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都带走了真金?海都带走了拉丁人?海都带走了真金和马可·波罗?
阿合马与尼科洛·波罗听到黑骑的描述之后,十分不愿意相信那个救真金和马可·波罗的人是海都。然而,就黑骑的描述而言,那个人无疑就是海都,因为阿合马与尼科洛·波罗所知道的人里,只有海都脸上有一个极容易被人记住的、呈交叉状的刀疤,也只有海都手下的骑兵各个奇装异发。
“没错,那个人肯定是海都!阿合马大人,海都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海都怎么会出现在离大斡耳朵那么近的地方?”
尼科洛·波罗一脸狐疑地问阿合马。片刻前听闻遇袭的真金和马可·波罗被某位蒙古宗王救了,还稍稍松了口气,然而得知救真金和尼科洛·波罗的是海都,这个拉丁人便陷入了极度的惶恐中。在他眼里,那个叫孛儿只斤·海都的人,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此人心中没有谋略,做事莽撞,最让尼科洛·波罗感到害怕的是:此人将拖雷系后人视作不共戴天的仇敌,见到忽必烈的儿子真金,肯定会动杀念。
当然,尼科洛·波罗并不是担心真金会被海都杀死,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他真正担心的是:海都这个脾性暴躁的人会在杀真金的时候伤着马可·波罗。他无法保证自己那个“好管闲事”、“善心泛滥”的儿子不会挺身保护真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尼科洛·波罗实在不忍往下想。
“阿合马大人!那个人……那个人真的会是海都吗?”
尼科洛·波罗再一次揪心地问道,他很明白阿合马的回答一定为“是”,但还是少不了作为父亲的祈愿与盼望。
“尼科洛,那人肯定就是海都,没错的!现如今活着的蒙古人里面,只有他一个人脸上有那样的刀疤,交叉形状的刀疤,是大萨满给他划的,据说是为了驱魔!你那个弟弟菲戈尔没在城南驿站守着而跑到大斡耳朵寻找萨满所要做的事情,估计也是这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往脸上划刀疤!”
阿合马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脸色却极为凝重。与尼科洛·波罗一样,阿合马也为真金和马可·波罗被海都救了而担忧,同样也不是担心真金会不会被海都杀死,而是担心马可·波罗。当然,阿合马的担心马可·波罗与尼科洛·波罗的担心儿子完全不是一回事,在阿合马看来,马可·波罗的命远比真金的命值钱,杀真金的计划无非是为了在忽必烈与阿里不哥或是其他蒙古宗王之间挑拨争斗,而马可·波罗的安危在阿合马看来要比前者重要千百倍,也就是说,阿合马认为,在马可·波罗的安危面前,杀不杀真金无所谓,真金死或不死都无法对整个事情有任何致命影响,所以绝对不能让这个无法对事情产生致命影响的人而使最重要的人有了闪失。
尼科洛·波罗听到阿合马的回答后,先是陷入一阵沉思中,他不愿意真的相信马可·波罗正与海都结伴而行,也不愿相信海都救了真金,相比较而言,海都救了真金最让尼科洛·波罗揪心,因为按照尼科洛·波罗对马可·波罗的了解,当马可·波罗看到有人来救自己与水火之中的时候,必然会将那人视作自己的密友,然后全然卸下防备,再然后……再然后就会为了与自己共同落难的真金挺身而出……再然后……尼科洛·波罗的脑海中反复地浮现出马可·波罗为了帮助真金不被海都杀害而出手与海都及其骑兵争斗的事情,很显然,尼科洛·波罗已然变得不理智了,因为儿子!
“阿合马大人!请您想想办法……咱们必须尽快想想办法了……追踪到海都和马可的下落,必须越快越好!否则……”
尼科洛·波罗向阿合马恳求道。
听到尼科洛·波罗对阿合马说的话后,许久不见说话的黑骑突然说道:“这位大人,我标好了最后一次见他们的位置。”
话音落时,一幅被标记过的地图已然摆在了阿合马和尼科洛·波罗的面前。尼科洛·波罗早就听闻贾似道的黑白骑军行事如风,看那黑骑从掏出地图到将地图摆在地上的那一套连贯动作,尼科洛·波罗大概知道贾似道的军队为什么会拥有死守南地的能力了。
“大人,请看,这里就是我和白骑最后见到他们的地方。”
黑骑指着地图上看起来离哈拉和林与上都都不远的黑色小圆圈说道,从墨色上看来,那小黑圆圈明显是新画上去的。
“你确定是在这个位置吗?你们最后见到真金和拉丁人的地方?”
阿合马问道。
“我十分确定,阿合马大人!”
黑骑说道。
阿合马闻言后冷笑了一声道:“我记得,你说最后一次见他们的时候他们正燃着篝火,那必是夜里了,既然入夜,你如何确定方位呢?又如何敢对你确定的这个位置如此自信呢?”
尼科洛·波罗与黑骑闻言后同时疑惑起来,提问者不是别人,而是阿合马,是忽必烈麾下的宰相,怎么会提出如此幼稚的问题?在入夜时分精准判断方位是黑骑这种常年执行特殊任何的特殊兵士的基本作战技能,阿合马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其实,阿合马何尝不知道在入夜时分判断方位对于常年在草原上争战的兵士来说根本不是难题,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黑骑指着的那个标记在地图上的黑色小圆圈。阿合马知道那个标记黑色小圆圈的地方是哪里。
“那个小圆圈与那个地方离得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莫非,海都已经知道了什么?”
阿合马这么想着。尼科洛·波罗突然大声说道:“阿合马大人,您快看这里……”
这一声着实惊着了阿合马,阿合马猛地看了下尼科洛·波罗,心里问道:“莫非他也知道了什么?”
“阿合马大人,您快看这里,我去过这里,这里有条相对平坦的坡路,从上都方向过去,是一路的下行,您现在派人追赶,应该能追赶得上……”
尼科洛·波罗一边说着一边给对这地图指指点点。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也知道了什么事呢!”
阿合马心里说道,嘴上却说:“尼科洛,是什么让你认为我现在派人前去追赶,还能追踪得到他们?即便追踪得到,你以为海都会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等着我们派去的人?”
“总得做些什么!阿合马大人,总得做些什么,马可正和他们在一起呢!”
尼科洛·波罗闻言后着急地回道。
阿合马理解尼科洛·波罗的着急,但他知道尼科洛·波罗的着急完全没有意义,一来是因为现在派人根本不可能追踪到真金一行人,二来是因为如果海都真的是有意停留在那个地方——那个黑骑在地图上标记黑色小圆圈的地方——的话,那么现在派人去追寻就更没有意义了。显然,阿合马只愿意给尼科洛·波罗说出第一个原因,至于第二个原因嘛,他暂时不打算给尼科洛·波罗交底。
“尼科洛,先不要着急,这个黑骑刚才说了,海都带着十五六个人,并且个个彪悍勇猛。如果我们想追踪到他们并占上风,就必须立即派出至少五十人的队伍。那么,超过五十人的骑兵队伍离开上都,需要告知忽必烈,或者向怯薛军统领报备,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想要稳妥地追踪并找到海都等人的踪迹,就必须通知忽必烈。”
阿合马说道。
尼科洛·波罗闻言后当即便说道:“那就直接去告诉忽必烈,告诉他,他的儿子正在海都的手里,他肯定会立马派兵!”
“这,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黑骑闻言后当即说道。阿合马也跟着说道:“尼科洛啊尼科洛,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如此鲁莽冒失的想法?是因为父亲对儿子的挂念吗?还是因为长者对孩子的牵顾呢?我看都不是,倒像是因为你原本就是个比看起来也愚蠢的拉丁蠢货!这位黑骑都能看出来你的这个想法有多么愚蠢……直接告诉忽必烈?那么,当忽必烈问你:‘你怎么知道真金在海都的手里?’的时候,你怎么回答?”
尼科洛·波罗闻言后一时语塞,他缓过神来,觉出了自己的想法确实十分不妥,因为这无异于给忽必烈明说:当我们设计要杀了你的儿子真金的时候,他却被海都掳走了!
“让忽必烈出兵,不是不可以,而且这件事情目前就只能让忽必烈出兵了,但绝对不是按照您刚才说的那种方式,您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便不是在救您的儿子,而是在切切实实地加害自己的儿子!”
黑骑对尼科洛·波罗说道。
“对喽!黑骑说得没错,让忽必烈派兵是解决此事的最佳选择,不过得动脑筋想想怎么和他说,尼科洛,咱们必须尽快想出一个既能让忽必烈派兵,又能让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办法来,要让他忽必烈一直以为他的儿子真金和你的儿子马可·波罗正好端端地去见他弟弟阿里不哥呢!而不是直接跑去告诉他真金被海都带走的事情……”
阿合马正说着,一个小厮走进来对着老仆人耳语了几句后跑了出去。老仆人看了看阿合马,又看了看尼科洛·波罗及黑骑,阿合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说道:“没事,别担心,他们也可以听,说吧!”
老仆人点了点头说道:“额答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