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木答儿的这一番嘶吼当即便让他自己陷入了极度的悔恨与无奈中。他心里骂道:“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口无遮拦地乱吼乱叫?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
真金与马可·波罗也为迭木答儿的这番嘶吼而感到奇怪。
“你刚才说什么?”
真金向迭木答儿问道,这是他对迭木答儿的话采取多次不理睬的态度后首度和他说话。
“我说……我说等阿里不哥汗的援军到了,我要把你的脑袋掰下来!把你的脑袋掰下来……”
迭木答儿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把我的脑袋掰下来?之后呢?我想听的是这句话之后的话?”
真金又问道,并起身慢慢向迭木答儿走近。
迭木答儿突然又亢奋起来,他再次嘶吼道:“来呀!小太子,你以为我会怕你这个从小崇拜汉学的怂包吗?我说等阿里不哥汗的援军到了,这些鹿角人一定会被歼灭,到时候,我会把你的脑袋掰下来!你想要听后面的话?好吧,你仔细听好了,我说的是:我会把你的脑袋掰下来,并且完全不会顾及察必是否会恨我,也不用因此担心察必会拒绝帮我寻找苍狼篴,只要她把苍狼篴给我,我就让那苍狼篴和我胸前的白鹿琼合璧,然后吹响这来自上古的苍狼白鹿琼,到了那个时候,,什么鹿角人、什么忽必烈、什么阿里不哥,全都会瞬间灰飞烟灭!听好了,全都会灰飞烟灭,整个草原世界将再无生灵……”
真金知道,迭木答儿又一次陷入了吐露内心真言的癫狂中,真金还知道,这个迭木答儿与自己的妈妈察必好像是相识的,至于苍狼篴的事情,更是让真金觉得云里雾里的,他想弄明白这些事情,不过他最想先弄明白的,是迭木答儿与妈妈察必的事。他冲着迭木答儿骂道:“我的母亲,察必皇后的名讳,岂能是你这样呼来呼去的?”
“哈哈哈!果然是吃着蒙古人的奶,说着汉人的话的怂包太子,呼出的空气都带着汉人的奶气,察必皇后的名讳?我直呼察必的时候,你这个小太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迭木答儿狂笑着说道。这番话虽让真金听起来生气,但也让他得到了一个信息:这个迭木答儿与母亲察必皇后的确是相识的,并且相识的时间远在自己出生之前。
“那么,你真的认识我的母亲喽?”
真金问道。他试图趁着迭木答儿这种时而“理智”、时而张狂的状态从其口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您的母亲呢真金太子?真金太子,求您别相信我说的胡话,鹿角人的蛊术实在是太害人了,蛊惑着我胡乱说话……还有,什么苍狼篴,什么白鹿琼,我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莫非……莫非是哪个鹿角人利用这蛊术钻到了我的体内,胡乱说些让真金太子您生气的话……一定是这样的……挑拨!他们想要挑拨咱们蒙古人,对!他们想要挑拨咱们蒙古人!真金太子,请您一定要帮帮我,帮我破解这该死的蛊术……”
迭木答儿带着笃定地神情回答道。然而,他的神情越笃定,真金便越鄙夷他,在真金看来,他的这番回答,或者说乞求,没有一个字是实话,而是真正的胡话,他在乞求中所说的指的“胡话”,却是真正的实话。
真金冷笑了一声,道:“迭木答儿大人,你到底认不认识我母亲?如果你不认识我母亲的话,她怎么会把苍狼篴给你?如果你认识我母亲,那么,她为什么要把苍狼篴给你?更重要的是,你要苍狼篴有什么用?苍狼篴能让你得到长生天的祝福吗?苍狼篴需要和白鹿琼合璧在一起才能起作用,白鹿琼在你那里吗?苍狼白鹿琼能让草原世界再无生灵?这种鬼话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你为什么会信这种鬼话?”
“啊!”
迭木答儿奋力地吼了一声。他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不去听真金的提问,因为他知道在蛊术的作用下自己很可能把知道的全盘说出来,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越努力让自己不去听真金的发问,真金所问出的每个问题反而更快更深入地蹿到他的耳朵中,再由他的耳朵中蹿进他的心里,“到底认不认识察必”、“为什么给你苍狼篴”、“白鹿琼在你那里吗”等问题一个劲地在其脑中浮现。
迭木答儿的这种表现让真金知道自己故意用像是逗弄痴傻者的、一连串的问题起了效用,他知道这些问题很快就会在迭木答儿的心里变成动力很足的回响,当这个受蛊的统领不得不吐露内心所言的时候,他就能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真金太子,我们之间从不存在过节……你大可不必问我那么多我根本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即使你怎样确定我能回答您的这些问题……请您救救我,帮助我破解这该死的蛊术……”
迭木答儿又央求道。对于他的央求之言,真金自然还是不信。
“好吧!既然你不够真诚,那我就换一种问法吧!迭木答儿大人,请问你认识我的母亲吗?”
真金问道。迭木答儿起初只是看着真金,并不作答,很快,迭木答儿便涨红了脸,真金见状后便明白:迭木答儿正努力抵抗蛊术的力量,努力压制表达心中所想的愿望。
“鹿角人的蛊术,岂是你顽抗一下就能应付过去的?蠢货!”
真金的心里骂道,嘴上却不做声,因为他想看看迭木答儿到底能挺多久。
“我认识,我认识察必皇后!”
迭木答儿松了口气说道。
“哦?怎么认识的?”
真金问道。
“草原上有谁不认识察必皇后?弘吉剌·察必,德薛禅家按陈的女儿,忽必烈……忽必烈汗的皇后,草原上的人都认识察必皇后……”
迭木答儿嘟嘟囔囔地说道。
真金闻言后撇了撇嘴说道:“迭木答儿大人,看来您并不愿意与我坦诚相待啊!我还考虑着是否把我听说来的破解这蛊术的办法试一下呢!”
“你少来这套!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太子,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会怕你吗?我认识你的母亲,你的母亲也认识我,她是按陈的闺女,而是曾是德薛禅家的马夫……我们都是德薛禅家的人,哈哈!如果你能得到长生天的眷顾,逃脱出去的话,你应该去问问你的母亲,在忽必烈之前,谁才是她的男人!哈哈!”
迭木答儿说道。
与之前一样,真金知道迭木答儿又进入了癫狂的、不由自主地吐露真言的状态,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迭木答儿的这番话把真金惹怒了。
“你再敢胡说,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真金指着迭木答儿骂道。
迭木答儿就像没听见一样地继续说道:“看来你个小太子不相信我说的话呦!如果你还能再次见到你的母亲的察必的话,你一定向她打听蒙哥汗死之后阿里不哥汗召集蒙古宗王推选他为大汗的事情,是谁向她报的信;你也别忘了向她问问白鹿琼是不是她亲手交给我的?还有,你问问她嫁给忽必烈的前一个晚上,是谁在陪着她?对了,你甚至不用问你的母亲,问问阿合马就好了,阿合马知道你母亲真心爱着的人并非忽必烈,而是与她一起度过青葱岁月的迭木答儿……”
“闭嘴!你这个疯子,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真金骂道,并上前用一只手的虎口架住了迭木答儿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拔出了匕首,被绑着动弹不得的迭木答儿见状被吓坏了。
“真金太子,真金太子!我求求您帮我破解这该死的蛊术吧,它总逼着我说些我自己都听不懂的胡话……”
迭木答儿突然又乞求道。
真金并非真的想割了迭木答儿的舌头,他还指望通过迭木答儿的舌头得到更多的消息,只不过迭木答儿刚才的那段关于察必的话实在让他气愤。
“白鹿琼在你手里?”
真金问道,虽然他想知道更多迭木答儿与母亲察必的事,但又怕迭木答儿说出让自己更生气的话,以至真的忍不住将其舌头割下。
迭木答儿带着小心回答道:“真金太子,我不知道你说的白鹿琼是什么,我只听说过苍狼白鹿琼,没听过白鹿琼……”
“迭木答儿!白鹿琼到底在不在你手里?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你是从德薛禅家出来的,怎么会不知道白鹿琼是什么?只听说过苍狼白鹿琼而没听过白鹿琼?难道你没发现你说的这句话有矛盾吗?”
真金打断迭木答儿的话吼道。
迭木答儿突然又大声叫道:“真金!你真把自己当做大蒙古帝国的太子?竟然敢对我大呼小叫,你给我听清楚:我知道苍狼白鹿琼,也知道白鹿琼,因为白鹿琼就在我这!就在我身上!你知道是谁给我的吗?不是别人,而是你的母亲,弘吉剌·察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