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岭,后乐园,相府之中,一片死寂。
贾似道押了一口茶,板着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白骑。
白骑说道:“事情就是这样,黑骑让我速速赶回来向师承报告。”
贾似道说:“那海都本在海押立草原上,怎会出现在大斡耳朵附近?”
白骑道:“这也是让我和黑骑都感到费解的事情,按理说,海都在海押立草原觊觎蒙古汗位的事情人人皆知,他的实力尚不足露出锋芒,与蒙古其他诸王相争,可是,他偏偏就出现在大斡耳朵附近,而且还将真金掳走了,我和黑骑十分确定,真金与那海都,面和心不和,海都表面上是营救真金与那拉丁人于水火之中,实则就是掳绑,只是没有用绳子将二人捆起来罢了,我看那真金,势必是了解这个情况,一路没有给海都好脸色看,海都却一直陪着笑脸。”
贾似道问道:“你刚才说,他们一直奔着哈拉和林的方向?”
白骑点点头道:“他们的确是奔着哈拉和林的方向走,只不过……只不过海都似乎也不是太着急把真金和那拉丁人往哈拉和林带,否则他们也不可能从白天走到入夜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此前的过程中,有一个人先是奔着察合台方向跑了一阵,随后又转向哈拉和林方向去了。”
贾似道又问:“也就是说,他们的确是在去哈拉和林。”
白骑道:“对,他们的确是在奔着哈拉和林的方向走。”
贾似道说:“这就奇怪了,海都见了真金和拉丁人,没有什么动作,还救了他们,一路也没起摩擦,而且还是往哈拉和林方向走,就算他出于某种目的掳了真金和拉丁人,也该是一路奔海押立草原啊,怎么还会往哈拉和林方向走,他不知道哈拉和林领主是他们窝阔台家的死对头拖雷家族的阿里不哥吗?”
白骑道:“他不可能不知道阿里不哥在哈拉和林,不过按照他们的行进路线,歇脚地点等等情况来看,他们确切无误地在往哈拉和林方向走。”
贾似道又押了一口茶,想了想,然后说道:“难道……他和阿里不哥,有了联系?”
白骑说道:“他们最初出现的时候,精神得很,不像从千里之外的海押立草原赶来的样子,不见半点疲乏,从这一点看来,他们一定就是从哈拉和林来的……可是,这就更奇怪了,阿里不哥会和海都缠在一起?或者说,凭他海都的心气,会去和阿里不哥见面?”
贾似道想了想,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一定是有些什么事情让海都觉得必须要和阿里不哥联合起来,难道……难道他海都是想和阿里不哥联合起来对付忽必烈?”
白骑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咱们能从中捞不少的好处。”
贾似道摇摇头说道:“咱们不一定能捞到什么好处。看起来,阿里不哥与海都如果联手对付忽必烈,能够帮助咱们牵制住忽必烈的军队南下,可是,你似乎忽略了几个问题,第一,阿里不哥与海都是否有与忽必烈抗争的实力,或者说海都和阿里不哥联合起来,是否能让忽必烈感到威胁,只有忽必烈感到威胁了,才能让他不敢轻易南下出兵。第二,阿里不哥与海都真的联盟的话,这个联盟是否牢固,是否随时都会因为其他纷争而瓦解。第三,其他蒙古宗王对此事的态度是什么,别忘了,忽必烈集团的宗王们都是很有实力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草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海都与阿里不哥混在一起这种奇怪的事情到底是孤例还是普遍出现。”
白骑听了贾似道这一番话,很是服气,心想:到底是丞相,思虑的深度与广度不是我等之人比得了的。
贾似道接着说:“也就是说,咱们必须要把这些事情弄明白,如果咱们弄不清这些事情,后面必将处处被动。所以,为了避免此后处处被动,我早先做了些准备。”
白骑不知道贾似道在说什么,贾似道冲着门外喊道:“进来。”
一个褐袍兵士推门进来,跪拜道:“褐袍骁骑营蓝狐拜见丞相。”
褐袍骁骑营?
白骑心里一惊,想道:“难道丞相派了两队人去执行这个任务?一波是黑白骑军,一波是褐袍骁骑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糟了,会不会是褐袍骁骑营完成了这个任务?应该不会,任务目标是杀了真金,营救拉丁人,现在只见这一个褐袍兵,不见拉丁人……或者丞相要重新派褐袍骁骑营去执行任务?在黑白骑军执行此任务失败后?”
白骑心里乱了起来,他知道贾似道一直着力扶持褐袍骁骑营,并且大有让褐袍骁骑营取代黑白骑军的意思。
“白骑,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就冒然派你们黑白骑军行动,而是这行动的信息依据还是建立在拉丁人的口述之上,的确是我失策,你们走以后,我就考虑了这个问题,所以,虽然你们没能完成这个任务,但责任完全不在你们,而是在我,我在没有弄清情况甚至对情况完全没有了解的情况对你们发出指令,实在是不应该。你们走后,我立马派和袍骁骑营去探察了解情况,蓝狐出现在这里,说明他们探察到了有价值的情况,说说吧,蓝狐。”
贾似道说道。
蓝狐抬头说道:“丞相,情况基本探察透了,不过所有信息都是基于蒙古世界现在盛传的传言,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话,宋廷将占有先机。”
贾似道闻言后眼睛一亮,问道:“哦?宋廷将占有先机?我很高兴你们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但是这样的判断要有依据,我要知道你们做出这种判断的理由。”
蓝狐说道:“简单说来,蒙古人正盛传……或是在争夺一种神秘的物件,这种物件具有神秘的力量,能够让拥有者执掌整个蒙古世界乃至更大的疆土,而这种神秘物件,与鹿角人有关。”
贾似道闻言后兴奋之情更甚,问道:“不要简单说,我要听你仔细说说,把你们探察到的事情,仔细给我说说。”
蓝狐说道:“据我们探察,蒙古人手中有个他们在先古时期留下的物件,他们管这物件叫苍狼宝钻,有人说是块石头,而有人说是个神秘的物体,经过我们详查,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无论这个东西是石头还是其他的什么,它是确实存在的。这个苍狼宝钻中所拥有的神秘力量,需要与一个叫苍狼白鹿篴的东西相融合才能起作用,据说是个先古时期传下来的骨头做的笛子,无论是苍狼宝钻还是苍狼白鹿篴,都与鹿角人有关。苍狼宝钻是先古时期拥有神秘力量的首领用来约束草原部落不侵犯鹿角人及森林族群的,而苍狼白鹿篴是用来约束鹿角人及森林族群不侵犯草原部落的,这两个东西同时被造出,并且带有诅咒,鹿角人之所以成为现如今的鹿角人,就是因为他们受到了诅咒,据说他们首先侵犯了草原部落,也有人说是草原部落先侵犯了鹿角人,而鹿角人进行了不当的还击,总之,鹿角人受到了诅咒,所以,鹿角人世世代代都在寻找苍狼宝钻,据说宝钻是唯一能让鹿角人解除诅咒的东西。所以说……”
“所以说,鹿角人才那么热衷与宋人合作,一起对抗草原部落的蒙古人?”
贾似道打断道。
蓝狐点了点头说道:“对,也就是说,您不用怀疑鹿角人与宋人合作的纯正性,更不用对鹿角人进行军事侦察,因为对于咱们宋人来说,鹿角人是天然的联盟者啊,他们从娘胎里出来的那一刻就将草原部落以外的人视作铁血兄弟啊。”
贾似道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如此重要的信息,之前竟然没有半点了解,白骑,你们在大斡耳朵可听过这些事?”
白骑摇了摇头道:“从未听过这些事,我们向来以买卖人和奴隶乔装,没有机会接触到这种事情。”
其实,白骑早就听说过此事,只是觉得这些事情更像是蒙古人自吹的把戏,也觉得将这些事情报告给贾似道,必然会遭到贾似道的耻笑,谁曾想,贾似道竟然毫不质疑这种事情。
蓝狐接着说道:“那个拉丁人,是个极为关键的人物,现在蒙古人与鹿角人都想要解印宝钻,但是解印宝钻有许多条件……这一点,我们还没能确切知晓,但确定了这条件这一,那就是那拉丁人的血。”
贾似道问道:“拉丁人的血?哪个拉丁人?这段日子我知道蒙古人的地界出现过三个拉丁人,其中两个拉丁人还来过这里。”
蓝狐说道:“可以确定的是,来过这里的那两个拉丁人,不是能够给那宝钻解印的拉丁人,因为传言说‘被漠南的忽必烈送到哈拉和林的拉丁人’才是传说中那个能够解印宝钻的拉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