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妈妈,你看妈妈——”
尤灵一进门,景文杰扭身看到她时,马上做出了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还用惊慌失措的声音指着床上已经挂了点滴的妈妈给她看。
他是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相来,希望用此来打动尤灵。
可惜他的演技太差,尤灵用脚趾头也能看出来,都这种时候了,还有这种卑鄙手段博取她的同情?做梦。她没有理会景文杰,只是仔细向床上看,她是细心的人,婆婆究竟是不是严重她能看出来。
婆婆在床上躺着,脸色灰白,身体就好像是一只软软的加长布袋,看到尤灵进门她努力地在枕头上仰头:“小……灵……”她还想要说什么,终因为动一下就觉得头晕还有体力不支而没有说下去,只是用痴呆的目光看尤灵,目光里面包含了祈求和哀怨。
尤灵心下一沉,不用多说,婆婆是真的病得厉害,一点点力气也没有了。她心中难过,最初她还以为婆婆是伪装的成分具多,目的是换取她的怜悯,不料婆婆是真的这么厉害,还强忍着屏着一口气哀求她的意思——都是因为她啊,尤灵心里歉疚,忙上去抓了一下婆婆的手:“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杨艳虽然头晕目眩,但脑子里完全清楚的,她本来就是想能用她自己的软弱打动尤灵的,眼下算是成功,这让她欣慰,她的目光黯淡着,放心地合上了眼睛。
她也确实需要休息。
尤灵侧身跨坐在床上,只是看着婆婆的面容,连眼皮都没有瞭一下景文杰。
景文杰想引起尤灵的注意,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尤灵对他已经是厌恶到极点,也恨到极点了,这让他有一种浑身浸泡在冰水里的感觉。
他还是想强打精神引起尤灵的注意,哪怕她嫌恶地看他一眼,或者哼一声也成啊。在完全感觉到自己是多余存在的那一个的情况下,景文杰还是怯懦地说道:“你走了,妈妈就昏倒在台阶上了。”
尤灵一动不动,她已经铁心不想和景文杰有丝毫多余的牵连。眼下的场合特殊不是他们两个说话的地方,若不是,她肯定会和他说话,说他们之间发生的事说离婚的事,所以此时对景文杰的多话解释她置若罔闻充耳不闻,就好像景文杰是一团空气。
景文杰只想去讨好尤灵,发现所有的招式都不起作用,除了羞愧别无它法,又生怕尤灵讨厌他离开就再不敢多话,只是尴尬僵硬地站在那里,如一根木桩。
看着婆婆,尤灵心里难过,她并不愿意让婆婆这样,无论怎样,她还是希望婆婆健健康康,当然她也不会因为婆婆的身体而回心转意,她和景文杰之间,也许会因为婆婆的身体而把离婚的日期延后罢了,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可能。
景文华手里端了杯子,用手肘推开了门匆匆忙忙走进来,看到尤灵坐在床沿看着妈妈,忙招呼道:“小灵,你回来了。”
尤灵扭头看景文华,她的笑容自然是讨好的,可是已经打动不了尤灵了,尤灵知道婆婆的病因是什么所以更不会多问让自己难堪,只是说道:“姐,医生说了什么?”
“咱妈有高血压的毛病,受到刺激什么的血压就会升高了。”景文华一边说一边看尤灵,希望能看到尤灵脸上的惭愧,毕竟妈妈的血压高是因为她——给她气的,可是尤灵的脸上一片平静,就好像此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景文华很失望,但她依然维持她对尤灵的好态度说下去,“量了血压,高压都两百六了很危险的……所以只有马上输液来降压。”
“哦,那么高。”尤灵看着景文华一变再变的表情,自然也不买景文华把婆婆生病的原因归咎在她身上的账。只是心中暗吃一惊,婆婆的病也确实危险,要是不注意引发脑出血还真是麻烦。
景文华把水杯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也坐在了尤灵的身边,满脸的焦虑难过,“我只是回来看看的,谁知道妈一下子病的这样厉害,我又怎么能多待下去呢?小灵,我走了,妈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尤灵垂下了眼睑,说道:“我会尽力的,只是我肯定也会忙一阵子。姐,你若能多待就多待几天吧,妈多输几天液也会好起来的。”她是用心提防了景文华的,才不会给她套进去。
景文华说走?意思是要把婆婆留给她照顾,也利用这段时间来打消她离婚的念头,可惜她心意已决,他们的如意盘算都打错了。
尤灵不软不硬的回答让景文华心中一冷,尤灵本来是个决绝的女人她知道,她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尤灵能缓和一下,谁知道她的盘算又错了。
她只能是轻轻叹口气,做出无奈的样子,暗中却用凌厉冰寒的目光刺向站立着的弟弟。景文杰本来噤若寒蝉,被姐姐怨恨的目光逼视,他更是惊慌失措,可是,他能怎么样,他不知道。
在这场祸事中,他扮演的是挑起事端却不会解决的那个。他的幼稚和愚蠢,就好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因为好玩给森林里的一根枯枝用火柴点燃了,引发了一场重大的火灾却不明白。
尤灵冷眼旁观,心里冷笑,难道还怨她吗?若是这样,她就更没有必要在这个家了。
房间里四个人,床上的人合着眼一动不动,其余三个人也陷入沉默中,气氛十分尴尬沉闷,尤灵心里想着如何找一个借口离开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得正好!
尤灵起身走出房间到外边的客厅去接电话,电话是妈妈打来的,尤灵一看妈妈的电话号码,就知道是妈妈不放心问她情况的,她也不方便多说,只是告诉妈妈她今天会找时间去一趟,然后挂了电话。
又回去,尤灵早已经有了借口,对景文华说道:“姐,我还有事先到厂子里了,妈妈有你照顾我也放心。”
景文华心里一急,尤灵用厂子里的事为借口离开,不管真假都不能再阻拦了,只得说道:“哦,那你去吧,有事我在给你打电话。”
“好,那我先走了。”
尤灵脱身出来,长长松口气,推了车子出了大门,走过拐角处,正好一个老人迎面走来,尤灵抬头一看,是李叔叔。她连忙笑着打招呼:“李叔叔,外边遛弯了?”
老李看到是尤灵,脸上堆起笑容:“小灵呀,这是回厂子里去了?”
“是。”尤灵突然想起他追求婆婆的事情,连忙说道,“我妈血压又高了,我回来看了看。李叔叔有空了多去陪陪我妈妈吧,开导一下她……我家里出了点事,你找我妈她会告诉你的。”
老李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又问:“你妈又血压高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尤灵笑了笑:“李叔叔,我厂子里有事我着急走,你空了去问我妈妈,她会告诉你的。”
老李点点头:“哦哦,那你快走吧,别耽误你正事。”
尤灵也点点头:“我走了,再见李叔叔。”
蹁腿,尤灵上了车子,离开。她知道老李一直在追求婆婆,她和景文杰离婚的事,只要老李去看望婆婆,婆婆一定会和老李说的,那就让老李开导婆婆吧,她能做到的仅此而已。
老李站在原地扭身看了看远去的尤灵,伸手挠了挠白多黑少的头发,心想景家有什么事了?对,景文杰媳妇说文杰妈妈血压又高了,正好也走到了这里,就进去看看吧。
他背了手,慢慢转过墙角,走往景家。
尤灵回了厂子,装作若无其事到车间转了一圈,明显感觉到车间里的氛围和往昔不同,到底是她自己多心还是因为秦雪梅的突然失踪?不知道。
“尤厂长,有没有特别交代的?”孙姐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尤灵看一眼孙姐,总觉得孙姐也是一副神秘的状态,好像要探究什么似的,她若无其事看着孙姐问:“有别的状况吗?”
“没有,一切正常。”孙姐回答。
“哦,这就好,我没有特别要求的。有事找徐助理。”
“好,好的。”孙姐忙答应着。
尤灵走开,继续在车间仔细观看,除了总觉得有些目光从她背后探问之外,其它和原来没有区别。
也许是她多想,尤灵知道她多想的目光什么的这些不影响厂子效益,只要工人还一丝不苟地工作,她也不愿意多想了。
就在她走出车间的门时,迎面碰上了徐宏斌,两人四目相撞,尤灵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徐助理,你来一下。”
“好。”
徐宏斌随着尤灵来到她的办公室,尤灵犹豫着说道:“如果咱们的厂子真搬迁,你觉得对我们有影响吗?”
徐宏斌略微思索一下,说道:“我们这种厂子,所用的工人都是村庄里的闲散妇女,她们文化程度不高也远离市区,能有这样一份工作就不错了,搬迁厂子……如距离这边远了,她们感觉到上班不方便,会有人不干,我们需要另外招聘工人,然后培训,这是一个;另外要看我们搬迁的地点,场地租金太高显然不成——所得的利润还不够租金呢,所以搬迁所要的地点很重要,最好是类似于我们现在的这种地方,偏僻的地方,场地租金不高,周围村庄里有闲散劳动妇女。”
尤灵认真地听着,脑海里完全把徐宏斌的话记住,又认真地说道:“好,我明白了,谢谢徐助理。那我先走了,厂子里的一切你全权负责吧。”她看着徐宏斌,眼里都是信任。
徐宏斌很无奈,却毫无办法,要怪也只能怪派他到这里的莫培明了,所以只能点头答应:“尤厂长只管忙,厂子里的工作我尽力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