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捆着的迭木答儿不再被捆着了,但是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他解开的,谁也不知道那些像铁甲一样坚硬的看起来像布条一样的奇怪的东西是怎么从迭木答儿身上脱落到地上的!
当真金盯着莫名从那些奇怪的布条中挣脱的时候,全然没发现自己身上也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而迭木答儿和马可·波罗发现了。
“真金太子,你看你的伤口!”
“迭木答儿大人,你是怎么站起来的?”
迭木答儿与真金几乎同时惊讶地向对方说道。
真金闻言后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片刻前的伤口竟然全然没了踪影,整个胳膊就像是从来没受过伤一样,这情形与之前在马可·波罗身上看见的无异;迭木答儿闻言后也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地从那些奇怪的布条中挣脱出来并站了起来而不自知。
于是,真金、迭木答儿、马可·波罗均不知作何反应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怎么可能呢?”
迭木答儿嘟囔道,首先打破了三人的相顾无言,与此前相比,迭木答儿嘟囔地语气平和了许多,此前大喊“绝不可能”的气势也不见了踪影,心里也从之前的绝对抵触转为了深度的疑惑不解。
“真金太子!”
马可·波罗突然大声喊道。
真金闻言后将目光从迭木答儿身上移到了马可·波罗身上,马可·波罗正惊诧地指着真金手中的骨笛,只见那骨笛莫名地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亮。
“快把它放下,幻象开始了!”
迭木答儿见状后喊道。
真金闻言后将那骨笛放到了地上,随后,骨笛上的光亮更强了,光晕也更大了,这些光亮中出现了不少的人影,像是一个部落与另一个正在激烈的交战,很快,双方对抗的场景变成了一群人羁押着另一群人的场景。
迭木答儿见状后将自己的疑惑放在一边,眼睛扎进了由那骨笛发出的这些古怪光亮中,真金与马可·波罗也彻底地被眼前的场景吸引住了。于是,三人同时按捺着各自心里产生的巨大惊疑,瞪大了眼睛盯着那骨笛显现出的场景。
“看哪!快看,这就是我刚才说得,过往之事重现!”
迭木答儿嘟囔着,然而无论是真金还是马可·波罗都没工夫理会迭木答儿的话,因为他们发现骨笛所发出的这些光亮不只能让他们看到人影、草地、马儿、帐篷等模样,还能发出声音,他们听到了“杀”,听到了“长生天”,听到了“铁木真”,听到了“成吉思汗”!
“真金太子,您听见了吗?”
马可·波罗瞪大了眼睛问道。
真金点了点头。
“您听到他们喊‘成吉思汗’了吗?”
马可·波罗又问道。
真金点了点头。
“‘铁木真’呢?‘长生天’呢?您听到了吗?”
马可·波罗再一次问道。
真金点了点头,迭木答儿说道:“拉丁人!真金太子肯定能听到!不仅真金太子能听到,我也能听到,我还听到‘杀’了呢!我说过了,这不是幻象,不是你一个人能看到听到的什么巫蛊之术,而是过往重现!”
迭木答儿的话打消了马可·波罗的疑虑,他原本是想要和真金确认是否只有自己听到了那些声音。
真金默不作声地盯着这些场景,这些都是他不曾见过的场景。蒙古人与其他部落的厮杀,对于真金而言,只存在于想象中,存在于宗王元老们对过往的闲谈中,而此时,真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蒙古人与外部族争战,并且看起来这些争战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他舍不得落下任何一个细节:
“大汗,塔塔尔部族的人全在这里了!”
一个蒙古大汗跪在另一个蒙古人面前大声说道,后者骑在马上,一副威严肃穆的样子,听罢那跪地者报完后,从腰间拔出刀,刀尖指向天空,大喊道:“塔塔尔部族,辱卖我先祖俺巴亥汗,毒杀我父也速该,与我铁木真有不共戴天之仇,长生天庇佑,给我铁木真报仇雪恨的机会!众勇士听命,塔塔尔部众,男子凡高过车轮者,一律斩杀,其余妇孺一律为奴……”
“这是铁木真!这是成吉思汗!”
迭木答儿突然说道,其话音刚落,这些影像与场景突然变得模糊了,不过很快又变得清楚了,只不过换了个场景,场景中出现了一个装束高贵的蒙古男子与一个蒙古人打扮的女子。
“拖雷!真金太子,看哪,那是你拖雷……你爷爷拖雷……年轻的时候!”
迭木答儿再一次叫道。
真金闻言后瞪大了眼睛着石光闪烁中的蒙古男子,真金从未见过拖雷,倒听过有关拖雷的许多传说,他细细地看着年轻时的拖雷,看着自己的爷爷英俊魁梧的样子。
“那个女的是谁?”
真金不由地问道。
迭木答儿细细地看了看,心里猛地一惊,楞了一会儿,然后心不在焉地说道:“不认识,不认识!”
然而,迭木答儿心里却早已惊讶地喊道:“这个女人……这个是我的母亲?”
随后,场景突然转换为拖雷与另一个蒙古壮汉的激烈交谈,在他们争吵的时候,旁边还跪着另一个蒙古人。
托雷对蒙古壮汉说道:“父汗,请您饶恕了诺敏,赦免她,您说过会赦免塔塔尔部的妇孺的!”
“但我没有允许塔塔尔部的女人在我儿子的帐篷里睡觉!”
成吉思汗对托雷大喊道。
“尊贵的成吉思汗,是我的部下没有看管好那个塔塔尔女人,让她蛊惑了拖雷也可那颜,请您责罚我吧!”
跪着的蒙古人央求道。
“按陈,只有你们弘吉剌部的女人才有资格爬上我儿子的床榻,这是我在所有人蒙古人面前制定的律令,他竟然完全不顾我的律令,我已经下令将大斡耳朵、怯绿连给了他,他本可以在拥有这大斡耳朵的牧地、军队的基础上继承我的汗位,可是……可是他竟然与我铁木真家族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塔塔尔部落的女人有了他的骨血!长生天啊,我还怎能把汗位传位于他?我如果把汗位传给他,术赤、察合台、窝阔台以及诸宗王怎能不生二心?大蒙古国怎能躲过分裂的威胁?”
成吉思汗对跪着的蒙古人说道。那跪着的蒙古人闻言后不说话,对着蒙古壮汉叩拜了下去。
拖雷怔了一会儿,然后也跪了下去,说道:“父汗,我的兄长们个个都是英明神武的勇士,他们比我更有资格继承您的汗位,而我……我只求您饶恕了诺敏,她已经怀上了我的骨血,塔塔尔部族早已在多年前被您歼灭,现如今的这个塔塔部的姑娘,她只是大蒙古国忠诚的仆人,您的忠诚的仆人……”
“听啊!按陈,这个孽畜竟然还在为那女人求情,竟然说不愿意继承大蒙古国的汗位!听听,这就是你的也可那颜,这就是我的好儿子!”
成吉思汗打断拖雷的话冲着跪在地上的蒙古人叫道。
“大汗息怒!”
跪在地上的按陈高声说道。
拖雷也跟着喊道:“父汗……”
“滚!你个孽畜,你竟然为了个女人,为了个与你的部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塔塔尔部族的女人,竟然……你现在就给我滚出我的帐篷!”
成吉思汗再一次打断拖雷的话喊道。
拖雷闻言后猛地站起身,按陈见状后惊恐地挺起了身子,跪爬着凑到拖雷跟前,揪住拖雷的衣角喊道:“也可那颜!拖雷也可那颜!您要干什么?您要干什么?快快乞求成吉思汗息怒!”
拖雷挣开按陈的手,愤然地转身离开。按陈见拖雷离开,便又拜叩在蒙古壮汉面前,喊道:“尊贵的成吉思汗,请您息怒,拖雷也可那颜一定是受到那塔塔尔女子的蛊惑,请您息怒!”
成吉思汗不理睬按陈,气吁吁地来回踱步。
突然间,光影变得模糊了。
马可·波罗怯怯地问道:“真金太子,刚才……刚才这三个人里,一个是拖雷,拖雷监国,一个是按陈,按陈那颜,那么,那个人……按陈管他叫……”
“成吉思汗!他是成吉思汗,我的祖父铁木真!”
真金没等马可·波罗说完便说道,目光注视着那变模糊的影像。
“他就是成吉思汗,他就是铁木真!他是大蒙古帝国的太阳!”
迭木答儿跟着说道,言语中带着得意与透彻,心里却不敢得意,也没法透彻,因为他通过这几个场景隐约感觉到场景中莫名出现的拖雷、弘吉剌部的按陈以及塔塔尔女人——自己的母亲、拖雷口中的‘诺敏’——让自己的心里完全陷入了混乱,而这种来自自己的猜测:难道?难道拖雷与自己的母亲……可是,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姓塔塔尔,塔塔尔部族的男丁不是都已经被……自己为什么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按陈那颜,那个塔塔尔女人生了,是个男孩,怎么处置?”
迭木答儿的思绪被这声音扰断,这是来自那光影中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光影又出现了另一个场景:一个蒙古兵叩拜在按陈面前。打断迭木答儿思绪的这个声音,就是由这蒙古发出的。
迭木答儿不得不暂时放下自己的思绪,仔细地看着这光影现出的影像:
按陈对那蒙古兵说道:“让萨满婆子好生照看,此事绝不许向外透漏,那塔塔尔女人住着的帐篷也不许任何人靠近!”
蒙古兵说道:“遵命!不过……那颜,萨满婆子向那颜您给那新生男婴求个名字!”
按陈闻言后踱着步想了一会儿,说道:“迭木答儿,塔塔尔·迭木答儿!”
蒙古兵闻言后小声说道:“可是……那颜,这……这是拖雷的孩子,姓塔塔尔?”
按陈答道:“这是保护这个孩子最好的方式,拖雷把那塔塔尔女人和她腹中的孩子托付给了我,他不会怪罪我的,快去吧!”
蒙古兵得令后便站起身来要离开,按陈突然又说道:“等等……那萨满婆子做完仪式后,你亲自把那孩子送走!”
“送走?送到哪里?”
蒙古兵问道。
按陈想了想答道:“先找个牧民,或者是找个马夫家寄样着,就说这孩子……就说这孩子是我按陈和别的女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