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听到庭外的报声后,笑着说道:“瞧啊!波罗一家子要在这里聚会啦!让他进来!”
怯薛护卫军回道:“大汗,您是说把他带到这内庭吗?”
忽必烈点了点头,护卫军面露迟疑地说道:“那尼科洛·波罗身边还带着个宋人!”
忽必烈闻言后皱了皱眉头,然后对着菲戈尔·波罗问道:“你们兄弟两人真有意思,一个带着和林城骑兵团的副官来到这里,一个又带着个宋人来到这里,你哥哥不会是把贾似道带来了吧?哈哈!”
菲戈尔·波罗闻言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不知道哥哥尼科洛·波罗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来见忽必烈,而且还带着个宋人。
“让他们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尼科洛·波罗是不是真把贾似道带来了!”
忽必烈转而对护卫军说道。
很快,尼科洛·波罗与一个宋人——黑骑——出现在了大安阁内庭中。
尼科洛·波罗与黑骑恭恭敬敬地跪拜在忽必烈面前,尼科洛·波罗高声说道“尊贵的大汗!你的仆人尼科洛·波罗贸然觐见,并带来了这位来自南边的朋友!”
忽必烈眯着眼看了看黑骑,然后说道:“平身吧尼科洛!你也站起来吧……黑骑!”
黑骑闻言后惊讶地看了看忽必烈,然后又惊讶地瞅了瞅尼科洛·波罗。尼科洛·波罗听到忽必烈喊出黑骑的名字之后也惊呆了,阿合马、菲戈尔·波罗脸上也露出了惊惶,就连被绑着的苏赫巴鲁也带着惊讶费劲地扭过头去看了看黑骑。
“黑白骑军,贾似道的侦察精锐,我说得没错吧?”
忽必烈问道,黑骑惊异地看着忽必烈,没有说话,顷刻间,一旁的怯薛护卫军便将黑骑围了起来。
忽必烈见状后挥了挥手道:“你们知道黑骑是什么人吗?他是贾似道手下最精明的侦察兵,是黑白骑军的统领将军,他既然选择亲自来到我的穹顶宫殿,亲自进入我这内庭,肯定不是来做蠢事的,我说得对吧?黑气将军?”
怯薛护卫军闻言后迅即散去,黑骑也定了定神说道:“早就听说忽必烈汗英明神武,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哈!黑骑将军,早就知道你胆气过人,如今看来,敢亲自来我这穹顶宫殿的内庭,敢与我面对面,贾似道军中,仅将军一人啊!”
忽必烈笑着回应道。
阿合马被眼前的情景弄懵了,他想道:“忽必烈,我刚才还以为你是有大智慧的人呢,我刚才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难道你不知道这个黑骑与鹿角人并肩打了合川城的守卫战吗?难道你不知道这个黑骑是贾似道派来杀你儿子的吗?难道你不知道黑白骑军一直在这里监视着你……不只是你,是你们所有蒙古宗王的一举一动吗?你这是在干什么?与这黑骑称兄道弟?”
阿合马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带着疑惑地神情看着尼科洛·波罗,尼科洛·波罗看懂了阿合马的神情,便以阿合马能看懂的神情回了过去:阿合马大人,放心,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一旁的菲戈尔·波罗也看懂了阿合马与哥哥之间这一来一往的面部交流。不过他的疑惑并不在这里,而是在黑骑身上,他知道,按照计划,贾似道会派麾下最好的侦察兵执行截杀真金、救拉丁人的行动,根据他对贾似道军中情况的了解,执行此任务者非黑骑与白骑莫属,可是,现如今黑骑为何莫名出现在这里?真金到底被杀了没?侄子马可尼·波罗是否被救回来了?苏赫巴鲁嘴里的“真金可能已经死了”是什么意思?这个苏赫巴鲁与黑骑的行动是否存在联系?
这一连串的问题搅得菲戈尔·波罗无暇与哥哥进行眼神交流,尼科洛·波罗为此感到无奈,他几度用眼神关照菲戈尔·波罗,却发现弟弟的眼神一直在黑骑身上。
“忽必烈汗,蒙古人的豪情让我折服,草原勇士们的热血值得我钦佩,我既然决定亲自来到这里,亲自来见忽必烈汗您,肯定不是心怀不轨的,就像您说的,我不是来做蠢事的!另外,这些怯薛勇士的名号我也早有耳闻,我黑骑纵使三头六臂,也敌不过这些骁勇无敌的怯薛勇士!所以,黑骑此来可以有许多种因由,但绝不是来做傻事的!”
黑骑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冲着忽必烈笃定地拱手抱拳。
忽必烈看见黑骑那笃定的样子,大笑着说道:“哈哈!黑骑将军,起来说话!”
“多谢大汗!”
黑骑应声起身。
“尼科洛,你也起来,坐你弟弟旁边吧!”
忽必烈又对尼科洛·波罗说道,他暂时无暇细问这个拉丁人是如何遇上黑骑的,更没有时间仔细询问其他的事情,在忽必烈心里,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搞清楚这个贾似道麾下最好的侦察战士亲自来穹顶宫殿的目的。
“那么,黑骑将军,你来到这里,自有你的目的吧?”
忽必烈问道。
黑骑闻言后再次跪了下去,拱手抱拳,高声说道:“忽必烈汗,我是来向您投诚的!”
投诚?阿合马惊异地看了看黑骑,之后又迅速看了看忽必烈,他从忽必烈脸上发现了与自己一样的惊异,与自己不同的是,忽必烈脸上的惊异还包含着惊喜。菲戈尔·波罗则惊异到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如果不是尼科洛·波罗及时拍了他一下,他肯定会跑到黑骑面前一问究竟。
“哦?黑骑将军,你跟着尼科洛·波罗来见我的目的是向我投诚?”
忽必烈高声问道。
“对,忽必烈汗,我此番来这里,是抱着拳拳之心向您来投诚的。”
黑骑再次高声地说道。
忽必烈闻言后转身慢慢走到绒座旁边,缓缓坐了下来,然后用他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盯着黑骑。
黑骑猛地叩拜下去,嘴里喊道:“忽必烈汗,宋廷黑白骑军统领黑骑,此番贸然来到大安阁内殿之中,是抱定弃暗投明之心,怀定拳拳赤城之志,前来向大蒙古帝国众汗之汗——忽必烈汗投诚明志!”
黑骑这一喊,再次惊诧内庭中除了忽必烈、尼科洛·波罗之外的所有人。
阿合马愈发想不明白这不久前还在自己府堂中的黑骑突然来到忽必烈面前大喊投诚是什么意思,这一回,尼科洛·波罗脸上的神情没能让阿合马安定心思。菲戈尔·波罗也陷入了无措,虽然他明白哥哥尼科洛·波罗对眼前的情况——被派去截杀真金的黑骑在穹顶宫殿的内庭在忽必烈面前倒戈投诚——应该心里有数,但这并不能解决他内心的担忧,他所担忧的是:一定有些什么事情是自己不清楚,或者是一定有些什么事情自己错过了。这些自己不不清楚或错过的事情彻底影响了自己对整个事情的判断,而这很可能让自己正在进行的计划变成哥哥尼科洛·波罗计划中的鸡肋。最让菲戈尔·波罗感到无措的是:自己对这些事情——自己不清楚的事情——没有任何备用方案。因而,菲戈尔·波罗认为自己此时此刻不得不静观其变,可是……苏赫巴鲁,这个自己原本打算用作棋子的人,现在因为自己对某些事情的不清楚,而变成了最不可控、最危险的人。
苏赫巴鲁也被黑骑的话惊着了。他想道:这个黑白骑军的统领竟然说要向忽必烈投诚?还将忽必烈称为“大蒙古帝国的众汗之汗”?这是和林城骑兵团成员最仇视的说法。这个黑骑到底为什么要向忽必烈投诚?
苏赫巴鲁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全然没有注意到忽必烈正在指着自己。
“哈!黑骑将军,你可知道,这个被捆着的人是谁吗?”
忽必烈笑着问黑骑。
黑骑瞅了瞅苏赫巴鲁,摇了摇回道:“回忽必烈汗,黑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黑骑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道:“这莫非是刚才阿合马府上禁卫军通报的‘和林城骑兵团副官’?”
“哈!我来告诉你,他来自哈拉和林,是我弟弟阿里不哥麾下的一员猛将,和林城骑兵团副官苏赫巴鲁!”
忽必烈说道,说完之后站了起来,向着苏赫巴鲁凑了几步,转而又向黑骑说道:“你知道你刚才哪句话得罪了这位苏赫巴鲁大人吗?”
黑骑闻言后想了一会儿,然后冲着忽必烈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明白,和林城骑兵团个个都是阿里不哥的死士,决不允许别人在他们面前把除了阿里不哥以外的任何一位宗王称作“大蒙古帝国的众汗之汗”,黑骑也十分清楚,如果不是身处穹顶宫殿、忽必烈驾前,自己和可能因为对忽必烈的“大蒙古帝国众汗之汗”的称呼而被眼前的这个苏赫巴鲁撕成两半。
“哈哈!黑骑将军,你刚才称我是什么?”
忽必烈问道。
黑骑明白忽必烈的意思,便以更高的音量回答道:“忽必烈汗是大蒙古帝国的众汗之汗,黑骑此番来,就是来向忽必烈汗投诚明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