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瑶一行的马车回到向宅门口的时候,已经戌时了。思瑶刚刚走下马车,就看见老管家急急奔了过来。
“大姑娘,老爷在祠堂等你问话呢。”老管家满脸焦急地说道。
“祠堂?管家,你可知为了什么事情?”思瑶一头雾水,她知道,父亲要她去祠堂问话,定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老管家摇摇头,只说道:“老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连柴窑的杯子都摔了好几个。”
“待会儿老爷问话,你可要顺着他,说些软话,莫顶撞他啊。”老管家又嘱咐道。
“我知道了,谢谢管家。”思瑶谢过管家,忐忑不安地朝向家祠堂走去。
向经背着手站在祠堂的正中,张大娘子、谢小娘,还有思琦也都早守在那里。思瑶一迈进祠堂的门,便轻声喊了一声:“父亲。”
听见思瑶的声音,向经慢慢转过身来,脸色铁青,他沉沉地说道:“跪下。”语气中透着冰冷。思瑶不知何故,但也不便顶撞父亲,便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了下来。
“我向经一向为人正派,平日里更是对你言传身教,没有想到竟然教出了你这样恶毒心肠的东西!”
“老爷,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咱们还是先问问的好。大姑娘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我相信她。”谢小娘在一旁劝道,想要消除向经的火气。
“哼!”张大娘子在一旁鄙夷地说道:“中毒的可是你的亲生儿子,那香包也是铁证如山,难得你还这样维护她。”
思琦听见自己母亲这样说话,好生尴尬,连忙拉扯母亲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免得多说多错。
这劈头盖脸的一番训斥把思瑶也弄懵了,她抬头问道:“女儿不知所犯何错,还请父亲明示。”
听到思瑶这么说,向经的火气更大了,他将手里的香包扔到了思瑶的面前,大声质问道:“这个香包可是你做的?”
思瑶捡起那个香包,上面绣了一朵小小的梅花,她抬起眼睛,只见谢小娘在向经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承认。可思瑶问心无愧,爽快认道:“是,的确是小女亲手做的。”
谢小娘叹了口气,张大娘子更加得意了:“老爷,她都承认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我看呐,不给她个教训,她是定不会改了这恶毒的脾气的。”
“行了,你别说了,母亲。”思琦拉拉张大娘子的胳膊,小声劝道。母亲的一言一行实在让她感到脸红。
“说!”向经冲着思瑶发问道:“你为何要谋害宗振,你为何要在这香包中放入毒药?”
“我没有!”思瑶一下子惊呆了,她从未想到过自己被叫到祠堂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她的心里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她辩解道:“女儿同宗继虽非一母所生,可却如同亲姐弟一般,从未对他有过谋害之心啊!”
“老爷,妾身相信思瑶,此事定有蹊跷。”谢小娘也在一旁帮着说道。
“可是这问题的确出在香包上,你怎么解释。”向经心中也不是没有过疑惑,可眼前的证据也不容得他不信。
“这……”思瑶解开香囊上的绳子,倒出里面装着的香料,捧到自己的鼻子下边,仔细闻了闻,发现了问题,她迟疑道:“这香味,似乎有些异常,里面的香料被人换过了。”
接着,她又仔细看了看香包缝线的走向,抬起头大声说道:“父亲,这香包被人拆换过了,这缝线歪歪扭扭,根本不是女儿的手工,请父亲明察!”
听了思瑶的话,向经眉头渐渐松了下来。谢小娘从思瑶手中接过了香包,仔细看了看,对着向经说道:“是了,大姑娘的绣工是咱们家里最好的,可是这香包的缝线歪歪斜斜,完全不像是大姑娘的手工,倒像是谁情急之下胡乱缝上的。”
“就凭这缝线,也不能排除了大姑娘的嫌疑。”张大娘子在一旁火上浇油道:“若是她故意混淆视听,才弄了这么糟的针脚呢。我听说,大姑娘今日常常熬夜针线,保不齐就有哪些个香包、帕子不那么尽心的。”
“够了,够了!”向经不愿在继续听她们争辩下去,摆手说道:“既然各人都有说法,那就得查探清楚才行。”
说到这里,向经转向谢小娘:“静姝,你还要照顾宗振,但这件事恐怕含光轩、鹿鸣轩来查都不合适,还是得辛苦你,多操些心了。以后,掌家钥匙也交给你吧。”
“至于思瑶,在这件事查清楚以前,不得踏出鹿鸣轩半步!行了,你们各自都回去吧!”说罢,向经便摆手离开了祠堂。
随后,张大娘子拉着思琦,谢小娘也纷纷离开了这里。
含光轩,张大娘子靠在一个软垫上面,气呼呼地责问思琦:“你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心软,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能治治思瑶那个臭丫头,你也不帮着母亲说话!”
思琦往嘴里含了一颗梅子,缓缓说道:“母亲,您也太心急了。今晚的事儿,父亲明显不愿意相信是思瑶干的,您又偏在一旁煽风点火,触他的霉头,让父亲厌弃……”
“您不但靠这件事情咬不死她,若是最后事情查清,与思瑶无关,您还会弄的自己里外不是人。”
“您再看看谢小娘,事事都顺着父亲的意思。明明自己的孩子遭了罪,还装作宽宏大量的样子,好人都让她做了。”
思琦的话让张大娘子更加来气:“哼!谢静姝这个贱人,生的一副狐媚样子,老是在官人面前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官人居然受她蒙蔽,不仅让她查探下毒的事儿,还把掌家钥匙给了她!这让我这个当家主母面子往哪儿搁!”
听到这里,思琦眉头紧皱:“母亲,下毒的事儿不是你做的吧!”
张大娘子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琦儿,你娘老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我平日里见不惯谢静姝那个小贱人,可是我也是拜菩萨的人,断不会做出这种损阴德之事。”
“此话当真?”思琦不放心,又追问道。
“那是自然。”张大娘子回答道。
思琦看着张大娘子一脸笃定的样子,心中的疑虑也消逝了几分。母亲不通医道,这么缜密的手段也不像是她的作风。“若是这样,我就放心了。”思琦若有所思道。
鹿鸣轩,灯光依然亮着,思瑶坐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满不是滋味儿。
“大姑娘,您别多想了,早些休息吧!”采薇为思瑶整理好床铺,安慰道:“谢小娘是站在咱们这边儿的,不会有事儿的。”
“想不到竟会被父亲如此冤枉。”思瑶惨淡地笑着:“我原以为他了解我,会相信我的。”
“奴婢看,这定是有人从中挑唆的。”采薇忿忿不平地说道:“八成是含光轩的那位,她巴不得大姑娘和宗良少爷走了,好让她房里的成了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呢。”
“嘘!不要胡说!”思瑶赶紧捂住采薇的嘴巴:“你可知多少眼线盯着咱们鹿鸣轩,慎言慎行啊!”
采薇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不甘心,于是低下头小声嘟囔道:“给谢小娘的儿子下毒,又嫁祸道到大姑娘头上。是个人想想,就知道是谁干的了。老爷把管家钥匙从她手里拿走,怕也是疑心了她的……”
“你还乱说!”思瑶是真动了怒气,训斥道。采薇见这架势,也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
“采薇,我知道你心疼我。”过了片刻,思瑶握住采薇的手,轻轻说道:“可是眼下不是胡乱猜测的时候,你这样乱言语,反而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
“奴婢知错了。”采薇诺诺地说道。
“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个哥哥住在城外?”思瑶想起了什么,嘱咐道:“采薇,你让你哥哥去城里的药局打听打听,近日里都有谁买了九里香这味药材?这九里香不是常用药,轻易不会有人用的。”
“还有,你明日悄悄查探清楚,那日我送去谢小娘那里的香包,都过了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