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惊空遏云的鸣唳声不是那些雄库鲁发出来的?
那会是从哪发出的呢?
海都疑惑地看着阿里不哥,阿里不哥瞅了瞅海都,道:“如果你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表情的话,一定不会拒绝承认你自己到底有多无知!”
海都闻言后收了收脸上的疑惑与惊讶,问道:“阿巴嘎,你是说,那个让我们的脑袋刺痛的声音,不是雄库鲁发出来的?”
阿里不哥点了点头。
海都见状后,惊讶和疑惑再次爬到了他的脸上,海都认定那穿透力强大到让人不得不抱头倒地的声音是由数不清的雄库鲁同时鸣唳而产生的,这也是在他理解范畴之内中能够被他认知的事情,但是阿里不哥却告知他那声音不是由雄库鲁发出来的,这便超出了他的理解力的范畴,他实在想不出那个声音如果不是雄库鲁发出的,又会是从哪来的。
“阿巴嘎,我亲耳听到了那群雄库鲁一齐在天上嘶鸣,那声音也的确像是雄库鲁的嘶鸣声,怎会不是雄库鲁发出的呢?”
海都问道。
阿里不哥又舀了一碗奶一饮而尽,没等将沾在嘴角上的奶擦掉,便说道:“那是雄库鲁先祖之灵发出的声音!”
海都闻言后,依旧疑惑,问了声:“雄库鲁先祖之灵?”他没有听说过“雄库鲁先祖之灵”,通过这名字,他猜想这应该是一种神秘力量。
“也不知道迭木答儿现在在哪?迭木答儿与和林城骑兵团果真就那样好端端地在你眼前突然消失了?”
阿里不哥问道,这个问题让海都原本陷入混乱的思路更乱了,心性急躁的他猛不丁地面对跳跃性问题的时候,总不知该如何是好,人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通常都会说实话,因为顾不上扯谎。海都的答话证明了这一点,他点头说道:“对,他,以及和林城骑兵团那几百号骑兵,在追那三个奇怪的人的时候,突然间消失了!”
阿里不哥闻言后点了点头,目光锁定在地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阿巴嘎,您说的雄库鲁先祖之灵,究竟是什么?”
海都问道,显然,他现在没心思与阿里不哥进行跳跃式的问答,而是急于想知道关于雄库鲁先祖之灵的事情。
“雄库鲁先祖之灵,是和宝钻有关的神秘力量,而且只有宝钻可以召唤它,你们听到了它的声音,说明它已经循着宝钻的召唤再现于世了!”
阿里不哥说道。
“那么,您怎么知道那声音是由雄库鲁先祖之灵发出的,而不是从那些雄库鲁的嘴里发出来的?毕竟我只是按照我当时听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给您描述了一下,您并没有亲耳听到,如何能做出如此判断?”
海都问道。
阿里不哥闻言后嘴角一撇,道:“所以我要问你迭木答儿的事情!”
海都闻言后心里的疑惑又多了一分,问道:“迭木答儿的事情与那雄库鲁先祖之灵有着联系?”
“哈!迭木答儿只是来自弘吉剌部的马夫,他怎么会和雄库鲁先祖之灵有联系呢?不过他与和林城骑兵们突然消失则与这神秘力量大有联系!”
阿里不哥说道。
“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阿巴嘎详细说一说吧!”
海都紧跟着说道,他很介意别人和他说话的时候卖关子,说一半留一半,不过阿里不哥向来都不是说话卖关子的人,只是对海都抱着不小的戒心,不愿意把事情一股脑地说出来,他要等着海都问,海都问什么,他说什么,但也不会全说实话。
阿里不哥说道:“迭木答儿以及和林城骑兵团的突然消失,说明他们进入了一个神秘的所在,一个与宝钻有关的神秘的所在,而这个所在,据说只有在雄库鲁先祖之灵重现于世的时候才会出现!”
海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阿里不哥接着说道:“也就是说,迭木答儿等人的消失正好印证了你们听到的那个声音就是雄库鲁先祖之灵的声音!”
海都这回听明白了,他又问道:“那么,阿巴嘎,就您所知道的……看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阿里不哥想了一会儿,道:“接下来会发生很多事,不过这些事情有的可能会很久远,有的也可能和咱们都没有关系……眼前即将发生的事情却和你有关系!”
海都不知阿里不哥所言何意,而阿里不哥也没给海都留有发问的机会,接着说道:“这件事情,就是要处理一下你的那些手下!”
海都一惊,大声问道:“处理?为什么?”
阿里不哥料到海都会有这种反应,便放慢语速说道:“他们,正如你所说,都看到了那群雄库鲁,也都听到了那声由雄库鲁先祖之灵发出的声音,另外,他们还看到了那拉丁人身上的奇异,以及迭木答儿带着几百号和林城骑兵突然消失在草原上,你认为,他们会怎么想?”
海都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的手下看到的事情的确有些多,许多事情也是海都不想让他们看到的。海都想过用常人无法怀疑的说辞向手下们解释他们所看到的事情,然后再用主人的身份命令他们将看到的事情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许向其他人说,相互之间也决不能讨论,即使用作闲谈也不行。不过海都十分清楚这个办法似乎根本行不通,因为海都不认为自己能够阻止手下们私下相互他们所看到的奇情怪事,甚至外传;二来是因为接二连三地发生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海都自己都忍不住找可能知道这些事情或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人说说问问,更别提他的手下了,他们中有人是第一次跟着海都离开海押立草原,估计恨不能立刻找个其他没有参与这场“奇妙的旅行”的人使劲说一说了。
即便如此,听到阿里不哥说要处理自己的手下,海都还是感到惊讶,因为在他看来,“处理”与处死是一个意思,阿里不哥突然说要“处理”自己的手下,莫非是要将他们都杀死?
“阿巴嘎的意思是?”
海都问道,自从带着手下离开海押立草原以来,海都第一次感到了切实的心虚,因为他们头一次感到了切实的危险。以窝阔台的孙子,海押立草原的主人自居的海都原本认为自己走到大蒙古国的任何地方都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自己是窝阔台汗的孙子,任何人都不敢伤害自己,然而,听到阿里不哥说要“处理”自己的手下,自己岂不是要单兵一人?单兵一人的窝阔台汗的孙子,岂不是随时都有被人轻易杀害的危险?
阿里不哥从海都的表情中大体瞄到了他的担心,笑道:“瞧瞧你们窝阔台家的人,什么时候变得和婆娘一样多心?你认为我的意思是杀了他们吗?”
海都拖拖拉拉地点了点头,像是十分肯定,又像是好不确定。
“别傻了!海都,如果我把来自海押立草原的人杀了,那我岂不是要背上六亲不认的骂名?那我还怎样和忽必烈争草原共主的位置?别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窝阔台家的人那样残杀血亲!”
阿里不哥说道。
海都听闻阿里不哥并没有杀掉自己手下的意思,便放下心来,至于阿里不哥后面说的“草原公主”以及“窝阔台家的人残杀血亲”之类的话从而没能在他心里点起火。
“阿巴嘎,您所说的要处理他们,究竟是要把他们怎样呢?”
海都问道。
“我所说的处理,是要让他们永远无法将此前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哪怕在帐中和自己的婆娘吹牛的时候,也说不出来!”
阿里不哥回道。
海都认为自己明白了阿里不哥的意思,便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原来是割舌头啊”,这句话让他在阿里不哥的心里更加廉价,阿里不哥心道:“好你个海都,果然是窝阔台家的亲狼崽子,竟会如此冷血无情,‘原来是割舌头啊’,说得这么随意,跟着你的那些人如果听到你的这句话,估计会把你活剐了!巴伦,还有那个叫巴伦的,如果听到你这么不在乎他的舌头,还会给你卖命?”
海都见阿里不哥没有说话,便认定阿里不哥所说的“处理”就是要将自己的手下的舌头割下来,让他们永远不能说话,也就永远不怕他们说不该说的话了。海都这么想着,心里倒也更轻松下来,一来是因为不用担心自己的手下会死,二来是因为不用担心自己的手下到处乱说了。
“阿巴嘎,那个叫巴伦的,就是连夜给您报信的人,他是我的亲信,能不能不割他的舌头?”
海都问道,他想让巴伦得到“特殊待遇”,现如今,自己和自己的手下全部身处哈拉和林中,他知道阿里不哥只需要一个手势就能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杀掉……或者是割舌头,也只需要一个手势就能决定谁的舌头可以保留。
阿里不哥瞥了一眼海都,没说话,心里则又开骂:“蠢货,一口一个割舌头,割舌头有什么用?我怎么知道你的手下有没有会写字的?”
“放开我们,放开我们!海都大人!我们要见海都大人,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
帐外传来一阵嘶吼声,海都认得,这是巴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