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宏斌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总觉得心中委屈,干什么啊?他也不是那种随便被人摆布的人,才不受此等委屈,他又拿起手机给莫培明“汇报”了:“莫总,看起来尤厂长要搬迁厂子的决心要下定了,她就为了她自己的私事完全把厂子里的工作都甩给了我,我一个人干所有的活儿,我能干得过来?我还得出差!”
徐宏斌竭力把话说得十分委屈,貌似他辛苦到极点了。就要把这些都给莫培明讲清楚的,他这么努力地帮他工作,莫培明肯定给一个奖赏了吧?
“是吗?辛苦你了。我想说的是,在你没去的时候,尤厂长作为一个女人还能支撑她的厂子,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能干得过来?你去了,她忙自己的事把厂子交给你管,但不是说厂子里所有的工作都是你一个人做的,是不是?你去第一生产线工作了吗?所以我奇怪你干不过来的说辞。”
哎呀,本来邀功的,谁知道又给批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一下子被噎,徐宏斌的脸就黑了,暗想当老板的果然都是铁石心肠!可他也不敢明着说出来,只是赔笑着:“我这不是汇报工作的嘛,尤厂长去市区了,我估计她会抽时间从市区周边找场地。”
“好,我知道了。她不在厂子里,厂子里的工作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应付是绰绰有余的,你好好工作啊,我在忙,再联系。”莫培明说完就挂了电话。
面前一大堆的文件需要批阅,高度几乎漫过他的头顶,莫培明一只手捏着手机,另外一只手轻轻在桌面上叩击,看来尤灵是真的下决心要离婚了,所以厂子搬迁也成了定局。这两件事情,貌似和他毫无关联,唯有他心里明白其实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他该怎么办?
无论怎样,尤灵都是他在意的女人,他无意娶她,却不代表他放手,所以她的事情他绝对要插手,这正是他痛苦的根源。他需要怎么做呢?阻拦她离婚?这样做似乎也不对,假如尤灵是他的某一个亲戚,碰上景文杰那样的男人,他是绝对不让他的亲戚和那种男人一起生活的,所以——换句话说,他也不能强行要求尤灵不能离婚吧?
就因为尤灵的家庭,莫培明的痛苦几乎不亚于尤灵,又不能吐露出一个字,叫他七上八下地难受。
思索了良久,他叹口气,伸手按下内部电话,片刻,严飞扬走进来:“莫总,有什么吩咐?”
这阵子老板的脾气不好,阴晴不定的,他害怕自己哪里不对了又触了老板的逆鳞挨训,所以话说得分外的小心翼翼。
“记得尤厂长吗?她的厂子可能搬迁,所以在此之前她可能回到市区周边选择场地,你找人盯着她点,看她选择那块地方,提前下手买了。”莫培明冷冷地下达命令。
“啊?哦……知道了,我这就安排,莫总。”
严飞扬从莫培明的办公室走出来,方才的神采奕奕马上给垂头丧气取代,这是什么任务?尤灵是一个可以随随便便的大活人,她要搬迁厂子租赁场地,这是一件不确定的事情,谁知道她都去哪儿找场地又在什么时候找呢?还有是不是要确定?莫培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不要尤灵从主人手里租赁,她所用的场地必须先落在他们手里……
也算是奇葩了!严飞扬领悟了莫培明的意思以后,总觉得他的老板有病,且病的不轻,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老板的命令他只能照办。
那么,就不用说了,唯一的,还是找之前跟踪过尤灵的人继续跟踪吧!
“先喝点水。”张素娟皱着眉头把水杯放在女儿面前,盯着一脸憔悴的女儿忧心忡忡,“你真不和他过了,就是要离婚?”
“妈,你说呢?”尤灵端起了水杯佯作喝水,目光越过杯子的上空偷偷窥视妈妈的神色。
她是决定要离婚了,现在离婚对她妈妈这边的家庭影响不大:哥哥出了监狱有了稳定的工作,爸爸妈妈不需要她作为依靠,尤灵觉得亏欠景文杰的也就是仅此一点——她不过是拿他做了一个挡箭牌,倘若哥哥还没有出狱,景文杰再混蛋她也只能忍着而不能离婚的。
想想和景文杰在一起的这几年,婚姻在她眼里是什么?说白了无非是利用!她当然期盼景文杰是个大男人伟丈夫,是她一生的依靠,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太让她失望。
她本来是想忍的,景文杰没有太大的能力赚钱,她挣钱养家也能生活,她只求景文杰能给她一份温暖,让她心里踏实,结果呢?去年她发现了景文杰和秦雪梅在一起,她还流产,这一切应该都是景文杰的错了,她还暗自以为景文杰会以此为鉴对她好,至少他会比以前收敛,谁知道他还和她一般见识,然后同样的和她冷战,还……还变本加厉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事来,孰可忍孰不可忍?
尤灵心里知道景文杰如此她也有责任,她和莫培明在一起,她的心又何尝在景文杰身上有一点点?也许是她对景文杰的冷漠造成景文杰的不堪,尤灵心里也有亏,可是这一切都形成了,无力挽回。
最重要的一点,是尤灵确定她和景文杰之间毫无感情所言——双方的,谁对谁也无所谓,那么维持这样的婚姻是不是很卑鄙?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的想法罢了,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又怎么认为?倘若他们不同意她离婚,尤灵还真的不知道这个婚能不能离得成,她还是在乎她的家人,还是要以她的娘家家人为中心,这是她的悲哀也是她无法脱离的。
尤灵的心忐忑着,妈妈会怎么说?
短暂的沉默,其实张素娟和女儿一样,心里百转千回。她还是老一辈人,封建残余思想在他们这一代人身上还很严重,离婚在他们看来还是不光彩的事情,所以她如何愿意让女儿离婚?
张素娟叹口气:“昨晚我和你爸爸还有你哥哥,我们也谈了半夜,文杰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他也没有多大出息,这些都是我们知道的,只是你嫁给了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有什么办法?离婚不离婚你自己说了算吧,你忍得下去就忍着,忍不下去你就和他离,你还小呢,今后的日子还长,你自己选择。”
张素娟看着女儿,矛盾本身就是痛苦的,又是这种痛苦的矛盾,作为老人他们不能主张什么了,只要儿女过得幸福,他们都无所谓。
尤灵心里掠过一片寒冷,妈妈的话说得极对,她的婚姻她做主,可是她太想家里能有一个人出来帮她做主啊。
“和他结婚几年,他也没有给家里挣过多少钱,还是我开办厂子挣点钱供家里开销;家里出什么事也都是我处理,他什么都不管;这一次,本来就是不应该出的事,去年他和秦雪梅一起……还是在我家里,妈你说丢人不?景文杰不对还有秦雪梅也是,叫我怎么说呢?我不想叫你们跟着生气所以没有说出来,我只说让秦雪梅离开吧你们又说不同意,觉得咱们是亲戚那样不太好,这结果呢?当然是我自己处理不好直接的家事和别人无关的。我现在觉得,哥哥工作也稳定了,你们在这边也安稳地待着一切都挺好,我也没有多少后顾之忧,所以我还是离婚吧。”
不是埋怨不是恨,尤灵就是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她觉得她的话也是一分为二是实情。
张素娟说不清的难受:“也是我和你爸爸连累你了,我们都老了你的日子还长,所以你以后也不用总是在意我们如何如何,你顾你吧……离婚了你再成个家不见得过得不好。主要是你哥哥拖累你,不过他现在也挺好的,不用你操心了,你就安排你自己的吧,只要你过得幸福,妈妈和你爸爸怎么都成。”
尤灵担心的是哥哥,所以她说道:“我哥哥这边……”
“你哥哥的事你不用管了,昨晚上你哥哥也说了,他在那边上班挺好的,也有一个女孩子想和他谈对象,这样你哥哥也就想着在这边买房子结婚,不回老家了。现在的时代,进城打工定居在城市也是时尚,还惦记回老家做什么?我们也就跟着你们在这里,等我们死了……你们把我们的骨灰埋回去就行了。”张素娟很伤感,也很欣慰。
儿子有好的发展势头她放心了,女儿另外寻找自己的幸福也是应该的,作为老人他们就希望儿女生活的好。
“妈,我哥哥……”
“你哥哥有女朋友了,你哥哥打算在这边买房子,然后就结婚。这套房子本来就是你的,我们暂住的,这事我和你爸爸也跟你哥哥说得清清楚楚。你要是离婚,回来住,这套房子你的,如果不方便我们再租房子搬出去……”
“妈,我什么时候说要你们搬出去了?就算我和景文杰离婚我再婚,我也要你们住的。我不是还有一个厂子吗?既然是离婚了我在那里也不能待下去了,打算就在这附近的郊区重新寻找一个场地,把厂子搬过来,在那边我能做的事情在这边我一样能做好,妈妈放心。”哥哥有女朋友了,这是天大的喜讯,也完全坚定了尤灵离婚的信心。