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合马听到老仆人的话之后,眼睛放光,连忙说道:“回来得真是时候,快把他叫进来!”
老仆人应声走出门去,尼科洛·波罗和黑骑不知道老仆人口中的“额答”是谁,但是见阿合马指使老仆人将那人叫进来,说明此人和在场所有的人一样,也知晓关于真金和马可·波罗的事情,至少知晓阿合马主使的杀真金、救拉丁人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知道有关真金和马可·波罗下落的事情,否则阿合马的眼中也不会放光,更不会在此时此刻允许一个不知情的人进入正在进行密谈的府堂。
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蒙古人在老仆人的带领下进入了府堂,见到尼科洛·波罗与黑骑之后,警惕地放慢了脚步。
“额答,他们是尼科洛和黑骑,尼科洛,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这位黑骑,我也是刚才第一次见到,但绝对安全,你不用多虑。”
阿合马见额答面露防备,解释道。
额答闻言后,冲着尼科洛·波罗与黑骑点头示意,对于尼科洛·波罗,他此前听阿合马说过,但从未见过,然而尼科洛·波罗到底是拉丁人,他不认为有防备的必要。而黑骑则不同,这个是宋人,而且还有着典型的宋人打扮,如果不是阿合马的解释,他肯定会时刻留意着黑骑的一举一动,并随时准备用腰间的匕首应对这宋人可能发起的进攻。显然,额答多虑了。
“阿合马大人……”
额答欲言又止,阿合马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又说道:“放心,这二位是同营中人,他们和我一样,都想听听你说什么呢!不用多虑。”
额答闻言后,便彻底地放下了戒备,干脆地说道:“人员有折损!”
阿合马听到后眉头一紧,道:“说说具体情况!”
额答随即说道:“我们五人的追踪基本无效,一路未见真金和那拉丁人……”
“真金和拉丁人?阿合马大人?他说的可是马可?”
尼科洛·波罗闻言后打断了额答的话,急冲冲地问阿合马,阿合马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尼科洛,慢慢听额答怎么说……额答,这是那个拉丁人的父亲,我和你说过的!”
尼科洛·波罗不再作声,额答继续说道:“我们从上都出来后便开始细细探察了半个晚上,都没发现真金和那拉丁人的踪迹,直到天亮,发现了几匹马,乌伦木图楞和忽巴亥上前打探,结果遇见了和林城骑兵团的人。”
“和林城骑兵团?”
阿合马闻言后惊道。
“对,是和林城骑兵团,并且由迭木答儿亲自带领着……”
额答说道。
“你是说,你们遇见了迭木答儿亲自带领着和林城骑兵团?”
阿合马又问道。
“对,阿合马大人,我们遇见了迭木答儿亲自带领着和林城骑兵团!”
额答回道。阿合马不等他说完便问道:“多少人?”
“打眼望去,至少有三百人!”
“三百和林城精兵?”
黑骑闻言后也忍不住问道,他知道和林城骑兵团,也见识过和林城骑兵团统领迭木答儿的厉害。
额答看了看黑骑,点了点头。
“什么位置?”
阿合马接着问道。
额答眼睛上翻,细细估摸着,阿合马指着地上的地图说道:“参照这幅图看看,具体在哪个位置?”
额答顺着阿合马指着的地方看去,他来不及去想这是哪里来的——黑骑带来的——地图,便凑上前打算指给阿合马看,然而当他看清了地图后,便愣住了,指着地图上的小黑圆圈问道:“阿合马大人……这地图……这地图哪里来的?”
“我带来的!”
黑骑回应道。
额答看了看黑骑,然后说道:“阿合马大人,这图上的标记……黑圆圈的标记……我们就是在这里遇见的和林城骑兵团,乌伦木图楞和忽巴亥也是在这里被和林城骑兵团抓住的,忽巴亥首先被抓住,咬舌自尽了,乌伦木图楞被他们围住了之后,给我们发送暗号,让我们帮他升天了!”
阿合马似乎对额答说的“在这里遇见的和林城骑兵团”之后的内容不感兴趣,因而在额答话音刚落的时候,便指着地图上的黑圆圈问道:“你是说,你们在这里遇见的和林城骑兵团?”
额答点了点头。
“那你看到真金了吗?见到马可……见到那个拉丁人了吗?”
许久未见张嘴的尼科洛·波罗问道,他一直细听这额答的话,试图从这个人的嘴里找到一些关于马可·波罗的线索。
额答闻言后疑惑地看了看尼科洛·波罗,然后摇摇头,他不知道尼科洛·波罗在说什么。
“你刚才说你们在这个地方发现马的时候是白天,怎么没有见到真金和马可?那你们见到其他人了吗?”
尼科洛·波罗见额答摇头后又急切地问道。
“没有,我们没见到真金,也没见到你儿子,只看见了几匹马。”
额答回道。
“几匹?”
尼科洛·波罗追问道,由此,片刻前阿合马与额答之间一问一答的谈话模式变成了尼科洛·波罗与额答的一问一答,额答不喜欢这种问答模式,或者说,除了主子阿合马以外,他不喜欢任何人与他用这种一问一答的方式说话,而且是别人问,自己答。
“忘了!”
额答回道,他用这种方式来向尼科洛·波罗表示立场:请你不要用阿合马大人的语气和我说话或问我问题。
“几匹?”
阿合马又张嘴问道,他了解额答的脾气,也看出了额答在敷衍尼科洛·波罗,但是,尼科洛·波罗问的这个问题的确很关键。
“三匹!”
额答回答道,同样的问题,由阿合马问出便会有及时干脆的回应,但尼科洛·波罗没有在意这一点,他也顾不上在意这一点,此时此刻的尼科洛·波罗只想获得更多关于儿子马可·波罗的信息,至于其他的,他并不在意。
“三匹?你看清了?”
阿合马问道
“看清了,阿合马大人,是三匹,忽巴亥和乌伦木图楞发现和林城骑兵团的时候顺势躲在了马后面,躲在了三匹马后面,我记得很清!”
额答说道。
阿合马闻言后眉头锁得更紧了,尼科洛·波罗注意到了这一点,忧心地问道:“阿合马大人!马可走的时候什么情况?三匹马说明了什么?怎么会是三匹马?他们从上都出发的时候不是有四个人吗?”
阿合马无心理会尼科洛·波罗这一连串的提问,接着问额答:“你看清是什么马了吗?”
额答想了想,回答道:“看起来像是高地矮马?”
阿合马闻言后“哦”了一声,陷入了沉思,尼科洛·波罗更是忧心,便继续问道:“高地矮马是什么马?阿合马大人?”
“高地矮马来自海押立草原!”
黑骑接过尼科洛·波罗的话回答道。
“哦,那就对了,我只能认得出高地矮马,但不知道高地矮马是海押立那边的,这就对了……”
额答听到黑骑的话后便嘟囔道。
“什么这就对了?”
阿合马从额答的嘟囔中检索出了重要的信息。
“迭木答儿带着部分和林城骑兵抓了乌伦木图楞和忽巴亥之后,那个副官模样的人带着大队人马靠近,他们此前就扎在不远处,但是,和那大队人马一块靠过去的,还有海都的队伍!”
“海都?”
尼科洛·波罗高声问道。
“你确定是海都?”
阿合马也问道。
“脸上带着交叉的刀疤?”
黑骑问道。
面对三个连续的问题,额答只回答道:“我十分确定是海都,他还带着十几个手下。”
“那你见到真金和马可了吗?见到那个拉丁人了吗?”
尼科洛·波罗再次问出片刻之间问了好几遍的问题,对于他的这个问题,额答依然采取不予理会的态度,即使尼科洛·波罗急切到几次三番地在提问中把自己的儿子称作“拉丁人”。
阿合马见额答没回复尼科洛·波罗,便亲自张口问道:“见到他们了吗?”
“没有见到真金和拉丁人,阿合马大人!”
额答回道。他不明白阿合马大人和眼前的这个拉丁老头为什么会听闻自己见到海都后就问真金和拉丁人。
“阿合马大人,我们帮助乌伦木图楞升天后,迭木答儿就带人追我们!他们怎么能追得上我们呢?”
额答说完后看了看地图,阿合马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便跟了一句:“按照这个地方的……地势,迭木答儿队伍又那么庞大,追你们的确不容易!”
说完之后,阿合马与额答的目光碰在了一处,彼此会意之后便又将目光移到别处,这个过程短暂到全然没有引起尼科洛·波罗与黑骑的察觉。
“也就是说,你们没从追你们的人里面看见真金和拉丁人?”
阿合马再次问道。语气有些不自然,但这种不自然只能被额答听出来。
“没有!阿合马大人,您是知道的,我一眼就能认出真金,至于拉丁人,也能很好从蒙古人堆里认出来。”
额答回答道。
“那就奇怪了,他们能去哪呢?”
阿合马说道,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