盅,心下暗忖,鲁子敬,他这个时候来荆州,多半不会是为了叙旧的,怕是诸葛不仅没时间回来吃昼食,就连飨食也是没精力吃的。
“正是。”容哥儿站在门墙边,拿眼睥了我一眼,又问道:“姑娘还是先用饭?”他俩见我点头,忙出去招呼起来,不一会这榻几上便布满了菜,我皱了皱眉,“容哥儿,你怎么做了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如何吃的完?”而且我还看到了一盘见之想吐的青菜!
“回姑娘,这些都是军师吩咐小的预备的,军师说,姑娘早上劳累很了,得补补。”容哥儿一本正经地回话,那副认真劲竟让我有一种错觉,若不是貂儿在旁边偷笑接茬,我还真以为容哥儿没见到大早上我那副“尊荣”呢。
貂儿憋红了脸,只听她为我打抱不平说:“容哥儿,我们姑娘那是关心则乱。”
我气结!
瞅着那盘青菜,又看看容哥儿,他一定是受阿北指使过来窥视我的,不行,这青菜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吃的!当下灵机一动,唤过容哥儿,逗着他:“容哥儿,这会军师一定在用膳,你得去跟前服侍着。”容哥儿听了,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我知道他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了,继续忽悠:“你呀,把这盘青菜带去,悄悄地放在军师的榻几上。你看,军师病了,多吃点青菜恢复得快。”容哥儿贼精贼精的,根本不为我所动,敛去笑容,一脸正义,道:“姑娘,军师说,让小的看着您用饭。”
没想到他一口回绝,一旁貂儿偷笑,我自觉脸上挂不住。于是,收起脸色,佯装生气:“我不管,军师答应了人家,就该做到,有道是有诺必践!容哥儿,”我放下筷子,咽了下口水,威胁他:“你要不按我说的做,这饭我也不吃了。”容哥儿被我胡搅蛮缠,没办法,只好把青菜装了食盒带走,走的时候,我又满脸堆笑好言说道:“容哥儿,有你在旁边伺候军师,婼儿才放心啊!”给他戴个高帽,这叫刚柔并济,恩威并施。
我这下刚收了饭菜,容哥儿便来回话,我细细问了他诸葛吃得如何,宴上他们都谈了什么,容哥儿垂手一旁,一一俱答。
“什么,他把青菜赠给了刘琦?”我这个阿北,有时候真是孩子气,看来他也不爱青菜,想必我这挑食的毛病也是从他那里承袭来的。我一只手捧着肚子笑,差点没滚翻在榻上。“哎,不对呀,刘琦怎么也在?”忽然觉得不对劲,又猛意识到自己在下人面前直呼刘琦大名太没规矩,就连貂儿也跟着整天直呼其名,人家刘大公子堂堂刺史,也是要面子的。我立马改了口:“呃,我是说刘刺史身子弱,怎么也去参加宴席了?”
“子敬先生说与刘刺史也是多久未见,主公便遣人请了刘刺史。”容哥儿说罢,忽见一个小厮在门口转悠,时不时还朝着帘子里窥探,我估摸着是有事,便不留容哥儿多说,催他快些去忙自己的,容哥儿作揖退出门外。
眼见着天昏暗了下来,我遣了貂儿去打探了好几次,鲁子敬用了昼食没有停歇片刻,便推辞离开了,想着诸葛也该回来了,然迟迟不见人影。他夜里的病还没好全,今儿又议了这么久的事,我实在担心他的身子骨撑不住。今儿早见他面如死灰的躺着时,只觉得他又清瘦了一点,不禁心疼起来。琢磨着怎么给他补补,忽的记起那月白玉雕玲珑小坛,急催着貂儿去取来,也好泡些茶给诸葛润润嗓子。谁知诸葛回来了,貂儿的坛子还没取过来。
远远地瞧见诸葛单薄的身影,在容哥儿的搀扶下,走一步歇两步的,我心里埋汰刘备真是个不合格的上司,脚底早一阵风跑上前,挑过容哥儿手里的灯。诸葛见到我,很是惊讶,轻咳一声,手指拂过我额前的碎发,轻声道:“我还以为你回去了。”
“哼,人家在等你吃饭,你倒好,这么晚才回来。”我嗔怪,挑着灯在前面走着,却没见他停在远处,没有跟上来,当我发觉身后没有脚步声,缓缓回过头,却见他站在黑暗的天地间,在几盏灯的光照下,他的眸子熠熠生辉,他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好像一个吃了棒棒糖的娃娃,笑的那么甜,那么满足。他支开容哥儿的手,昂首信步向我走来,所过之处,都被他亮的发光的眸子给感染,仿佛周身笼着一层佛光,看得我迷糊了眼,似乎向我走来的这个人不是我的阿北,可又长着一张酷似阿北的脸。当他将我拉入怀里,当我重重地撞击在他的胸口,当听到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直突突跳动着,当他那柔情似水宛若天籁的话语从头顶飘来,听到他说“婼儿,有你等我,我很开心”时,那一刻,我如梦初醒,清醒地辨别出:他不是我的阿北!
感动就在一瞬间,我泪如泉涌。
他不是我的阿北,可几十天的朝夕相处,惺惺相惜,他对我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将我的小脾气照单全收,他容忍我一次又一次的任性……
不是阿北,却胜似阿北!
貂儿取个坛子去了那么久,我正担心她是不是天黑迷了路,打算请容哥儿去寻她的时候,她衣衫不整,头发蓬乱,抱着我的月白玉雕玲珑坛裹着一阵冷风跨进屋内,我忙迎上去,见她脸上也有些抓痕,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委屈地下一秒就要哭了,我赶紧冲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诸葛吃了一剂药,方才睡下,我生怕吵醒他,拉着貂儿往外走,到远离了卧房的地儿,让貂儿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原来是早上碰到的那群丫头,在貂儿奔往诸葛住处的时候,又与他们撞个正着,那个叫莲儿的相中了貂儿手里的月白玉雕玲珑坛,一言不合便动起了手,貂儿身手再厉害,终究是孤掌难鸣,抵不过她们三个人……真是岂有此理!那三个丫头早晨间就出言不逊,我原本想息事宁人,但他们既然自讨没趣,那我也要让她们知道知道我这护犊子的厉害。我把冷香茶递给容哥儿,交代了他几句,拉着貂儿要去找那什么莲儿,替她讨回公道,貂儿本以为我是说笑,后看我咄咄逼人的样子,吓得不轻,亟亟劝我,说什么也不带我去算账,哭着将我拉回了小院子。
“貂儿,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我被貂儿摁坐在床边,气急败坏,只觉得两手痒痒,没处安放,顺手摸到我头顶的木钗子,拔下来扔到地上。
貂儿弯腰捡了起来,走到绣榻前,将它放置在木盒子里,又走过来替我把发髻散下,娓娓说来:“姑娘,你瞧你,伤口没好,独臂一只,怎么对抗他们,要是弄伤了,军师又要心疼了。而且,”她声音忽低,眼神忧郁,“她们都是夏侯夫人的人,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夏侯夫人是谁?”我满心疑惑,总不见得是刘备的夫人吧!
“夏侯夫人是张将军的嫡妻,如今分管着府中的大小事务。”
张将军?张飞吗?可我住的难道不是诸葛的府邸吗,怎么是张飞的老婆把持家务呢?
“貂儿,你可得给我好好理理,张飞的夫人怎么会管着府中大小事务?”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前我只顾着吃喝玩乐,小院无人问津,大家都相安无事,如今我刚出了小院,问题与麻烦便接踵而来。
“姑娘,咱们住的是主公的府邸,军师住在东厢,张将军住在西厢,还有西南一处空园子是关将军的居处,不过关将军镇守在襄阳,貂儿从没见过他。”貂儿边说边给我笔画,我听出了七八分意思。
相传刘备为显求才之心,与孔明同枕而睡,同榻而眠,没想到竟是真的,虽没有到那种夸张地步,但也是把诸葛留着与自己同住一府,张飞关羽是他的结拜兄弟,住在一起也不足为奇,且荆州本就是是他栖居的一角,能不能稳住根基尚是不知,今儿个鲁子敬来应该就是讨要荆州的,这种紧要时刻,确实也不是他刘备有能力封赏土地豪宅的时候,而且,军师与大将都与他同在,遇着事情都能第一时间解决。
不得不承认,刘备能够兴复汉室,成为蜀汉开国皇帝,能吸引一批能人强将围绕身边,也是有一些手腕的。
只是,刘备没有夫人吗?还是说他故意让张飞的老婆管理家事,以示倚重?
“貂儿,为何是夏侯夫人掌管家事,主公没有妻子吗?”我自己个想不明白,只好求助貂儿。
“有啊,只不过听说甘夫人自从生了小公子,身子就不太利索。”貂儿蹲着试了试水温,抬头,“姑娘,刚刚好,来泡泡脚,累了一天了。”
脚伸入水里,暖暖的,顿时觉得脚上的穴位都被泡开,舒服极了,望着光滑的脚背发呆,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貂儿,军师的夫人呢,军师的夫人难道不管事?”我一本严肃地问着貂儿,没想到貂儿却笑了起来,还打趣我:“姑娘,没见过你这么猴急的。”“我是猴急啊,不,我不猴,但确实急!”我不管怎么说,总觉得入了貂儿的套,什么猴不猴,又想起貂儿说我和猴子吐核似的,真是,我跟猴哥很有缘分嘛!但我确实急,我老早就想见诸葛的老婆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我妈妈一样,说不定见了她,我就能将眉目搞清楚,那时候回到21世纪也并非天方夜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