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都听见叫声后从阿里不哥的帐中冲了出去,只见自己的手下被阿里不哥的禁卫军捆绑着推搡着。
“海都大人,海都大人,救救我们,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巴伦看到海都后挣脱着吼道。
海都对禁卫军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海都!”
阿里不哥掀开帐帘喝道。
海都闻言后不说话,巴伦见海都不说话,便更着急了,在他看来,海都与阿里不哥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识,这种共识看起来对自己以及对自己的兄弟们十分不利,莫非?莫非阿里不哥和海都是打算要了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巴伦这么想着。
阿里不哥从帐中走了出来,向禁卫军们挥了挥手,更多的禁卫军赶了过来,将海都的手下围住,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这帮人便被禁卫军举到了头顶之上,于是,巴伦等人的叫喊声便更激烈了。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也是大蒙古国的勇士,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
“海都大人,快让他们把我们放下来……”
“海都大人,救救我们……阿里不哥汗,我们是窝阔台家的,你这是要干什么……”
“阿里不哥汗,我们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这样……”
“海都大人,你在为那五百个金币和百夫长的事情生气吗?”
海都的手下七嘴八舌地喊着,巴伦听到“五百个金币和百夫长”后,便冲着其他人喊道:“什么五百个金币?什么百夫长?”
海都扭头看了看阿里不哥,道:“阿巴嘎,你真的只是打算割他们的舌头吗?”
阿里不哥闻言后挥了挥手,然后将食指放在嘴巴上,示意海都不要说话,不过他的这个动作做晚了,海都的话已然被其一个手下听见了。
“什么?割舌头?海都大人说要割我们的舌头!”
一个人大喊道。
“什么?为什么要割我们的舌头?难道我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
“不!不要割我们的舌头,我们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割我们的舌头?”
“就算要割我们的舌头,也要先告诉我们原因啊?为什么突然要割我们的舌头?海都大人,你说话啊!”
“海都大人,为什么要割我们的舌头?”
七嘴八舌的喊声再次响起,听着这些叫声,海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是该安抚手下,还是劝阿里不哥改变决定,他焦急地瞅瞅这些死命挣脱吼叫的手下,再瞅瞅一言不发的阿里不哥。
“把他们全部带到大萨满帐中!”
阿里不哥对禁卫军喊道。
大萨满帐中?
海都闻言后十分不解,难道割舌头这种事情需要由萨满来完成?
“阿巴嘎,”海都说道,这回的声音很小,“您是说把他们送到大萨满的帐里?”
阿里不哥点了点头,然后小声说道:“对!我要把他们送到大萨满帐中!”
“让萨满割舌头?”
海都又小声地问道。
阿里不哥闻言后瞥了海都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海都的手下身上,见抬着他们的禁卫军快到大萨满帐的时候,说了声:“走吧,咱们也过去!”
海都闻言后不明就里地跟在阿里不哥后面。
走到大萨满帐旁的时候,海都便听见里面发出的叫声。
“为什么要割我们的舌头?这是什么东西?萨满大师,求求你!”
“海都大人,海都大人,为什么要割我们的舌头……你放开我,你们这群没娘的野种,放开我们……”
听到嘶吼声变成了难以入耳的叫骂,海都一时觉得愧对自己的这帮手下,甚至产生了阻止阿里不哥割他们的舌头的想法。
跟着阿里不哥来到萨满帐中之后,海都看见自己的手下们被禁卫军呈圆形的绑在了一起,中间站着一个老萨满,老萨满手执法杖,嘴里念叨着什么。
不一会儿,海都手下的叫骂声小了,随后又慢慢不再叫骂,像是没有了力气,紧接着,海都发现他们的眼神变得木讷呆滞,老萨满嘴里的念叨声也开始变大了。
突然,老萨满的脑袋上出现了一道光束,光束中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影像:
真金盘腿端坐在离火堆最近的地方,双目紧闭,身后做着三个粗壮的蒙古骑兵,马可·波罗挨着真金坐着,真金的另一边则坐着海都。其余的蒙古兵三三两两地散坐在周围,小声说着什么,眼睛时不时地向马可·波罗窥去。
“还是草原的夜色醉人,真不明白他们蔑儿乞人为什么喜欢在林子里活着,林子里有什么好?蒙古人就该在草原上过夜,我们有苍狼护佑,草原的主人无惧草原的凄夜,你说呢?真金安答!”
海都用听起来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
“哥哥刚才派到林子找猎物的人还没回来,看来是在林子里迷路了!”真金调侃道,双眼依然闭着。
海都闻言后大笑道:“哈哈,巴伦的先祖是蔑儿乞人,生来就是个林子里的好猎手,就算在草原迷路也不会被林子困住!”
虽然海都极力地做出一副自信的样子,但听到真金的话后显现出的瞬间的不安与游离却没有逃过马可·波罗的眼睛。
“那就祝他好运,早点带上猎物满载而归,从这里到哈拉和林还有很长一段路呢!”
真金说道,眼睛依然紧闭着。
“雄库鲁!快看那有一只雄库鲁!”
一个蒙古兵突然跳起来指着不远处压着嗓子招呼道。其他蒙古骑兵也骚动起来。大家都向那蒙古兵指着的方向望去。
海都与马可·波罗几乎在同一时间也起身望去。一只通体纯白的雄库鲁正端坐在真金的马鞍上看着篝火旁的人。由于真金的马没有紧挨着火堆,而是在火光能照得到的地方半卧着,所以端立在那马鞍上的雄库鲁无论是轮廓还是细貌在火堆旁的人看来都十分清楚。
马可·波罗看清那只雄库鲁之后,急切地对真金说道:“殿下…”
真金也站起身来,目光也放在了那只周身纯白的雄库鲁身上。他打断马可·波罗的话,冲着三三两两地坐在一堆的蒙古骑兵们大声说道:“谁能把它毫发未损地捉住,赏一百个金币!”
蒙古骑兵们闻言后面面相觑。
海都见状紧跟着说道:“真金安答,别冲动…”
真金没理睬海都,又用更高的声音说道:“赏金币五百,外加百户长!”
蒙古骑兵们这回不再犹豫,有的举弓搭箭,有的拔出刀悻悻地向那只雄库鲁挪步,原本坐在真金身后的三个粗壮大汗也起身准备去活捉那只雄库鲁。
“别伤它!要活捉!”真金跟了一句。
海都则上前一步冲着蒙古骑兵大喊道:“都给我退下!”
蒙古骑兵们似乎根本没听见海都的喝令,继续慢慢地贴近那只雄库鲁。
“你们都疯了?不听令者,死!”
海都咆哮道。蒙古骑兵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咆哮,继续向那只雄库鲁贴近。
海都拔出刀纵步上前挥刀砍下了离他最近的一个蒙古骑兵的脑袋,血淋淋的脑袋登时便落到地上,经由几个蒙古骑兵脚下滚转了几步停下来,正好停在了火堆边上,在火光的烘照下,那颗刚刚与身子分家的脑袋上的脸依然摆着一副憧憬的样子。其他蒙古骑兵漠然地看了看地上的脑袋,然后又将目光放在了那只雄库鲁身上。
“哥哥,不至于如此动怒!”
真金看着那颗刚刚被砍下的头颅劝道。马可·波罗闻言后不自觉地退了一步,颤颤巍巍地拔出刀。
海都闻言后转过身子将刀口对着真金,并努力地让自己那扭曲着的面容回到平常。
真金见状,笑着说道:“你我同为兄弟,成吉思汗的子孙,为何还要拔刀相向?”
海都冷笑道:“我和我的骑兵救你脱险,还把你叫做安答,你却无端蛊惑我的兵士,让他们迷了心。自家的羊群吃着自家的牧草,却被别的牧人骗去生羊羔,这牧人不是可耻的盗贼又是什么?”
海都手下的蒙古骑兵离那雄库鲁又进了一步,那只雄库鲁依然稳稳地端立在真金那匹马的马鞍子上,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一群人正慢慢地靠近自己。
海都对真金说道:“你问我为何要拔刀相向?那你,你们,为何要对我拔刀相向?”
真金闻言后耸耸肩,摆摆手,表示自己赤手空拳。
海都见状后,冷笑着说:“哼,难道那个拉丁人举着的不是刀吗?”
真金闻言后回头看了看马可·波罗,只见马可·波罗双手紧握着自己给他的刀,眉头紧锁,并死死地盯着海都。
真金对马可·波罗吼道:“拉丁人,把刀收起来!不要摆出一副愚蠢的样子。”
马可·波罗闻言后,一边紧握着刀柄丝毫不松动,一面肃穆而不失恭敬地说道:“殿下,请让那位大人先放下武器,只有那位大人先放下武器,我才会遵照殿下的吩咐!”
真金闻言后愤恼地对马可·波罗甩了句“你这个愚蠢的拉丁人”,而后看着海都无奈地说道:“哥哥,只能你先放下刀了,或者,只要你的刀口别对着我,我就能让这个愚蠢的拉丁人放下刀……”
海都闻言后将刀口对准了马可·波罗。
马可·波罗见状后收起了刀,海都手中的刀口则依然对着马可·波罗。
“哥哥,这拉丁人已经放下刀了,你这又是为何?”
真金委婉地说道,那纤细的手则向偷偷地向刀柄移去。
海都狠狠地盯着马可·波罗,突然又猛地放下刀,然后握紧拳头冲着马可·波罗大步走去,真金见状立即拔出刀阻止海都上前,原本端坐在马鞍上的雄库鲁突然飞走了,海都的手下楞了一下,然后快速赶到海都身边,将真金和拉丁人围了起来。
“阿巴嘎,这就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的一样的!”
海都对阿里不哥说道。
话音刚落,影像便模糊了,然后很快便消失了。随后,海都发现老萨满和阿里不哥都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